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菜的并非小廝,也不是掌柜。
反正不是人。
而是一頭人型的靈獸,樹形,植獸!
是樹靈的一種,樹靈種類很多,陸鳴不認(rèn)識這是哪一類。
這樹靈將生著幾只粗壯手臂,一手拿茶壺,一手端菜碟,又兩手每只都拿著茶杯木筷,一一放好,竟躬身微行一禮,這才離去。
天語道人拿起茶壺給兩個茶杯倒上茶,隨即拿起一個杯子,輕抿一口,發(fā)出滿足的嘖嘴聲。
“還是老劉這的茶香,年輕人,以后想喝茶了,一定得來這里,矩城其他茶樓,那都是狗屁!”
陸鳴只好從善如流,點(diǎn)頭稱是。
在沒搞清楚這個脾氣貌似有點(diǎn)奇怪的老者目的之前,他還是老老實(shí)實(shí)的比較好。
而老者的下一句話,馬上便讓陸鳴瞳孔震爍。
“小子,你說你叫陸鳴是吧?可是來自啟國?”
他知道我來自啟國!
馬上便欲張口,老者壓了壓手,卻是不讓其言,繼續(xù)道:
“不要驚訝,只是從你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罷了?!?p> “大老遠(yuǎn)的跑來雪原,看來啟國的狀態(tài)不太好,怎么,被滅了?”
陸鳴終于感覺能說話了。
“回前輩……啟之名號確實(shí)不存。”
“嘖?!碧煺Z道人也不見什么激烈反應(yīng),只是嗤笑之聲。
隨即又自顧自的的道:
“我就說啟國國滅已是注定之事,就啟境那民風(fēng),毫無銳意可言,在當(dāng)世如何存身?你們那文宮主非是不信,硬要在那待著,叫之不來不理?!?p> “你看,果真如此?!?p> “要是他早聽我話,那不就活了?舍了啟國,天下之大,大可去得,在哪混不是混?”
說罷,
又斟滿一杯茶,虛敬了一杯,一口飲盡。
像是在緬懷什么,
臉上一直帶著的笑容,這一刻再無痕跡。
陸鳴此時(shí)不知道如何言說。
等了半天,才終于道。
“前輩……與文宮主有舊?”
老者的面上一下子又恢復(fù)了笑容,咧嘴道:“怎么?文老頭沒和你提起過我?都把你送雪原來了,什么都不知?”
說罷他驚疑道:“你不會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被送雪原來了吧?”
陸鳴點(diǎn)頭。
老道人又問:“你不會都沒見過那老頭吧?”
“前輩如果指的是文宮主,那晚輩卻未見過,只聽其名,聞其聲。”
他確實(shí)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文教習(xí)與他所言,送他們出來,是為了保存一些啟土種子,而單獨(dú)送他到這來,是所謂的“這里適合他。”
其他的,一概不知。
哪里有半點(diǎn)關(guān)于這個天語道人的只言片語?
天語道人聞言,愣了半晌。
隨即大笑。
“還真是像他會做出來的事,老王八?!?p> 他笑罵一句,眼中似有無數(shù)惆悵而生。
但很快就被掩去了。
又喝下一杯茶,他指向陸鳴面前的茶杯。
“奶奶的個腿的,老東西還真是不當(dāng)人子?!?p> “小子,給我敬杯茶,權(quán)當(dāng)拜師了,拜完師我告訴你應(yīng)該怎么做?!?p> 陸鳴愣住了。
這……怎么突然就拜師了。
通過這道人的話語,
他大概知道了老頭與文宮主有舊,似乎情誼不輕,所以老道人才找上了他。
知道了自己被送來雪原貌似與眼前這個道人有關(guān)聯(lián);也隱約知道了送他到這來的文教習(xí),其背后很有可能是那自入學(xué)以來壓根一眼都沒見過的文宮主所下的指令。
文教習(xí),文宮主…
都姓文,可也沒聽說過文宮主有什么后人???這當(dāng)中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當(dāng)然,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這天語道人帶走他,竟然是要其拜師!
“怎么,不愿意?”
“多少世家大族讓我收徒,我還不讓呢,撿了便宜你得偷著樂,猶豫個甚!”老道人吹胡子瞪眼,一臉不滿。
陸鳴也不思考了。
“當(dāng)然愿意,師父!徒兒這就敬您一杯!”
直接一飲而盡!
他剛才很快就想好了一條很清晰的線。
不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這老道人的實(shí)力絕對不俗。
拋開所有外部因素,能在矩城拜其為師,至少安全有了些許保障,說不定還能學(xué)到許多東西。
這便算立足了!
而且,假如拒絕,陸鳴還真怕出什么事。
所以一聲師父叫的極為干脆,極為利落。
讓這老道人都忍不住笑了。
但其還是一本正經(jīng)的道:“好,乖徒兒!只論這份能屈的精神,你就有資格當(dāng)我徒弟?!?p> 一杯茶、一聲師父、一句乖徒兒。
師徒之名,便算是徹底敲定了。
嚴(yán)格說起來,這是陸鳴的第一個師父。
在學(xué)宮那些都不算,只能算是教習(xí)老師。
“好小子!師父兩字雖叫的干脆,但警惕心不減??!”老道人不滿。
陸鳴只能訕笑,這是沒辦法的事。
“也是,國恨家仇,獨(dú)自闖蕩雪原,有警惕心是好事?!?p> “便讓你多份輕松?!崩系廊私K是一嘆。
于是,他便說起了故事。
同時(shí),
一幅幅瑰麗的畫卷走馬觀花似的突然從陸鳴腦海閃爍而過,卻又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烙魂之術(shù)!
老道人與文宮主是舊識,早年于天山之會相識。
所謂天山之會,乃是真正意義上的天驕之會,天下天驕皆可參與,唯一限制是年齡在三十以下。
兩人互為知音,引為知己。
但路終究不同。
天語道人和文宮主都知啟之問題深入骨髓,難救之。
而文宮主非要回啟國,以找藥方。
老道人不解,遂浪跡天涯,主要在雪原這一塊。
陸鳴的身上有文宮主留下的一道氣息烙印,以兩者默契,老道人很快便推算了前因后果。
便有了嗅氣息找到陸鳴,
便有了師徒之說。
所謂烙魂之術(shù),便是將自己的記憶化為片段,讓另一人觀閱。
一般而言,是無法作假的。
陸鳴也不認(rèn)為自己有什么值得利用的點(diǎn)。
且,老道人一指,他真的從身上找到了文宮主所留下的氣息。
這道氣息,留存在入識海的那道門戶之外。
他曾在學(xué)宮感受過其氣息,確實(shí)相同。
只是不知何時(shí)自己身上也沾染上了,竟毫無發(fā)現(xiàn)。
陸鳴已經(jīng)有八成相信了。
他的心一下子輕了很多,放松許多。
余下的兩層……
終究還是要保持警惕心罷了。
最好一切都是真的,
即便被忽悠了,不發(fā)現(xiàn)還好,就算發(fā)現(xiàn)了,他也要當(dāng)成真的。
他其實(shí)沒有選擇。
于是,
便道一聲“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