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被困青田玄玉
此時又過去了半個時辰。
袁逸軒將整個廳內所有的角落都用手摸了個便,也未找到。而房間另一頭的冷慕言,也沒有一絲發(fā)現(xiàn)。
最終二人商議決定先離開這里,明日再探。
但袁逸軒還是有些不甘心的掃視著屋內的一切,以及每一個角落,他本以為,倘若這里真有機關,那么只需要找到最干凈的地方,就一定會找到機關。可是他錯了,這個房間每一個地方都是無比的干凈整潔,就連門窗上的雕花里的縫隙,都是一塵不染。
此刻的他唯有垂頭喪氣,而冷慕言依然還是一副冷靜自若的樣子。
此時的月亮已從最初的高高在上的不屑一顧,變成了躲在樹梢下的溫婉羞澀模樣,只是月光卻倔強的透過樹梢穿過窗縫照進了大廳之內。
月光剛好照在了屏風后的珠簾之上,袁逸軒記得他進去之時還摸了摸每一串珍珠,雖算不上價值連城,但每一顆都屬上品,光是一顆珍珠就夠一個普通的家庭生活半年之久。
然而這些珍珠并無異樣,且每一顆珍珠都是黃豆般大小,所以要想在珍珠里面做手腳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一心只想趕快找到密室的機關,卻忘記了機關這種重要的設置豈是那般容易找到的。
但不巧的是,好像還真被他給發(fā)現(xiàn)了。
他蹲在窗外一直看著那串明亮的珍珠垂簾,還有一絲的擺動,但無論那珠簾如何搖動,都比周圍珠簾要顯得光彩奪目。
袁逸軒就一直這樣看著,突然有一個人影慢慢地靠近、靠近,人影也隨之慢慢變大,直到把他淹沒在了黑暗之中,他才猛地回過頭,忽然一只手將他嘴巴死死捂住,待他看清那人的面容后,才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等那只手松開后,他才敢喘著大氣,嘴里還不忘小聲嘀咕著:“我說冷姑娘,你,你不知道這大半夜的人嚇人,嚇死人。這好在本王膽子大,不然你現(xiàn)在可就成了收監(jiān)問斬的階下囚了。”
“少廢話。”
拋出冷冷的三個字,便將手習慣性的放在了后背,像是隨時要將對方射殺。
袁逸軒看見冷慕言眼中的冰冷,下意識的想往后退,可奈何他后背是墻面,哪里動的了,于是他索性閉著眼仰起了脖子,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等了好一會兒,只聽得屋內傳來一聲:“還不進來,你這是何意?!?p> “啊,什么?!痹蒈幈犻_眼才發(fā)現(xiàn),眼前除了靜的可怕的夜,就是院中時不時伴隨著微風躁動的落葉。此情此景對于膽小的人來說,確實不建議一人來此地閑逛。
“冷姑娘,你方才不是要?”
冷慕言淡淡的看了一眼疑問臉的袁逸軒,有些無語道:“他又消失了?!?p> “呃......”
“你既然發(fā)現(xiàn)了,還不趕快進來。”
“嗯,好吧,看本王如何大展身手吧?!?p> 袁逸軒有些得意的走到那串珠簾旁,他指著靠近屏風的那串,同樣在月光下,但唯獨這一串的珍珠要格外的光亮一些,不,具體來說應該是這一串的某幾顆較為亮些。
而這幾顆不一樣的珍珠的位置剛好也位于珠簾的中間偏下,說到此處,袁逸軒還專門將手置于腹部,只是還要在偏下一些,看來那人的身高比他要矮幾分。
袁逸軒將手往下又移了兩三寸,這才剛剛好碰到那幾顆異樣的珍珠,他輕輕一拉,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聲輕響,只見珠簾后面的貨架打開了一個足以一人通過的縫隙。袁逸軒見狀,立馬又拉了一下那串珠簾,果然,聲音再次響起,貨架也隨之在地上自行恢復原位。
冷慕言轉身看了一眼玩性漸起的袁逸軒,輕哼了一聲,只見他又乖乖的將暗室的門再次打開,隨后兩人相繼走了進去。
只是才走了幾步,面前便又出現(xiàn)一堵墻,活生生的將袁逸軒撞的后退幾步,他趕緊將袖中的火折子拿了出來,這才看清整個房間的布局。只是他的臉上除了驚訝就是張開后便合不上的嘴了。
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便順著光走到了墻角處,在墻角有一個三腳架,他從那三腳架上拿起一個木盒,輕吁了一口氣后,將火折子滅了。
“你干嘛?”
