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夜游城
此時已日上三竿，街上的百姓絡(luò)繹不絕，而昨天像是一場夢，并沒有擾亂他們的生活，那些年輕人和孩童也已經(jīng)回到了城中，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劫后重生般的笑容。
李獻(xiàn)君四人已來到了畫坊門前，幾人見店門緊閉，便自行開門走了進(jìn)去，里面空無一人。
除了前廳，袁逸軒看見在柜臺后方還有一個門簾，便走了進(jìn)去，但里面根本就沒什么可瞧的，不一會兒就走了出來。
茹煙在店中尋找昨日那幅畫卷，只是她將整個前廳都仔細(xì)尋遍了也沒有瞧見，本打算去里屋尋找，但在聽見袁逸軒跟李獻(xiàn)君抱怨著，說里屋除了床鋪和簡單的桌椅外，沒有任何東西后也就打消了進(jìn)去查看的念頭。
袁逸軒看著墻上的畫無聊的說道：“都說商人最愛錢財(cái)，我看這個掌柜倒是個例外，這都什么時辰了還在家里睡覺，連畫坊的門也不鎖，不怕有賊人來?！?p> 李獻(xiàn)君聽后回想著昨夜掌柜的一言一行，他確實(shí)是個愛財(cái)之人，所以不可能接近晌午還不開門，如若去拿貨，至少也會讓店中伙計(jì)留下。
剛剛他進(jìn)來的時候是淮桑走的最前面，他本以為是淮桑用內(nèi)力將房門打開的，聽完袁逸軒的話后，又覺得哪里不一樣了，于是他又去查看了一下，發(fā)現(xiàn)了門栓上并未有鎖，而且畫坊里也沒有后門，那他們到底去了哪里呢？
淮桑從進(jìn)門后就一直觀察著三人，特別是李獻(xiàn)君。
他知道李獻(xiàn)君應(yīng)該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或是想到了什么，此刻又在疑惑著什么，所以對他也更加好奇了。
他看著李獻(xiàn)君，想了想后，說道：“既然這里沒有人，那就只有兩種可能。”
其他三人一聽都看向淮桑。
淮桑則一直看著李獻(xiàn)君，笑了笑，繼續(xù)說道：“李兄應(yīng)該知道！”茹煙和袁逸軒聽得是一頭霧水，還是不明白。二人又轉(zhuǎn)而看向李獻(xiàn)君。
李獻(xiàn)君知他二人很好奇，但他更想知道的是，淮桑為何說他知道。是淮桑的猜測，還是說昨晚的事與他有關(guān)？
李獻(xiàn)君看了他一眼后便對茹煙和袁逸軒說道：“或許有個地方能找到答案?！?p> 幾人剛走不久，一個熟悉的身影也出現(xiàn)在了畫坊里。
扇羽嚴(yán)肅的環(huán)顧著四周，將手中的坤幽打開，剛一打開，便見坤幽飛進(jìn)了里屋，隨后又飛了回來，直到落在他的手中。
看著手中的坤幽，他輕輕笑道：“坤幽，看來她還是比較喜歡你啊?！痹捯徽f完，扇羽已經(jīng)來到了里屋。
剛一進(jìn)屋，便看見一個黑影陡然消失了。
“追了這么久，我們也算是相熟了吧?！彪S后，黑影又出現(xiàn)了。
“既然相熟，那姑娘為何始終不曾露面?！鄙扔鸫藭r放松了戒備，坐在茶桌前，看見桌上還有一壺剛泡過沒多久還留有余溫的茶水。
故而又倒了三杯，悠哉道：“姑娘何不出來一起品茶?！闭f完舉杯喝了一口，微點(diǎn)頭道：“嗯，還真是好茶，看來這家店的老板也算得上是茶中行家了?！?p> “如此這般，你還有心情喝茶，你與旁人還真是不同，我倒是有些欣賞你了?！焙谟叭缬幕臧阍趬Ρ谏系教幱问帲o墻壁又添了幾分慘白。
“哦，是嗎，姑娘才開始欣賞在下嗎。但在下對你可一直都很感興趣，不然也不會邀你一起品茶?！闭f完他又對著墻上的黑影做了一個一起喝茶的動作。
墻上的黑影正要說話，但欲言又止，再次消失不見了。
這時，突然有人闖入，并厲道：“既然你二人如此欣賞彼此，那就都留下來吧?！?p> 扇羽早就知道冷慕言會跟來，只不過可千萬別壞了他的好事啊。
剛說完，就見冷慕言的百里弓正對著著他左側(cè)的方向，而離山箭則從他的眼前飛過，然而他卻連眼睛都未曾眨，還自顧著喝茶。
離山箭穿墻而過，便看見一個黑影出現(xiàn)了，右邊的肩膀稍斜，似乎是受了傷。
“茶，你還是留著和你的紅顏知己慢慢喝吧?！焙谟罢f完便化作一縷黑煙徹底消失了。
冷慕言見扇羽故意放她走，氣憤地說道：“你什么意思？”
扇羽倒是一臉的無辜，說道：“這是春雨澆灌過的茶，特別香，可降火氣，冷姑娘可要嘗嘗看。”說著還將先前早已倒好的茶水往冷慕言面前推了推。
冷慕言冷眼一看，并未要喝的意思，繼而冷冷道：“想不到幾日不見，你竟與魔族同仇敵愾。”
“對啊，是有好幾日沒見了。冷姑娘似乎很了解在下，竟知道在下與魔族......”
