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之又險地以后仰避過來劍,緊接著又撅臀躲過一腳。。。蔚子安覺得自己就像一根彈簧,在頑童的胡亂撥弄下跳起了左搖右擺的舞蹈。
盡管他已經(jīng)盡可能地高估對手,然百密一疏,他仍是錯估了雙方兵器間的差距。先前藍方之所以能在消極應(yīng)戰(zhàn)之下抵抗許久,所倚仗的便是兵甲之固。反觀自己,身上未著片甲,武器還是根撐旗的木棍,是以首輪交鋒過后,他的武器就被一分為三,切口光滑平整,長度也頗為均勻,拿回去只不定能拼出把三節(jié)棍。還能要不是他反應(yīng)夠快,此刻被切成段的可就不只是武器了。
“喂!你這人講不講武德?一言不合就搞偷襲?”蔚子安一邊狼狽躲閃,一邊大聲指責(zé)著對手的卑劣行為。
女子非但對他的斥責(zé)充耳不聞,反而出手更加凌厲狠辣了幾分,招招又快又準,專往其咽喉、胸腹、面門乃至下陰等要害部位上招呼。
蔚子安頓感壓力劇增,遂將屈神指真力運至雙臂,以備躲閃不及之時能施展屈神指中的法門來空手接白刃。
他的步伐也由散亂調(diào)整為嚴密而又難以捉摸,不再止于僅用強大的核心力量控制上半身的移動來躲閃攻擊,而是通過精妙的距離把控使得對手拼盡全力的重擊每每以毫厘之差落空。
縱使他油滑得像只泥鰍,可他的對手卻是只身披重甲、揮舞著兩只大鰲的螃蟹。他能游刃有余地應(yīng)對進攻,但卻始終難以找到反擊的機會。他也不是沒有嘗試過反擊,如在對手一劍劈空露出面部空門之際以高邊腿反擊,結(jié)果卻是險些被其反手揮來的一劍變成某系列電影中與主角亦敵亦友的海盜王。又或者趁機控制住對手的手腕,再以重拳攻其肋下,結(jié)果亦是以卵擊石,徒然磕破自己的拳頭罷了。所以數(shù)次嘗試無果之后,他便完全放棄了進攻,而憑借著卓越的身法和超常的耐力與對手斡旋。
“奸猾小人,敢不敢與我正面一戰(zhàn)!”被他三番五次的從劍下溜走,女子不免有些不勝其煩了。
這話你都說得出口?蔚子安聽得目瞪口呆,忙后退一步拉開距離,指著她反唇相譏道:“你才卑鄙無恥!仗著兵甲之利欺我手無寸鐵??筛遗c我徒手相搏?”
“不是你先叫陣的人家嗎?這會兒打不過了就覺得不公平了?”
不知是誰扯著嗓子幫腔了一句,眾人皆點頭附和。
蔚子安登時氣個倒仰,怒眼循聲望去,赫見人群之中一個少年正幸災(zāi)樂禍地望著這邊。
“不幫自己人幫腔外人?你還是不是央土人?狗央奸!我呸!”他指著臺邊的謝蘊竹怒啐道。
“咱這叫幫理不幫親!”另一頭忽然響起了一個粗豪的聲音,“你就可勁兒跑吧,最好能把對手累死,那樣你就贏了。不然啊——央土男兒被西陸悍婦揍得抱頭鼠竄,這話一傳出去,咱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是??!太丟臉了!”
“開除他央土籍!”
觀眾們的附和之聲愈發(fā)高漲了。
蔚子安以為面巾在打斗中松脫,嚇得趕忙摸了摸臉,確認面部仍被嚴實裹住后,才又重新有了底氣。
只見他下巴一仰,鼻孔朝天地瞪著眾人:“你行你上?。坑凶鞗]膽的廢物!”
“怎么說話的?丟臉丟到國外去的東西!你不配站在臺上,給我滾下來!”賈雄成一邊忍著笑,一邊佯裝著怒不可遏的模樣往臺上沖去。
“快滾下來!”幾個血氣方剛的青年也被被他的行為鼓動,打了雞血般往臺上沖。
場下的工作人員眼疾手快將幾人攔住,負責(zé)廣場治安的安保人員也被引來,與現(xiàn)場工作人員一起,組成一面人墻,將躁動的觀眾與擂臺隔開。
“剛才嚷嚷著要上臺的人呢?”蔚子安張目四顧,最后恨鐵不成鋼地嘆息道,“還以為你們多能耐呢,原來盡是些鼠輩。”
知道他是故意火上澆油,好將場面攪亂,給自己創(chuàng)造趁亂脫身的機會,賈雄成索性做戲做全套,抄起一只不知從誰腳上掉落的破鞋,往臺上扔去。
“有種你給我下來!”
“下來就下來?!蔽底影泊髶u大擺地往臺邊走去。
“不好!他想趁亂開溜!”忽有人高聲示警。
蔚子安和賈雄成霍然轉(zhuǎn)頭,朝出賣隊友后正自得意的少年投以飽含殺意的目光。
“卑鄙!”
“別讓他得逞!”
。。。。。。
臺下叫罵之聲不絕于耳,更有甚者效仿賈雄成的行為,抄起手邊的物事就往臺上擲去。
在一片雞飛蛋打之中,蔚子安躲閃從容,好似閑庭信步,待到局面平歇,臺上已是狼藉遍地,他身上卻是片塵不染。
“何須趁亂?”蔚子安氣定神閑地往臺邊一站,旁若無人地搓著手掌,“我若想走,憑誰攔我?憑你們這群廢物嗎?”
