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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世如煙

章五 絕塵受業(yè)

沉世如煙 月之失敗者 3950 2021-09-22 12:00:00

  想干嘛?我想把你掐死給老索陪葬!蔚行云忍不住心里嘀咕??蛇@話能說出口嗎?且不說自己為人尊長還要點長輩顏面,就憑這小子的尊貴身份,自己方才的行為放到朝中去論罪都夠開刀問斬個十七八回了。。。

  蔚行云只得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前面路還長著,我且給你說個故事,你要好生聽著,不然聽漏了地方再腆著臉來問,可別怪我不搭理你?!?p>  “快說快說!別賣關子!”誰知少年一聽有故事可聽便兩眼放光,快步跟上來扯著蔚行云的衣服催促道。

  “卻說孝宗年間。。。”

  蔚行云不愧為飽學之士,一篇故事說得繪聲繪色,該工筆時極盡修飾,該留白時則用春秋筆法一筆帶過,絲毫也不拖泥帶水。他從德宗朝自己初遇索倫說起,時而以索倫視角做第一人稱敘事,時而又轉(zhuǎn)到自己的視角來做旁白。于是,一個為國盡忠、為君盡節(jié)卻終死于所忠之人手里的悲劇英雄形象被活靈活現(xiàn)地刻畫了出來。

  蔚子安年紀雖輕,可心思卻極為細膩。他會向往故事中“月下柳梢頭,人約黃昏后”的攜手同游,也會感慨“未見去年人,淚濕春衫袖”的物是人非。他會為臨危受命、死而后已的英雄事跡而熱血上涌,亦會為英雄所托非人的悲慘境遇而悲傷自責。

  “故事里那個魔童,便是我嗎?”蔚子安一副蔫兒了的模樣。

  “是,也不是。那是你的本能,卻非你的本意。至于你身上為什么會出現(xiàn)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本能,便又要從另外一個故事說起了。”他邊走邊解釋道。

  “相傳我們那位武祖始皇帝,在成圣前曾是個茹毛飲血、口不能言的怪物,父母怕他出來傷人,更怕外人傷害到他,所以將之關在了自家的地窖里。后來三界大亂,武祖所居之處罹受戰(zhàn)亂,其父母不幸身故,而被鎖在地窖中的他卻得以幸免??蓴嗔耸澄锕┙o,他饑不擇食下只能靠自食來充饑,左手的肉吃完了吃右手,然后開始吃骨頭,在吃完第一根手指后,一個前來收拾骸骨的苦行僧人發(fā)現(xiàn)了奄奄一息的他?!?p>  “缺失的肉體須得靠肉食來補充,那僧人謹遵戒律,自不可能攜帶肉食。所以他只能一邊割下自己的肉喂給武祖,一邊教導他人理道德。就這樣武祖的傷漸漸痊愈,而僧人也已油盡燈枯。彌留之際,僧人一指點在武祖額心,使之頓悟慈悲,隨即他又切下自己的手指,為武祖補全斷指。再之后,就是武祖成圣,教化萬民、協(xié)理萬邦的故事了?!?p>  “所以我的本能便是得自武祖的遺傳?”

  “不錯,而索太傅那垂死一擊,就恰好對應上僧人點化武祖的一指。這諸般造化之玄妙,很難不讓人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天意?!?p>  見到少年若有所悟的神情,蔚行云亦是感慨萬千:“我說這些是希望你能飲水思源,知恩圖報,更是要讓你記住——若不克己修德,便與那行尸走肉無異?!?p>  。。。。。。

  山行六七里,周圍的樹林漸漸變得稀疏,潺湲不絕的水聲也愈發(fā)清晰。兩人越過最后一叢灌木,終于看到了那條潺潺流淌的山間小澗,以及小澗對岸隱藏在茂盛桃林中的山洞。

  蔚行云一躍數(shù)丈,輕而易舉地落到了對岸,而蔚子安沒他那么好的功夫,只得踩水而過。兩人一前一后先后進入洞中。

  恰似《桃花源記》中所述: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shù)十步,豁然開朗。土地平曠,屋舍儼然,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fā)垂髫,并怡然自樂。。。

  村外幾個小童正玩著捉迷藏,那捉人的小孩一睜眼看到有外人進來,先是大驚,待看到來人面目,不由欣喜若狂:“虎子、二毛、小四、熊憨你們都別躲了,快出來看看是誰回來了!”