冷漠言不等扇羽把話說完，便冷冷地打斷他道：“我并不了解你，也不想了解你，但只要是勾結(jié)魔族之人，那便都是化妖士的敵人。”
扇羽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茶水，站起身走過冷慕言的身邊，附耳說道：“再不走，可就真追不上了，還是說，你一直在等我?！闭f完也不等冷慕言說話，便縱身飛于坤幽之上，消失了。
冷慕言雖然對他剛剛的輕薄之舉很生氣，可眼下也沒有時間與他爭辯，只好取回墻上的離山箭，一肚子怒氣的跟著他。
“有人嗎？”
“有人在家嗎？”
“嘭......”
袁逸軒見久久沒人回應(yīng)，便一腳將門踹開了，隨后四人相繼走進(jìn)院中。
“不是，我們都這樣了還不出來，獻(xiàn)君，會不會是出什么事了?！?p> “是啊獻(xiàn)君哥哥，掌柜該不會出事了吧。”
李獻(xiàn)君心想不妙，便對三人說，讓大家分頭找。茹煙自是與李獻(xiàn)君一起，袁逸軒則跟著淮桑。
王掌柜家中并不寬敞，只有一個前廳，一個院子，院子南面有兩間房，西面是廚房和一間房，北面則是柴房。
“房間里的擺設(shè)整整齊齊的，衣物被褥都還在，并不像是出遠(yuǎn)門，看來是失蹤了。”茹煙嘀咕著。
“為什么會無故失蹤，為什么又將一切告訴了我呢?！崩瞰I(xiàn)君百思不得其解的說道。
“獻(xiàn)君哥哥怎么了，你是想到了什么嗎？”
“我總覺得更夫的無故中毒和他們的失蹤有一定的關(guān)系，好像是有人故意引我們來這里?！崩瞰I(xiàn)君一臉的茫然。
“你是說這些都是有人安排好的！可是這里并沒有什么可疑的啊?！?p> 茹煙正說著，突然一聲吼叫傳入了耳里，一聽竟是袁逸軒是聲音，她和李獻(xiàn)君看了一眼后，立馬跑了過去。
原來在柴房里的房梁上，掛著許多動物的皮囊，足足有十多個，而且都是血淋淋的，滿地都是血跡。那一排皮囊像是一個個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物，露著兇惡煞白的眼珠，正惡狠狠的盯著四人，似乎要將四人吞沒咬碎。
“是貓妖?！被瓷６⒅饽：钠つ业ǖ恼f道。
茹煙打量淮桑一眼，說道：“沒錯，是貓妖。只不過它們都是一些妖力尚淺的小妖，應(yīng)該是遇到了比它們強(qiáng)大的對敵，所以才會是這般下場?！?p> 李獻(xiàn)君不明道：“可它們?yōu)楹螘霈F(xiàn)在這里呢？”
“對啊對啊，它們一下跑來這么多，現(xiàn)在竟然都死在了這里，還......還被剝皮整齊地?cái)[放在這里?！痹蒈幝犝f是貓皮，倒也沒那么害怕了，不過聲音還是有一些發(fā)顫。
“貓妖族已經(jīng)很久沒有出現(xiàn)了，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看這血跡，它們應(yīng)該是死于昨夜?！比銦煓z查了血跡后說道。
“王掌柜跟我說，前天夜里他的院中便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很多貓，難道就是這些?！崩瞰I(xiàn)君越想越奇怪，難道是貓妖控制了王掌柜和伙計(jì)，而且他們確實(shí)是失蹤了。
“看來在這里我們是尋不到答案了，不如我們先去吃飯，再從長計(jì)議。茹煙姑娘應(yīng)該餓了吧?！被瓷Ｈ允且桓贝耸屡c他無關(guān)，輕松自在的表情。
茹煙回頭看了眼掛在房梁上的貓皮，咽了咽口水，道：“你還是自己去吃吧，我可吃不下。”
淮桑見自己討了個沒趣，聳聳肩對李獻(xiàn)君道：“李公子接下來可有什么打算？”
李獻(xiàn)君雖然對他有防備，但是對于王掌柜和店伙計(jì)的無故失蹤，卻不能置之不理。