“放心吧,冷姑娘,你馬上便會知道了。”果然,打開后的木盒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
這時冷慕言才開始仔細打量著這個房間,她臉上略過一絲驚訝,但很快就消失了。隨后她走到位于房間的東南角,一眼便看見了刻有遠慶時期圖騰的花瓶,青田玄玉為案底的畫卷......她微有些皺眉道:“這個房間與外廳竟然一模一樣?!?p> “嗯,卻是如此,就連房間里的擺件都是分毫不差的一樣。只是這間房和屋內的東西都小了許多?!?p> “不對,你快將外面那顆夜明珠拿出來?!?p> 袁逸軒經冷慕言一提醒這才反應過來,方才在外面時,她便相中了這個照明燈。可是,袁逸軒找了許久也沒有找到,竟憑空消失了。
“我,我明明放在懷里的,你也看見了,這,會不會掉在了外面的走廊上。你等等,我出去找一下。”
“不必了,應該沒有掉,夜明珠一出便會晝如白日,方才你是將夜明珠連同木盒一同放進懷中的,倘若木盒真的掉落出來,必定會傳來重重地聲響,可你有聽到什么聲音嗎?”
“那我們......這是遇到不,不......干凈的東西了?!痹蒈庮澏吨曇粜÷暤馈?p> 冷慕言雖然早就知道了他的膽小是天生的,但也并沒有在意,可能她覺得,只要多經歷些,日后自然就會免疫,也就不會這么害怕了。
只是有些與生具來的東西,是無可替代的,也是很難改變的。
冷慕言將背后的弓取了下來,開始細細打量著房間,她先是走到屏風旁的珠簾邊,看了一眼同樣位置的珍珠,用手輕輕一拉,只是這次并沒有傳來厚重的開門聲。他們二人環(huán)視了好幾圈,也未曾發(fā)現(xiàn)不同之處。
過了好一會兒,就在兩人商量著要出去之時,只見掛在墻上正中心位置的那幅青田玄玉為底的畫卷突然慢慢傾倒著,就好像匾額一樣橫掛在墻面之上。
而畫中之景也隨之慢慢傾瀉而來,卷中的江水山脈將萬物生靈全部灌溉吞滅,猶如天降洪災,萬靈不留。就在袁逸軒哀怨痛惜之際,只見畫卷如同活了一般,隨之又自行勾勒出與先前一模一樣的圖案。
袁逸軒本就愛作畫,所以格外的惜畫,他立馬走向畫卷,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它,眼中既欣喜又驚奇。他見畫中山林正一點一點的長成并自行恢復,于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摸,只是一下,他就猛地抽回了手。
因為他感覺到他是真的在撫摸那片翠綠的樹木,甚至手上還留有一絲淡淡的樹木的清香,待安定心神后,他又用指尖輕輕地觸碰著山脈,之后他又連忙將手放在鼻尖,果真有泥土的味道,這令他十分震撼,他驚喜的看著冷慕言,道:“這還真是一幅神畫,莫不是外面那幅畫是假的?可那幅的確也是青田玄玉畫沒錯呀。”
冷慕言也倍感疑惑,不過她能肯定這里的一切,絕不是看到的這樣簡單。
袁逸軒一邊垂頭思索,一邊又用手去摸了摸青田玄玉畫。
忽然!