  “小狐貍最壞了,大伙兒都別信他!”巨石后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呼吁道。

  “你們玩你們的,我就順道走這兒過?!蔽敌性菩闹邪到幸宦暡幻睿吐暬貞?,可還是被一眾孩童聽到。

  “是蔚伯伯!”

  “真是蔚伯伯耶!小狐貍沒騙咱!”

  四五個小孩歡蹦亂跳的圍了上來,蔚行云無奈,只得變戲法般掏出包巧克力糖打發(fā)走群童。走到村口,與放牛歸來的老伯嘮嗑上一陣,又到村長屋里寒暄幾句,待準備上山去時,卻發(fā)現(xiàn)之前一直跟在身后的蔚子安這會兒沒了影。

  “這死小孩兒!”

  他風急火燎地跑回村口詢問,得知蔚子安所在后又馬不停蹄的趕到先前幾名小童玩捉迷藏的地方,卻見巨石邊生起了一攤篝火,幾小童圍著篝火坐成一圈,手里各捧著一只不知從哪兒找來的陶碗。

  蔚子安站在巨石上,神情肅穆地捧起陶碗:“肝膽洞,毛發(fā)聳。談笑間,生死同!”

  眾人舉盞齊呼:“一諾千金重!”

  接著齊齊將碗中液體一飲而盡,然后摔碗作誓。

  。。。。。。

  蔚子安被揪著耳朵從巨石上扯下來,邊走還便跟幾個剛結拜的好兄弟揮手告別。

  “哎喲輕點!您輕點!”

  “現(xiàn)在知道痛了?你說你才幾歲???學大人飲酒?”

  “那是水!哥幾個以水——哎喲喲!”

  “還酒里摻水?你賣假酒是吧!”他拖著少年的耳朵邊走邊擰,“你說你一個金枝玉葉,從哪學來的這些市井陋習?”

  “我這不失憶了嗎?我哪知道——啊疼疼疼,疼!耳朵!耳朵!”

  “還頂嘴!還頂嘴!你看我肩上扛的,是我姐還是你姐?”蔚行云松開手,拍了拍肩上的擔架。

  看到擔架上的少女,蔚子安這才悻悻閉嘴。

  兩人一路無言的穿過村莊,順著山路往上。行至山腰,已見路邊結了一層厚厚的霜,空氣森寒徹骨。蔚子安瑟縮發(fā)抖著解開外衣,小心翼翼的披在擔架上。

  蔚行云這才稍稍改觀了態(tài)度,摘下衣服叫他穿上:“我會運功為她驅(qū)寒,你顧著自己就行?!?p>  兩人愈行愈深,周圍水氣也越來越濃,直到一腳踏空,蔚子安才驚覺眼前除了白茫茫一片便再也看不清其他東西。他慌亂地雙手亂揮企圖抓住些什么,可除了被手掌拍散的冰冷霧氣,便再無他物。

  眼看他就要摔倒,一只大手倏地抓住他后領,助他穩(wěn)住身形。

  “閉上眼,用耳去聽。”蔚行云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他依話照做,閉眼傾聽。納入耳中的除了兩人的腳步聲,就是若隱若現(xiàn)的。。。破空聲!

  他猛地橫向一躍,避開呼呼襲來的罡氣。

  “很好,只要你避開這些罡風,就不會再踏空。”

  。。。。。。

  凜風原野上,數(shù)萬人的遷徙隊伍浩浩蕩蕩一路南行。

  在蔚行云的“游說”下,雪狼部族與王庭暫且握手言和,但礙于顏面,王庭不能容忍雪狼部回歸祖地抑或假道他們的領地南下,因此遷徙隊伍依舊只能按照原計劃行進。

  一對角族男女走在最前方為隊伍領路,其中男的高大魁梧,女的矮小豐腴,他們與身后的眾人保持著數(shù)丈距離,偶然瞥向他們的目光還帶著些許敵意,卻和暮月及費歐娜并肩而行,時不時還能友好的交談上兩句。

  眾人起初對他們莫名的敵視態(tài)度有些無所適從,但聽了費歐娜的解釋,才心下釋然。原來凜風原野上的角族部落長期遭受北境和尤蒙帝國的擄掠,他們的男性身強體壯,是不可多得的優(yōu)質(zhì)苦力,而女性則以其姣好的容貌和豐腴的身材成為奴隸市場上最炙手可熱的商品,甫一有貨,便會被貴族們哄搶一空,收入私宅,調(diào)教成玩物。

  是以角族仇視人類而對其他種族并無敵意,暮月體內(nèi)流淌著翼人王族的高貴血液,而費歐娜更是純血的翼人,她們雖未亮出羽翼,可身上的氣息卻足令角族本能地感到親近。