他并未正面回答淮桑的提問，只是看了他一眼，笑道：“既然淮公子餓了，出發(fā)之前我們還是先去吃飯吧?！?p> 吃過飯后，幾人收拾了行李便尋著貓妖的氣味一路追去。
扇羽見天色漸晚，而冷慕言也已半天沒吃東西了，便關(guān)心道：“冷姑娘，我們先去前面的酒館吃點(diǎn)東西，不過這荒郊野外的，恐怕只有一些粗茶淡飯了?！?p> 冷慕言停下腳步，回過頭，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并沒有說話。
扇羽見她更生氣了，忙解釋道：“在下并沒有其他意思。你可還在為昨日的事情生氣，為何不聽在下解釋呢。”
“有什么好解釋的，要不是你故意放走魔族，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斬殺貓妖了，也不至于會耽誤這么長的時間。”
“貓妖族？它們何時出來了？”扇羽臉上閃過一絲的擔(dān)憂。
冷慕言見狀，再次不語，倒要看他如何解釋放走魔族一事。
說話間兩人已經(jīng)坐在了野外的一家酒館棚內(nèi)。
“我已追蹤黑影好幾日了，一路從京城追到西遠(yuǎn)城，但她似乎是有意與我周旋?！闭f完看向冷慕言，見她在認(rèn)真聽著，又繼續(xù)道：“千年來，魔族與畫仙族一直和平共處，可這幾日不知為何，始終有意糾纏我。”
冷慕言聞言后微微皺眉，冷道：“我看她確實(shí)是故意與你糾纏，甚至還閑情逸致的與你一起喝茶聊天，豈不美哉?！?p> “唉，冷姑娘此言差矣?！惫慌硕际怯洺鸬?，扇羽打斷冷慕言，笑道：“只有聊天，沒有喝茶?！?p> 冷慕言聽后不語，只是冷冷的看向扇羽，而扇羽說完后也看向冷慕言那未施粉黛卻冰冷精致的面容。
這時客棧外的一縷陽光剛好照射在了扇羽臉上，因?yàn)槠つw白，使他俊美的五官看起來更是分外鮮明，尤其是那雙唇，像涂了胭脂般紅潤，而他看著冷慕言時不覺嘴角上揚(yáng)，微微一笑，更是令人心神蕩漾。
這是兩人第一次近距離的四目相對，仿佛萬物靜止，誰都不忍打擾。
冷慕言一向冷靜，如今見自己這般沒有定力，甚至還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她第一次覺得扇羽對她來說很危險(xiǎn)，索性不理會他，也不在看他，最后干脆閉上了眼睛。
扇羽見她這是害羞的表現(xiàn)，有些滿意地笑了笑，品了一口茶后，繼續(xù)看著冷慕言說道：“想必冷姑娘應(yīng)該知道，如今各界勢力都在尋找我族失蹤已久的百紙畫卷，我想魔族應(yīng)該也在尋找，而且他們似乎已經(jīng)在部署著什么。還有我追的黑影不是一般人，她可是靈山宮的人?！?p> 冷慕言聞此，睜開眼睛看著他，道：“靈山宮！你怎么知道，她親口所說？”
“嗯，確實(shí)是她告訴我的，所以我才對她感興趣。”
“哼，她當(dāng)然會告訴你，說不定你正一步步的朝她為你設(shè)計(jì)的陷進(jìn)里走。算了，反正你遲早都會知道的?！崩淠窖栽谡f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沒了往日的清冷。
“哈哈哈，冷姑娘不愧是靈陽子師叔的徒弟，果然聰慧過人。不過你應(yīng)該聽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吧?！?p> 冷慕言越來越摸不清扇羽到底在想什么，而她卻為何又如此的信任他，只因?yàn)樗庆`須子的徒弟嗎？
“快走吧，不然可就追不上了，追了這么些天還真有些體力不支了，呵呵，不過如今有冷姑娘相助，我想定會事半功倍?！鄙扔鹫f完后拉著冷慕言便消失了。
半炷香后！
“你可以松開了吧，不然休怪我不客氣。”冷慕言雖然表情冷酷，但是從她冷漠的語氣中卻能聽到一絲的嬌羞。