“啊......我不會游泳,救命啊,救命啊啊啊啊......”
“你叫夠了沒有,這里的水,不會淹死你。”
“你這人,你不救我便算了,還在這里說風涼話。”
“你在水里,倒還有力氣與我爭辯?!崩淠窖苑藗€白眼后,便獨自走開了。
袁逸軒在水中看著岸上扭曲的人影漸漸消失,心中一急,又道:“喂,冷姑娘,你等等我呀,我怎么上去呀?!?p> 只見遠處傳來一聲,道:“心無雜念,念由心起,自然便能上來?!?p> “什么意思啊冷姑娘,不是,你別走啊,你......那你走可以,別走遠了。”袁逸軒再也聽不到冷慕言的回應,有些郁悶的自言自語道:“早知道,就把鳳裘給帶上,要是他在就好了?!?p> 然而就在下一刻,袁逸軒忽然激動的叫道:“鳳裘,你怎么在這?你是有順風耳嗎,你怎知我現(xiàn)在需要你。”
“鳳裘,我到底怎樣才能離開水里呀。說來也神奇,我既沒沉下去,卻也浮不上去,而且我還能在水里與你說話,真是怪哉?!?p> “你怎么了,為何不說話呀?!?p> ”鳳裘,你怎么了?鳳裘......”
袁逸軒也不知在水里呆了多久,鳳裘一直不理他,冷慕言也果真是冷漠,說走就走絕不回頭。慢慢他也折騰累了,沒心思再去想其他的,便開始在腦中回想著冷慕言說的‘心無雜念,念由心起’。他摒棄了心中所有的雜念后,只見他腦海中慢慢的浮現(xiàn)起他正在水中暢游,如同魚兒一般自由順暢,而后慢慢的朝著水面上浮去,終于他游上了岸。
他似乎明白了,嘴角露出一絲淺笑,只是待他睜開眼準備開始往岸邊游去時,他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早已來到了岸上,而他此刻卻還在做著可笑的蹬游的姿勢,此刻他只覺得尷尬極了,不過好在四下無人,冷慕言更是未曾回頭看過他一眼。
他雖無語,卻也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的一切,還未回過神來,便聽見冷慕言的催促聲:“沒想到,你還挺聰明,一點便通。只是你若再浪費時間,我也不知道后面還會有什么危險等著你?!?p> “你......”袁逸軒一聽,哪里受得了,這分明是嘲笑,赤裸裸的嘲笑啊。而且鬼知道他在水中呆了多久,怎么說也有半個多時辰,估計外面的天都要亮了吧,可她還一本正經的說他一點就通,這不是明諷他是什么。
不對,好像少了什么,好像是少了一個人,袁逸軒突然拍了怕腦袋,急道:“等一下,鳳裘還在水里呢,我下去救他?!?p> “慢著,這水中并無他人,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里再說?!?p> 冷慕言一向冷言少語,從不與他玩笑,她既說沒人,難道真的沒人,是看錯了不成?袁逸軒想著趕忙走到岸邊,可是水里的分明就是鳳裘,而且此刻正看著他呢。
“可是這水里明明......難道?”袁逸軒心想著,慢慢的又閉上了眼睛,一睜眼,只見水中的鳳裘果然消失不見了。
直到這下他才真正的明白了,所謂的心無雜念,就是拋開心中所有的念想,一絲一毫的念想都不要存在,然后在慢慢的將心中所想的人或事在腦海中一一拼勒出來,這樣心中的所思所想便會出現(xiàn)了,而這一切又都會隨之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就如他說想要鳳裘在身旁時,鳳裘便就出現(xiàn)了,而后他又幻想著游到了岸邊,但在這個幻想當中,并沒有出現(xiàn)鳳裘,所以那個時候鳳裘其實已經消失了,而他則出現(xiàn)在了岸邊,最后直到他與冷慕言說起鳳裘還在水中之時,鳳裘才又出現(xiàn)了,所以這一次鳳裘是消失之后又再一次的出現(xiàn)在了水里的。
