很長一段時間，原只是緘默地凝視著他手里的卡牌——越來越多，卻不知用途。
他在災難結束后那天還有得到一張——隱士。
畫面是一位長袍隱士正提燈矗立冥思。
那是那天卡蘿回來后交給他的，她說是她在廢墟里意外發(fā)現的。
小女孩又蹦蹦跳跳的離開了，只留下原呆呆的望著卡蘿遠去的背影——現在，他關于修的猜想被證實了……
原來那一天，凡先生跟原談的事讓原感到莫名的熟悉，就好像是從哪里聽過似的。
“我想我得去追隨我要追隨的主了……”
“不要管我的……我會沒事的。”
“你和伊莎一定要照顧好彼此……”
“……”
這些大概就是凡跟原先生復述出的修留下的話了，時間是雨夜的教堂。
“等等，雨夜那天我在……”
原仔細回憶起來了那天的事，他大部分時間在跟伊莎交談，但原看到凡和修在談話時，他正跟弗蘭克先生在一起。
“是蛻變……而非死亡……”
原耳畔又響起了弗蘭克先生那天跟他說的話，他不由得凝視著手中的紙牌。
一陣寒風凜冽，只是吹過了原的發(fā)梢。
“別了啊……修。”
原面對凜風閉上了眼睛。
原明白，修先生“暫時離開”了遠方鎮(zhèn)，什么也沒有帶走……
他把紙牌鄭重的收好，卻又無可奈何的望著它。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原只是傷感的喃喃自語。
……
現在，原得去看望一下他的另一位值得注意的朋友了——凱薇。
“希望她還好，不會像……”
原走得并不著急。
……
他直接沒有去凱薇的暫居地，而是先去了教堂察看。
沒出他所料，伊莎在那里。
她正在打掃積灰的地面，看上去臉色不太好。
“伊莎?！?p> “嗯？修先生……”
“你看上去有點難過……是因為修先生嗎？”
“不只是……原先生你……剛剛看到他了？他現在怎么樣……”
“他很好……我想他要去一個遙遠的地方修行……估計要很久很久才能回來?！?p> “這樣啊……為什么不跟大家說一聲……”
“沒關系的，伊莎。他會沒事的，我希望你能把他留下的東西保管好……”
原指的是“權杖”，那些蝴蝶結是小女孩的，原在昨天已經交給她了。
“我會的?！?p> 原說的很自然，就好像他真的知道修的所說所想一樣。
“哦，凱薇怎么樣了，伊莎？”
“這是我剛剛正擔心的……今天凌晨她……在我轉眼間就消失不見了，就在那邊的長椅上……等等，那是？”
伊莎把那個地方指示給了原，他們看過去時，卻發(fā)現那里出現了一團不可名狀的黑白團霧。
“嗯……放心吧，伊莎。她會沒事的，我們在這里靜靜的等她回來就好……”
“啊？哦……”
原很冷靜的看著哪里，他推測這里多半就是殘存的短暫時空混亂，他相信凱薇應對困難的能力，倒是伊莎有點不自信，對不知名的事物束手無策。
……
凱薇確實是去了另外的時空錯亂之地。
那里卻沒能像之前原和唐娜遇見的異境那樣穩(wěn)定，它是閃爍并且不斷變換著的。
地面上是一個長長的破舊木板橋鋪在散亂的鵝卵石上，還有些早已枯萎的蘆葦。
四周發(fā)散出怪誕的藍黑色閃屏，聯通著多個不同的畫面。
凱薇小心的四處張望著，這些撲朔迷離的場景讓她熟悉，卻又散發(fā)出了不自然的陌生感。
凱薇的精神狀態(tài)還算清晰，但可惜她終究還是散失了一些記憶。
“等等，那會是……我？”
凱薇在接下來的每個場景中都看見了她自己的身影，可大部分她卻沒有印象……
一個場景中，她正坐在鄉(xiāng)間樹林旁田地小河邊的岸上整理自己的頭發(fā)。
而另一個場景，她卻在雨中繁華的城市十字路口四處張望。
耳畔響起了海鷗伴隨浪花的聲響，亦或是深沉的鋼琴音樂……
“……”
凱薇沒有說話，她只是在緩緩地踱步前進著——神情有點恍惚，她覺得這就是夢境一樣的地方。