扇羽一聽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松手。
“哎呀，冷姑娘，是在下失禮了，在下今日反應(yīng)實(shí)在是有些愚鈍，這可，都怪那個黑影?！?p> “油嘴滑舌?！崩淠窖园琢怂谎郏銖街背白呷?，只是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對身后的扇羽道：“夜游城，這是什么地方？”
扇羽收起了玩笑，認(rèn)真道：“冷姑娘，你先找一處隱秘的地方，我去周邊打探一下，很快就回來找你?！?p> “我看這地方有些詭異，似乎在黑夜中有很多雙眼睛在盯著我們，你多加小心?！?p> “嗯，你也是，在這等我回來?！闭f完，扇羽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冷慕言聽著扇羽說著那句“等我回來”，腦海中閃現(xiàn)著模糊的身影，她不知道那些記憶為何會突然出現(xiàn)，想到當(dāng)下的情況，她以為是中了某種的幻術(shù)。當(dāng)下，趕緊將手放在頭上的簪子上，只頃刻間食指便見了血，她立馬將食指上的血點(diǎn)于眉心間，又將背上的百里弓取下，隱藏于黑暗中。
半個時辰后，冷慕言見扇羽回來了，立刻來到了他身邊。
“怎么樣，情況如何？”
“我并未感應(yīng)到黑影，想來她應(yīng)該不在城中。夜游城周邊戾氣很重，恐怕城內(nèi)更甚，絕非一般之地?！?p> “那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黑影確實(shí)是來了這里，但是現(xiàn)在卻又突然不見了，難道她真是故意將我們引來此地，到底有何目的。”
“我雖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她很了解我們?！笨吹嚼淠窖园欀碱^正看著他，扇羽則笑著繼續(xù)道：“如你所說，雖然不知道她為什么將我們引來此，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斷定若我們知道這夜游城內(nèi)的情況后，必定不會袖手旁觀?！?p> “所以，即使我來幫你，這一戰(zhàn)你還是輸了?！崩淠窖哉f完徑直朝著夜游城方向走去。
扇羽見冷慕言如前幾次一樣說完就走，索性看著她的背影，收起了臉上的笑意，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冷姑娘，你不要每次說完便轉(zhuǎn)身就走，只留下你的背影給在下。你可知，你若常常這樣，我會習(xí)慣的?！?p> 只是冷慕言卻未看見他此刻堅(jiān)定的神情。
冷慕言一聽，停下了腳步，依舊背對著他，臉上出現(xiàn)了她未察覺到的淺淺的笑意，冷冷道：“你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啰嗦?！?p> “你不知道習(xí)慣，都是一次一次累積而成的嘛。至于你說的啰嗦，在下一直如此，難道冷姑娘，還沒有習(xí)慣嗎？”
“你若再啰嗦一句，就自己一個人進(jìn)夜游城?！?p> 幾次的接觸，扇羽也算是了解了一些她的性子，心道也算是朋友了，所以說話也不像之前那般客氣了，但眼下聽了她的話后，看著她那一直都高冷孤單的背影，扇羽還是心生驚訝，但轉(zhuǎn)而就給黑夜留下一個溫暖和悅的笑容。
此后兩人，雙雙走進(jìn)城中。
扇羽將坤幽打開，任它在空中盤旋，冷慕言見狀倒也不覺得奇怪，隨后便見空中出現(xiàn)三束金光如流星般消失在了夜游城內(nèi)的無邊無盡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