這下,他才真的懂得了,眼前的一切不過就是浮云鏡像,而這鏡像就是人心中的心魔,只是好壞之分罷了。
袁逸軒不經在心中贊嘆,怪不得凡人都想修仙,若是仙者,這對他們來說就是入門的皮毛之學。若是神仙,那豈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什么便能變幻出來什么了。想到此,他嘴角的笑消失了,心中突然一緊,有些疼痛,他連忙用手捂住胸口,只一會兒,他似乎輕松了些,眼帶笑意的看著前方憑空出現(xiàn)的那個人,只是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他尋了許久都未曾尋到的檀棋。
可眼前的檀棋與他認識的大不一樣,她一向活潑好動,多言巧語,還好強出頭,雖然常與他拌嘴,卻也多次護他周全,只是為何她在的時候,他沒能告訴她,她有多好。
袁逸軒滿眼柔情卻又十分痛苦的看著眼前這個文靜嫻淑,沉默寡言的檀棋,她除了對著他一味的傻笑以外,再無其他,就連眼中也無一絲的波瀾,可即便如此,袁逸軒也滿足了,只是卻也更加痛苦了。
“你怎么了?”冷慕言見袁逸軒遲遲不走,并且還有些痛苦的捂著胸口,于是關心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或是人?!?p> “你,看不到?”
看到那一記熟悉的冷眼,袁逸軒才反應過來,他心中所想,旁人當然看不到了,“呵呵,沒有,你想多了,我只是在想,在想鳳裘煮的那碗又臭又苦的湯藥?!?p> 冷慕言有些嫌棄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這畫卷被人施了法,每幻想一人出來,便會消耗一點靈力,這也是為何我們會無故出現(xiàn)在這里一樣?!?p> “靈力?”
“體力?!?p> “哦?!痹蒈幱行擂蔚膽?。
“而當體力耗盡之時,便......”
“便魂歸九霄,見閻王爺去了?!?p> “便將永遠困在這里,再也出不去了。你若不想困在這里,便不要時刻想著鳳裘公子?!崩淠窖哉f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哎,這話你可別在外亂說。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別亂說話,更別在鳳裘面前亂說?!?p> 袁逸軒正要走,便看見一直端著藥罐,一臉笑意看著他的鳳裘正站在旁邊,他下意識嫌棄的捂住口鼻,還后退了一小步,輕聲道:“鳳裘,你怎么又出現(xiàn)了,那個你......暫時就別跟著我了,等我出去了再去找你。”話一說完,鳳裘便消失了。
走了大概一個時辰,他們才爬上了最矮的一座山峰。站在山峰上,縱覽群山和山下的湖泊,這時才看清,在群山后面還是連綿不斷的山丘,根本就走不完,就連湖泊也被群山包圍,所以這四周除了山就是山,形同一座巨大的圓形山坑。