可能她身上曾發(fā)生了什么不為人知的事致使她與她的往事出現了什么隔閡吧……
……
“原先生也在這里啊……你的胳膊好了嗎？”
“沒大礙了……”
現在，異境外的原和剛剛來到教堂的唐娜談起了關于凱薇之前的事。
大概就是關于那天凱薇要去看看背面荒地（現在的海面）里的孤舟。
……
“唉！小心點，凱薇?！?p> “我沒事的……我沒事?！?p> “嗯？唐娜，你看上去不太好……”
“我沒關系的……”
這是賽麗在關注其他人。
唐娜確實不太好，不由得撫摸著自己的額頭，緣由是剛剛小女孩跟唐娜說的話讓她感到一絲不安。
……
“她說她剛剛見過布恩斯先生？然后，我就問她布恩斯先生怎么了……結果她說布恩斯先生什么也沒有說，只是讓她來找我……”
這是唐娜想努力跟原形容著去復述的事。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唐娜……”
原安慰到，說得就跟他見到過似的。
“希望是吧……”
唐娜卻是輕輕搖了搖頭，又接著講起來了之前關于凱薇的事。
……
“哦！一望無際的海！我第一次見到了海！”
卡蘿是第一個驚呼起來的人，她說的沒錯，這是她第一次看海。
遙遠的地平線外是將近落日余暉留下的光芒，散布在了平靜的湖面上，留下黑漆漆的群山的影集，水面上折射出了曼妙的黃藍色光澤，讓人感到放松。
……
“……”
“唔……”
不知怎么的，凱薇頓時感覺身體無力，連話也說不出，剛剛還在身邊的唐娜等其他人都看不見了，她覺得四周都是蕩漾的水的波紋，夾雜著落花或是藻葉，整個人都在下沉……
無力讓她感到絕望。
她現在只能望著頭頂那只破舊船只的殘骸。
很早之前，凱薇有猜想過，遠方鎮(zhèn)地勢較高，周圍還有船只的痕跡，多半就是用來防水的，現在她的猜想被證實了——卻又能證實什么呢……
現在她輕輕的倒在了水底的泥沙上，周圍已經有招搖的水草了。
還有……那是……凱薇的發(fā)帶嗎？
凱薇隱約看到了她那正在水中飄蕩著的紫色發(fā)帶，想要伸手去抓住它，那樣迫切，迫切……
……
現在昔日的回憶與此刻正在藍黑色異境里凱薇的精神也發(fā)生了重疊，她在再一次體會到了那次精神沖擊，卻又更加深刻……
……
“然后，凱薇不知道怎么的，就直接撲倒在面前的海里了……當時，我跟賽麗都嚇壞了……還好賽麗她反應迅速，一把把凱薇從水里撈了出來……”
唐娜說得很驚險，但還好總算是過去了。
“她醒來有在說些什么嗎？”
原想起了之前他的經歷。
“說些什么……哦！她好像一直在說發(fā)帶！我跟賽麗發(fā)現她的發(fā)帶確實是少了一個……”
“不過……小女孩說她記得凱薇的發(fā)帶一直都是一個，她還以為是什么新奇的打扮方式……”
唐娜看上去很疑惑。
“不對啊……”
原仔細回憶起她第一次見凱薇的時候——她的發(fā)帶明明確確是兩個，一點不會錯的，是后來不知什么時候變成了一個的。
“為什么卡蘿說凱薇的發(fā)帶一直都是一個呢……”
“嗯？卡蘿以前沒見過凱薇……”
原這才想起來，卡蘿第一天來的時候，凱薇就已經跑到古堡去探險了，期間是不可能見面的。
所以她們第一次見就只能是郊游那天了。
那么凱薇的發(fā)帶就是她去往古堡時弄丟的。
“她還說了什么嗎？”
原追問到。
“沒有什么了，她當時整個人都昏過去了，我們把她扶到最近的無世住所里暫且休息的……無世剛剛也去弗蘭克先生那里了，所以那時他不在住所里?！?p> “……”
原想不出什么了，不過也正是在凱薇從古堡回來后，她的精神狀態(tài)也才越來越差的——他確信，那里肯定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既然原已經收到了來自莊園古堡的邀請函，那他自然就要去會會這個莊園主布恩斯先生。
