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司玄江小白
很多時候,命運就是一堵墻,半年的運道,可能就決定了人一生的命數(shù)。
在葉清的百無聊賴之中,測階儀式結(jié)束了,虎頭蛇尾。
他只出了一劍,便奪得了入品的名額,而他的對手衛(wèi)魚公子,懾于劍芒化靈的威懾,戰(zhàn)敗后遲遲不敢爭搶其他玉臺,惟恐他再度出手,生生錯失了入品的機會。
宋遠(yuǎn)的遭遇和他大差不差,也只比斗了一場,便無人敢試鋒芒。
他在和楊威的比斗中,越戰(zhàn)越勇,最后,竟逼得后者開始心疼寶物的損耗,主動認(rèn)輸。
沁城的夜晚鬧哄哄,天邊星火閃耀著,鬧意從那勾欄中傳來,蔓過幽寂的街巷,慢慢悄無聲息。
二層封魔堂,東南角落的雅室。
宮燈通明中,李承志煮著岢山泉水,取出珍藏多年的豫毛峰茶,準(zhǔn)備款待葉清。
在小灶爐火的加熱下,輕靈山泉很快沸騰,冒出蟹眼大的氣泡。
時光悄悄溜走,不一會兒,沸水氣泡便從蟹眼變?yōu)轸~眼大小。
李承志動作輕盈地取下茶釜,注入飛天壺盞。
那飛天壺由紫砂制成,型質(zhì)古樸,壺把呈彩帶習(xí)舞之狀,端是精美絕倫,壺體顏色似瓷器中的茶葉末釉,平底四方,壺腹一側(cè)陰刻墨竹,壺底印云窯落款。
云官二窯是大晉燒制瓷器工藝最佳的兩座窯口,產(chǎn)出瓷器往往供不應(yīng)求,價值連城。
李承志手中這把云窯紫砂壺,抵得上沁州城里最昂貴的四進別院,平常唯有提司到訪,他方會不吝此壺。
隨著甘冽泉水的注入,嫩綠毛尖氤氳出青翠的芬香。
綠茶初沏,是能夠即刻熱飲的,他卻多行一步,棄掉了碧嫩茶湯,清淡的茶香散漫雅室。
也就洗茶的功夫,葉清嗅著芬香裊裊,望著熱氣沉郁,叩響了紫檀木門。
李承志聽得響聲,招呼道:“來了,快進來。”
“李師,這么晚了招我來,可有什么要事?”
為葉清斟滿毛尖,李承志輕松道:“此事說來話長?!?p> “先喝茶。”
……
正此時。
玄樓七層。
檀煙陣陣,隱隱彌漫韭香。
月牙桌上擺著幾盤江司玄的日常吃食。
黑米,黑豆,桑葚,海參,枸杞子,黑芝麻……
拿起最后一瓣生蠔,大口一張,吸入腹中,江白滿意地舔了舔牙齒。
今夜又是生龍活虎。
身為沁州封魔司的司玄,家中行小的江白,現(xiàn)年未過不惑,但卻權(quán)勢滔天。
司內(nèi)任何風(fēng)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聽說,今天的測階儀式挺有意思?”
月牙桌對,一張烏木制的官帽椅上,提司吳萬,撫了撫齊胸長髯。
回復(fù)江白道:“李承志又帶出了一位不信命的,出身平凡,卻秒殺了衛(wèi)家嫡子,而那衛(wèi)家之子,竟就嚇得不敢奪品了,比當(dāng)年屁滾尿流的衛(wèi)遂還要不堪?!?p> 修行之人命數(shù)延綿。
三十大幾的江白,日夜操勞,卻依舊是個風(fēng)流青年的形象。
時年近百的吳萬,也如中年般皺紋寥寥,一襲烏黑長髯,令其不怒而威。
“葉清?!苯鬃ヒ话谚坭阶樱钸吨~清的名字若有所思。
“聽說極為清秀,是不可多得的美少年?”
江白飽含深意地笑了,看得吳萬五官一縮。
“怎么,你還好這口?”
“哈哈。”江白爽朗一笑,搖了搖頭。
“我還沒到那境界,但京都里自有人好這怪癖。”
“人都是會膩的,即便是別有一番風(fēng)味的海妖,年年進貢也就不新奇了?!?p> 吳萬胡須一抖,不置可否。
“那來沁州六年了,春風(fēng)居日理萬機的金掌柜,你膩了嗎?”
聽聞此言,江白很是幽怨地嘆了口氣。
“為公提槍,自得另當(dāng)別論。”
“在京都那位面前,我可向來表現(xiàn)得純情無害?!?p> 吳萬略有些驚奇,詫異道:“與那位還沒斷?”