湖泊之水本算清澈,但是青山翠樹倒映在湖泊之上,將湖泊原有之貌完全覆蓋,遠看只見是一盤翠綠色的橢圓形的草坪,所以若不仔細看,很難發(fā)現(xiàn)在草坪之下竟是泛有閃閃銀光的湖泊。
這里的樹木雖然和外界的相比看似并無差別,但實則它們都是沒有任何生命的。
聽到此,袁逸軒不相信他看到的這一切是假的,于是拿出隨身攜帶的一把匕首,隨手削了一塊樹皮,但很快,那樹皮又自動愈合了,他不相信的又連削了好幾次,最后他又連根拔起一些花草,可結果皆如此。
“所以,這里看似風景如畫,其實都形同一潭死水,無聲無息。果然都是障眼法,看來也就只有那湖中的銀光才是關鍵了。”
“嗯。”
他二人又走了近一個時辰,才下到半山腰,本來想要停下休息片刻,可這時在山路中卻站著一人。他二人雖突感好奇,但都沒有說話,而是徑直朝山下走去。
他倆一前一后經過那人時,都忍不住好奇的看了一眼。
只是走在前方的冷慕言并未發(fā)現(xiàn)身后的袁逸軒在經過那人時也轉臉瞧了一眼,而袁逸軒卻清楚的看見了冷慕言有些驚愕的看了一眼便又立馬將頭轉了過去,而后故作無視繼續(xù)向前走,只是當袁逸軒反應過來之時,他已經看見了那人的臉。
這一眼,差點將他嚇過去。
此人既不是面目猙獰、丑陋不堪之相,也不是五官扭曲、灰容土貌之顏,而是他根本就沒有臉。沒有眉毛,沒有眼睛,沒有鼻子,也沒有嘴巴,一張臉上干干凈凈的,什么都沒有,類似一張有著臉面輪廓的人皮罷了。
臉上看似什么都沒有,可卻又有些許模糊的痕跡,袁逸軒能明顯的看到那人此刻正盯著他,并且還在對著他笑,看嘴型像是在哈哈大笑,還越笑越開心般的合不攏嘴。
那人的嘴巴越張越大,也越張越寬,甚至比他的整張臉還要大了,慢慢的,他的臉完全被擋住看不見了。
而此時的袁逸軒像是中了某種魔咒一般,完全忘記害怕,反而還一直好奇的盯著那張空洞洞的大嘴,只見那張嘴里開始發(fā)出‘咕嚕嚕、咕嚕嚕’的聲音,就像是某種東西要從嘴巴里噴出來一樣,聽起來像是流動的水聲。
袁逸軒越看越好奇,而且是控制不住的帶有一絲興奮的好奇,他想叫住還在往前走且完全沒發(fā)現(xiàn)他停下的冷慕言,可無奈她如聽不見一般,根本就沒有要回頭的打算,依舊在一直不停的往前走。只是好在這里的山路凹凸崎嶇,所以她的步伐不算太快。
袁逸軒早已習慣她的傲慢,索性也不去理會,只是他又開始忍不住的將目光聚在了那張隨時要將他吞進去的嘴巴上。他心中雖然疑惑,但是嘴巴里發(fā)出的奇怪的聲音和即將要噴泄出來的東西似乎更讓他感興趣,此時他的雙眼正一眨不眨的死死地盯著那個令人作嘔的嘴巴。
他越看越有些興奮,又有些著急,然而就在他的好奇心達到最高處時,那張臉盤大的嘴正慢慢地往外流淌著一些東西出來,東西全部都腐爛了,還發(fā)出陣陣惡臭,就像是尸體焚燒的那種焦臭,又像是在太陽下暴曬的腐尸的味道,各種味道摻雜在一起,令人惡心不斷。
可是袁逸軒似乎一點都聞不到這種刺鼻的腥臭,他還在死死地看著那人嘴里流淌出來的腐羮爛肉,直到后面又流出來一塊較為完整的皮,看起來像是某種動物的皮。只是這些皮被推擠在一起,扭曲重疊著,為了看清到底是一張什么樣的皮,袁逸軒竟伸手將那塊鄒巴巴的皮從腐尸般的唾物中拿了出來,還十分珍惜般的在他的衣袖上反復擦抹干凈。
直到這時,冷慕言才發(fā)現(xiàn)身后沒了腳步聲,當她轉過身時,只見遠處的袁逸軒正搓著自己的衣袖,似乎隨時都要將衣袖扯破了。
“袁公子!”