此言一出,員工與安保好不容易壓下的騷亂情緒再次被點燃。憤怒的人群如潮水般涌來,幾個身強體壯的年輕人更是直接沖破阻攔,吵嚷著往臺上爬去。場面頓時陷入失控之中。
“夠了!”一聲有如炸雷的斷喝,宣告著擂臺上另一位主角在沉寂良久之后的爆發(fā),“誰允許你們在這兒撒野的?都給我滾下去!”
場間立時鴉雀無聲,剛才叫嚷得最兇的幾個年輕人也灰溜溜退入人群之中。
“這是咱東陸人的地盤,憑啥任她一西陸蠻子逞威風(fēng)?”不知是哪個好事者嚷了一嗓子,臺下的局面眼看又要亂起來。
“擅闖擂臺者,當如此劍!”
女子橫劍胸前,左手并指為刀,臨空斬落。只聽“嘣”地一聲脆響,短劍應(yīng)聲而斷。
若果說她的話語是北冥極地的玄冰,給人以徹骨的深寒,那隨之亮出的肉掌斷劍的絕活便如冰山萃崩之浩大,震得人心膽具顫。
一招震懾住全場,她又依照東陸的禮儀,大方利落地做了個四方揖:“諸位如有非議,盡可上報你們的地方首長,屆時我自會跟他分說清楚?!?p> 自此,場下再無逆耳之音。
如此驚世駭俗的絕技,如此號令四方的氣魄,竟都發(fā)自一巾幗女子,如何不令人動容?商服麗人欣慰而笑,賈雄成吹著口哨叫好,謝蘊竹以滿含羨慕和憧憬的目光注視著她,就連和她并不對付的蔚子安也不禁對她刮目相看、向她拱手一揖以示心悅誠服。至于那些叫著嚷著要給自己爭面子的聯(lián)邦男兒,則無不為之汗顏。
“既然你覺得我穿盔戴甲對你不公平,那我便棄劍卸甲跟你打?!迸訉鄤θ又烈贿?,又熟練地褪去盔甲,露出內(nèi)里被輕薄絲綢常服包裹著的優(yōu)美胴體和充滿異域風(fēng)情的典雅容顏。
她將烏黑長發(fā)盤起,挑眉怒瞪向蔚子安:“這下你該沒有借口了吧?”
“且慢!”見她正欲出手,蔚子安趕忙制止,“我還有一個要求?!?p> “說!”女子額頭隱有青筋暴起。
蔚子安拍了拍身上裹著的尤蒙國旗:“等下無論輸贏,這面旗我都只能在私下交還?!?p> “可?!迸硬辉倥c他廢話,搶先發(fā)起了進攻。
蔚子安收回真力,僅以肉身相抗。
西陸雖多好勇斗狠之輩,但多精通于械斗,于徒手搏斗上則鮮有善者。畢竟在生死相搏的場合下,有件趁手的兵器總比兩手空空的存活率高些。
女子敢于舍長取短,這份勇氣的確讓蔚子安佩服。可沒有任何依憑的盲目勇敢是一種魯莽,而魯莽則往往意味著失敗。
綜合格斗是選手力量、技術(shù)、戰(zhàn)術(shù)和戰(zhàn)術(shù)執(zhí)行能力的綜合博弈,蔚子安對此非常明了。而通過初步的交手,他已完全摸清對手的水準。因此,在力量、技術(shù)乃至拳商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的情況下,他自以為勝券在握,于是在打斗間做出了半場開香檳式的舉動。
“都看好了!”他扭頭掃視臺下,同時仿佛臉側(cè)長眼般靈巧地閃避著對手的拳頭,“都給我看好了!看小爺怎么抽腫你們的臉!”
說完,瞅準機會出拳迎擊。
女子冷笑一聲,以光芒大作的左掌接住來拳,同時俯身欺進對手的內(nèi)圍,右拳順勢擊出,炮彈般轟向其小腹。
“唔——”陡然遭此重擊,蔚子安悶哼一聲,當即捧著小腹,身體弓成了一只蝦米。
他終究還是漏算了一著。
有別于東陸,西陸人的力量強弱并不能通過體型來判斷。東陸人的發(fā)力動作是通過肌肉收縮的形式實現(xiàn)的,因此一個人肌肉量的多少直接決定了其力量的大小。而西陸人則不然,除開遍布全身的肌肉之外,西陸人的體內(nèi)還存有另一種力量來源。平時,它們以一種類似于電磁波的形式游離在骨骼周圍,待到用時便盈滿全身,以內(nèi)壓的方式為身體輸送遠超肌肉收縮所能提供的力量。這種西陸人所獨有的力量形式,被他們稱為“神恩之力”,簡稱“神力”。
蔚子安所漏算的這一著正是出在他對彼此雙方的力量判斷上。他本以為具備體格與性別上的雙重優(yōu)勢的自己,能在力量上形成對對手的壓倒性優(yōu)勢,可經(jīng)過一番針尖對麥芒地正面交手后他才發(fā)現(xiàn),有著神力加持的對手已經(jīng)變身為一頭力大無窮的母猩猩,而自己就像只上躥下跳的猴子,一個出招不慎,就被她抓住破綻予以重擊,接著一手擒腕一手提腰往臺下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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