江白抿了抿嘴,無可奈何道:“還等著我辦完大事,回去成親呢?”
“老吳,你說六年不見,她都三十多了,怎么仍恬不知恥的要嫁給我呢!”
“若是大事辦成,我與她地位天壤之別,她怎還天真的覺得我會娶她?”
吳萬拍了拍江白的肩膀,絲毫看不出從屬關(guān)系的生分,反倒像個長輩一樣,勸慰著江白。
“車到山前必有路,等辦完大事你回京都,再與她談?wù)劸褪??!?p> “你說沁州一個邊陲之地,竟能出葉清這么個半年時間從一竅不通修煉至武修三階境界的天才少年,奇哉奇哉!”
江白眼露精光。
仿佛聽到了什么稀奇事件。
“三階!”
“老吳你怎不早說?!?p> “那葉清可有奇遇?”
吳萬聲音變得嚴(yán)肅。
“也是推測,并不確定,因此就沒細(xì)提?!?p> “他在校場斬出的那一劍,極像是大周天的三階武修,還隱約有劍芒化靈的味道。”
“至于奇遇,外界難說,司中的話最多李承志給了他一些修煉資源,洗髓丹、開竅丸之類?!?p> 江白如獲至寶,樂呵呵笑道。
“好小子,我來沁州時,便覺得能為家妹物色個好夫婿,果不其然。”
“老吳你稍坐會兒,我這就給家里傳信?!?p> “那個,且慢。”吳萬話鋒一轉(zhuǎn),混濁老眼鎖住江白,潑起了冷水。
“凡事還是要多思慮思慮,萬一這葉清修的是左類武道呢,進境雖快,但后患無窮,那不是虧待了令妹?”
江白想了片刻,仍舊起身去取書信。
“清秀便好,有備無患嘛。”
“咳咳。”吳萬突然幾聲怪咳。
江白止身,詫異道:“有何要害?”
“我已將葉清調(diào)去了臨昌郡。”吳萬表情微妙,有些不敢直視江白。
“臨昌郡?!苯滓汇叮又蠛暗溃骸靶l(wèi)家所在!”
“你這不是送我妹婿入火坑嗎?”
“姓吳的,有你這么缺德的嗎?”
吳萬挺起身子,一副有理的樣子。
“你說大事在即,卻蹦出來了個不受控不怕死的愣頭青,那不得將他支走?”
“沁州五郡,定陽郡、海陽郡靠海,招汀郡毗鄰沁城,統(tǒng)統(tǒng)不能考慮,也就西邊的臨昌郡和平河郡了?!?p> “反正要調(diào)到西郡,何不賣衛(wèi)家個面子呢?”
“你……”江白一陣氣急,書信欲取未取。
要說更改調(diào)令,也簡單,他一句話便能做到。
可是,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毛頭小子,而破掉他打造多年的不理司務(wù)人設(shè),他怎么想怎么不值得。
……
回到二層。
李承志正囑托著些什么。
“你和宋遠(yuǎn)放心的去,一年的巡守期,說快也快。”
“我已經(jīng)托了人照顧你們的安全,不用過分憂心?!?p> 說著說著,他把虎虓服、封魔刀,以及玄鐵鑄成的黃品封魔使令,鄭重交予到葉清手上。
順勢接過三件物品,葉清問道:“定陽郡,可是那府衙沈統(tǒng)領(lǐng)的沈家所在?”
“有我所托之人在,他絕不敢遣人找你麻煩?!崩畛兄韭牫隽巳~清話里的深意,回答地十分敞亮。
葉清點點頭,還是有些困惑和擔(dān)憂。
“吳提司怎這么急著調(diào)我離司?”
“李師,你強行將調(diào)址更改,又私自拉上宋遠(yuǎn),吳提司知道后真不會責(zé)罰于你?”
李承志輕輕放下茶杯,無所在意地回道:“臨昌郡幾乎和衛(wèi)蔣兩家掛上了等號,或許是衛(wèi)家自覺折了面子,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想要整治你一番?!?p> “對此我早有預(yù)料,不足為奇,只是,沒想到衛(wèi)家的手段如此高超?!?p> “僅僅半天,就讓得吳萬下了調(diào)令?!?p> 搖搖頭,李承志懶得在勾心斗角的事情上耗費心神,他繼續(xù)道。
“不改調(diào)址,難道眼睜睜看著你去臨昌郡送死嗎?”
“無礙,出門在外,凡事須加小心,那宋遠(yuǎn)頭腦簡單了些,但我觀你也沒有別的摯友了?!?p> “至于責(zé)罰,出了鏡月谷,什么責(zé)罰我都不懼,他要真敢責(zé)罰我,我就好生和他論道論道,我那玄品晉升令去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