袁逸軒并未說話,只如同著了魔似得,兩只手一直在身上不停的搓來搓去。
冷慕言有些奇怪的走近后,一把將他的兩只手都抓了起來,只見他騰空了的手還一直保持著搓擦的動作,只是手里卻什么都沒有。
冷慕言微微皺眉,她試探性的將袁逸軒的手松開后,只見他立馬又恢復成方才的樣子,又開始不斷在衣袖上擦拭手里的東西。這時冷慕言才慢慢地輕吁了一口氣,她雖不知袁逸軒是如何中的魔障,好在她知道是被什么魔障給纏住了。
冷慕言看了看手中的百里弓,又從背后的箭筒中取了一支離山箭,她以箭為筆在右手的手掌心中畫了一張金光符咒,每多畫一筆,她的手掌就多一道傷口,而符咒的金光也因此增加一點,直到她的手掌心布滿密密麻麻的類似符文卻又像符畫的紋路時,突然她的傷口就像金蓮一樣,散發(fā)著一道道金光。
冷慕言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手,立即將帶血的離山箭放進背后的箭筒中,而后口中默念:金縷閃,妖靈現(xiàn),無相散,萬邪伏。隨后只見那金光符咒變成滿天星光灑在了附近的山林中。
她又立馬握緊手中的百里弓打量著四周,只見周圍的金光符咒有些慢慢的消失了,有些則不斷的閃動著,并且全都朝她飛過來
她快速的掃視著四周,心中一驚,就連她的額頭都出現(xiàn)了少有的冷汗。因為只有她知道自己的點靈咒還不能完全領會,所以波及的范圍不是很大,大概就只是二三里以內的距離,只是即便如此小的范圍,竟有幾百只邪靈在周圍,而且正虎視眈眈的看著她和袁逸軒。
她又轉過身去看了看袁逸軒,這才看清他手中一直拿著一塊白色的皮物,上面的污穢早已經被他擦干凈了,甚至看起來就像是一塊剛被割下的新鮮皮物,可不知為何他卻越擦越用力,越擦越氣憤。
而在他旁邊的那個無臉男子,早已沒了臉,張著血盆大口,一直往外不停地吐著腥臭的嘔泄物。冷慕言微微皺了皺鼻頭,她離得遠都能聞見如此惡臭,而袁逸軒卻像是聞不見一樣,看來他早就被魔障控制住了。
只是眼下冷慕言哪里還有時間管他,她看向四面慢慢聚集過來的邪靈,冰冷的恨意瞬間布滿了她的水眸,嘴角不自覺的扯出一抹冷冷的狠意。
她狠狠地握緊百里弓,又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在百里弓的銀弦之上,只見空弦之上突然憑空出現(xiàn)兩支箭羽。她將箭頭對準一個即將要撲倒她的邪靈,手指剛一松開,便看見那邪靈連同著旁邊的邪靈瞬間被震的粉碎,如同粉末一般消失在了空中。
就這樣,她不停地的射殺著邪靈,而袁逸軒還是沒有任何其他的反應。
邪靈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看見有的邪靈正在不斷的消失,其他的邪靈全都齊刷刷的朝著冷慕言沖去,冷慕言見狀,只得將無名指和小指也放在銀弦上,只見銀弦之上瞬間出現(xiàn)了四支箭羽,又同時朝著四個邪靈射殺而去。
冷慕言就這樣不停地射殺著半山的邪靈,只是無奈邪靈太多,而且每消失一個邪靈,其他邪靈就會更加激憤的朝她攻擊,而她的靈力就會減弱一些。至此才過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了,可她竟感覺像過了半天一樣漫長,現(xiàn)下她的靈力越來越少,可邪靈卻還有一大半,并且正朝著她不斷圍涌。
而此時的袁逸軒像是清醒了般,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將手里的皮物輕輕的折好放在了隨身攜帶的手巾上,小心翼翼地包裹著,像是得了寶物一般將它藏在了懷中,然后他又開始在身上不斷的尋找什么,看起來他很著急,還有些慌亂。