  “再往前走十里,便是人族的地界了。尊貴的客人,請寬恕妲奴婭的失禮,不能為您領完最后的路程?!蹦敲墟珛I的美麗女性向暮月欠身致歉,配著粉紅飾帶的一對小角在眼前晃來晃去,看得一旁費歐娜直想上去摸上兩把。

  “暮月清楚您的苦衷,那么就此別過吧,有勞族長閣下的一路護送了。”暮月同樣欠身回禮。

  “愿草原的英魂保佑二位!”妲奴婭雙手交疊于胸前,為二人祈禱。

  接著,她干脆利落地跨坐上男性族人的肩背,揚長而去。

  。。。。。。

  抉明山上,兩人越過重重霧障,終于抵達山頂。

  只見萬里艷陽天,碧空凈如洗,一望無際的云層被二人踩在腳下,云層中若隱若現(xiàn)的險峰怪石顯得渺小非?!媸呛靡环皶斄杞^頂,一覽眾山小”的壯闊景象。

  “此峰名曰‘絕塵’,那里便是山門了。”蔚行云指了指腳下,又指了指前方被兩堆碎石夾成的空地。

  這么簡陋?自己不會所托非人了吧?蔚子安有些緊張。

  “上去磕個頭,你就是山門中人了?!蔽敌性瞥ü缮硝吡艘荒_。

  少年向前一撲,險些拜倒。他勉力撅著屁股,不讓膝蓋著地,腦袋低垂,透過身體起拱的空當,欲哭無淚地問道:“不是吧?這么隨意?我現(xiàn)在反悔成不?”

  話音甫落,風聲驟起。一道白色身影沖天而起,風火輪般凌空翻騰十周整,最后十分優(yōu)雅地一屁股坐在蔚子安腰上,把他壓了個五體投地。

  “誒?。∵@不我的好徒兒嗎?才幾年不見就給我?guī)Я藗z徒孫回來?。 蔽底影惭系睦项^滿面堆笑地打量著擔架上的少女,“瞧瞧,都這么大了,得十好幾歲了吧?”

  他的笑容愈發(fā)燦爛:“你這是接的誰的盤?。俊?p>  蔚行云氣得直翻白眼:“還不是蔚詢那小子的。”

  “蔚詢?誰呀?”老頭皺眉想著,兩段白眉都快擰巴在了一起。

  蔚行云往天上一指,老頭順著他手指往上望,一副你不說明白我就裝糊涂的模樣,最后他只得重重咳嗽一聲,粗聲道:“當今天子?!?p>  “哦,是他啊。。。你也謀反了?”

  一句話嚇得蔚行云險些將擔架上的少女顛下來:“我謀你個頭??!我說這倆娃是蔚詢那小子的,他出了事,原本幫他帶娃的那個也沒了,我瞅著這倆娃也怪可憐的,就給帶上山來了。”

  “你瞧瞧你就這點出息!”老頭指著他鼻子語重心長地罵道,“人羋家的小姑娘你不去勾搭,搶著給人帶娃倒比誰都積極。你圖個啥呀?”

  “徒兒只求上不愧天,下不愧地,自問無愧于心。太子和郡主就托付給您了,徒兒叩首再拜,老師珍重!”蔚行云被罵得啞口無言,只得叩首告辭,然后灰頭土臉地溜了。

  “這就走了?這就走了?”老頭站起身朝山下瞅去,哪里還見得到半個人影?

  “唉!人心不古,老無所依?。 彼止局忠黄ü勺嘶厝?。

  “咿——啊?。?!”蔚子安這時才痛叫著醒轉(zhuǎn),“你你你你你!你給我起開!”

  老頭詫異地朝身下看去,似乎這時才發(fā)現(xiàn)屁股下還爬了個人:“哎呀呀,我這破山門的,何須行此大禮呀!”

  “快快請起!快快請起!”說著,他俯身扣住少年的腳背往上一提。

  身下登時傳來少年的慘叫:“我投降啦!我投降啦!”

  一番折騰下來,蔚子安已經(jīng)放棄反抗了,他老老實實向老頭行了拜師禮,保持著跪姿敬聽師訓。

  “今番你入我門下,須得謹守我門門規(guī)?!薄?。。

  。。。

  。。。

  怎么沒下文了?蔚子安有氣沒力的抬起頭:“你說呀!”

  誰知那老頭竟尷尬的撓了撓胡須:“那個。。。等我想到了再告訴你哈?!?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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