……
“哦！凱薇回來了！”
原原本在閉目養(yǎng)神，他忽然聽到伊莎的呼喊，這才睜開眼——沒錯了，凱薇確實是回來了，正如原所料的，只靠她自己就夠了。
“她還好嗎……”
“不！城堡！發(fā)帶！我得回去……”
還沒等原把話說完，剛剛回到教堂的凱薇就突然從長椅上跳了起來，往古堡的方向沖去。
“等等！凱薇……”
“我……得……再……回……去……”
唐娜想去追她，可凱薇卻沒有跑幾步就重重的跪倒在了教堂破舊的窗柩旁。
衣裝還算整潔，她的頭發(fā)卻散亂的不成樣子，凱薇面前只有余震留下的玻璃碎片。
遠處的天空變成了陰雨前昏暗卻讓地面散發(fā)微光的樣子。
“哦！凱薇……”
原輕輕扶起來了凱薇，可卻看到她在不停的戰(zhàn)栗，很難想象她剛剛在異境里究竟看到了什么。
“原先生，凱薇怎么樣了？”
“她沒有事的，只是需要點休息?！?p> “那她剛剛說的是……”
“是古堡，我已經注意那里很久了……相信凱薇連同我們所以人的遭遇與疑問都能在哪里找到答案……”
“我們現在要帶凱薇去那里看看嗎……”
“不……時機未到……既然莊園主都給我們邀請了，那我們就按時去好了。”
原一邊淡定回答著伊莎的話，一邊把凱薇扶到長椅上安頓。
對于這樣的特殊情況，原已經是見怪不怪了。
“……”
“怎么了，原先生？”
“沒什么……”
原低頭看到了凱薇的發(fā)帶，確實是少了一個——只有一個天藍色的扎在一條辮子上。
但怎么好像跟他記憶里的不太一樣呢……
“天藍色的……哦？等等，不對……天藍……紫羅蘭色……”
原在自顧自的說著。
第一次見到凱薇那天的景象再度重現——這次原看清了，凱薇當時確確實實是扎了兩只紫羅蘭色的發(fā)帶，當初離開他身邊前往莊園的那一刻也是！
“看上去有人給她的外觀乃至精神做了點手腳……我想她那天拼命的要找發(fā)帶就是出于她不愿改變的精神意志……”
這些話是原先生對自己說的，唐娜跟伊莎都沒注意到。
“現在啊，各位……”
原站了起來，踱步到了教堂的窗前，望著遠處的寂寞墓地，是寒風夾雜著枯黃的落葉在眼前飄過……
大部分的樹木都已經是光禿禿的模樣了，各樣形狀的枯黃枝葉都堆積在了無人問津的低矮草坪上，還有沒有完全曬干的之前暴雨留下的水洼。
“我們再過兩天就要去會見那位神秘的莊園主了……”
原一直看著窗外，伊莎和唐娜也不約而同的往外面望去。
“我想他提到的麻煩事就是前幾天的那場大地震……既然我們都安然無恙，已然渡過這次難關……”
原語氣有點期待的說著。
“我們就能言正名順的去見見他?！?p> 唐娜補全了原沒說完的那句話。
關于唐娜，她確實見過布恩斯，而且經常見，甚至都見了五年?？蓪λ齺碚f，這次接受布恩斯先生的邀請卻是至關重要的事——因為昔日的回憶在刺激著她，唐娜已然從昏迷狀態(tài)中蘇醒，現在是時候去從布恩斯身上找回屬于自己的那些歷史了……
……
凱薇身體恢復的很快，她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她要描述出的那個場景——同時也是剛剛令她感到躁動甚至瘋狂的那個地方……
“抱歉了，女孩……你真的很完美……但在我的眼里，這樣的完美總會成為過錯……”
這句話是凱薇在異境中無意聽到的，她當時沒有覺察出了這是誰，只是個低沉有磁性的男性聲音。
不過更重要的是，她在異境中看到了另外一個不一樣的自己——那個凱薇被一個看不清的黑影關在了一個巨大的玻璃瓶里，她的眼神中透漏出來了不屈的氣息，更加讓人醒目的是她有一只緋紅色的發(fā)帶……
災厄平安夜
這里埋葬的是我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