冷慕言不知袁逸軒到底要干什么,只得一邊對付邪靈,一邊看顧著他。
沒過多久,讓本就吃力的冷慕言不小心被一只邪靈劃傷了后肩,她有些踉蹌的跪倒在了地上,而后她順勢而下,快速的轉身,這時迎面撲來的邪靈直接撞擊在了箭羽上,只一剎間就消失殆盡。
她立馬又朝袁逸軒看去,只見他將上身摸了個遍,也未曾找到令他滿意的東西,于是又在他的大腿和小腿上不停地搜索,尋找一番后,他終于將手從靴口處抽了出來,原來是他藏在小腿處的那把匕首。
他雙手托著匕首,對著面前那個面目全非的邪靈恭敬的祭拜后,又對著那個邪靈露出一個滿心歡樂的笑容。
冷慕言不知他到底要做何事,只能死死地盯著他,可就在這時,突然有幾只靈力強勁的邪靈,正朝她撲來。此時的她早已快沒了靈力,只能先保留最后一絲靈力,只是如今她不僅脫不開身,也還不知袁逸軒到底要干什么,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她絕不會用最后那一絲靈力。
無奈之下她只能赤手空拳的用百里弓來擊打邪靈,只是這樣并不能一下消滅,只會讓邪靈在地上痛苦蜷縮著盤旋幾圈后,則又恢復原狀繼續(xù)攻擊她。
此時的她渾身早已布滿了大小不一的傷口,傷口雖然都不深,可是邪靈之氣遇血入骨,那是一種讓人猶如骨肉分離一般的痛苦。她的唇早已沒有了血色,臉色跟眼中的白色眼球一樣的慘白無光,而瞳孔中的黑眸,就像是萬清泉水中的黑色蛟龍,在至清的泉水中,顯得格外的清冷鮮明。
可這種鮮明的光,卻越來越暗,她的雙眸也慢慢的失去了原有的清冷寒意,就在她將要閉眼的那一刻,她看到袁逸軒正拿著匕首朝他自己的臉頰劃去,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頸衫,而他卻高興的像個討好的孩子,臉上沒有一絲的痛苦。
或是因為他還不熟練,他只剜了一塊和紅棗一般大小的皮肉,那鮮紅的血肉似乎太過刺眼,也太過血腥,一下子令冷慕言清醒了許多,她吃力的朝著袁逸軒走去,只見他又一次拿著刀往自己的臉上劃去,而之前的那一小塊人皮竟出現(xiàn)在了他對面的那個邪靈的臉上,而且還是同一個位置,都是在嘴角上方的三寸之處。
冷慕言這才想起來,原來這就是師父曾經說過的萬邪之首中最難纏的一種邪靈,患靈。
可正當她要趕去阻止袁逸軒時,她體內的邪靈之氣突然在她身體之中到處游走,她痛苦的在地上不斷地打滾,她每動一下,身上的肉就如同被人活生生的扯下來了一般,甚至她還聽到了皮肉分離的那種“嘶嘶”聲。
她雖然痛苦,卻是異常的清醒,她強忍著劇痛看向袁逸軒,這一看她才確定,原來剛剛她聽見的皮肉撕扯的聲音不是幻聽,那是袁逸軒從他自己的臉上活生生撕下來的皮肉分離的聲音。
冷慕言緊緊的握住百里弓,強撐著身體不讓自己倒下,一步一步慢慢的朝著袁逸軒走去,驚恐而又痛苦地喊著:“袁逸軒,住手!”
“袁逸軒,你快住手!”
“噗.....”
“咳咳.....”
“......”
一口接著一口的鮮血從冷慕言的口中噴了出來,血花四濺,灑在了周圍的花草之上,只是這里的花草并非生靈,它們無情的褪去身上的污穢,又露出了原有的艷麗,而這周圍所發(fā)生的一切與它們無關,它們只是無情冷血的旁觀者而已。
冷慕言看見吐出的血液如同沒出現(xiàn)過一樣的消失了,她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然而嘴里的血液又自覺地流了出來,她無力的抬起手擦拭嘴角的血液,看著手上的血液,讓她本將黯然的眼眸中閃現(xiàn)出一絲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