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拍賣行是由冥盟當中的血宗一手主辦。血宗弟子一個個身穿紅衣,臉上涂著血色的印記。這些血色的紋身根據(jù)修為不同會顯現(xiàn)出不同的圖案來。
嚴格來說,血宗弟子并非是信仰冥界鬼神的宗門,只是他們原本信仰的血主被正道定義為邪神,不得已才憑借著血宗多年來走私貿(mào)易和廝殺劫掠而來的財富和其他三大篤信陰靈的宗門結(jié)盟,將自己所信仰的血主強行定義為了冥界神之一。
這也導(dǎo)致了血宗和其他三家宗門多少有些隔閡,在冥盟被正式認定為正道門派之后也鮮少和其他宗門打交道,他們更喜歡這不用廝殺就可以來錢的地下鬼市,也更喜歡那些按捺不住心中對陰暗和鮮血的向往,帶著骨面遮遮掩掩的來到這地下世界,在灰色的領(lǐng)域徜徉的“偽君子”們。
拍賣行門口負責接待的是一名年輕貌美的女子,她皮膚姣好,姿容端麗,烏黑的云發(fā)上插著一朵妖艷的彼岸花,一身大紅色的裙裝,上身窄,下身寬,雙手環(huán)在胸前將那傲人的白玉輕輕托起,也不在意別人的目光,只是輕佻的沖著每一個往來的客人打著招呼。
入門費是一塊中品靈石,交納之后便直接進入。
“呀——那邊的小姑娘,我看鳴潮宗的方大仙子來啦?您可悠著點,勞駕您過來一趟吧?!?p> 正當方清雅給自己和大師兄交了入門費,準備裹在人群里干脆溜進去時,那眼尖的接待女子一眼瞅見了方清雅,高亢嘹亮的聲音讓方清雅一行吸引了周遭人的目光。
本不打算在這種地方暴露身份的方清雅被喊中了名字,露出了一陣頭疼的表情,一臉不爽的來到那妖艷女子跟前,低聲道:“怎么,交了錢,還不讓我們進去?”
“哎呀呀,豈敢豈敢,我們那里敢跟名門正道中的魁首,堂堂鳴潮宗的高徒作對呀?”
女子說話的語氣陰陽怪氣的,方清雅也不難聽出其中的揶揄。
畢竟血宗本來就瞧不起正道弟子,更何況她還是主動撞進人家的地盤的。
妖艷女子微扭纖腰,從一旁的盒子當中拿出來了兩枚白鐵制的半臉面具,隨手丟給了方清雅:“只是誰人不知道你們正道弟子規(guī)矩森嚴,若是讓外人瞧見您在我們這兒消費,回頭告訴您家長老什么的,可是免不了一頓皮肉苦吧?”
方清雅接過面具,才發(fā)現(xiàn)周圍的人臉上都戴著差不多款式的面具。
她不自在的撓了撓頭,隨手將一個面具遞給了身旁的大師兄,手伸出去一半,納悶的向上瞟了一眼大師兄。
今兒個的大師兄怎么這么安靜?
若是放在平時,別人這般揶揄鳴潮宗,他多少也會出言攔兩句。怎么今兒個像是啞巴了一樣光在那邊左右張望……
“喂,你的面具。”
“哦,謝啦?!?p> 何海晏笑了一聲,隨手結(jié)果面具,端詳了兩下后戴在了臉上。
妖艷女子皺起眉頭,呵呵笑道:“這是方姑娘剛剛認識的男伴兒?長得好生精神啊?!?p> “你瞎嗎?他是我大師兄?!?p> 方清雅不耐煩的嘟囔了一句,這聲卻讓血宗女子臉色一變。
“嗯?什么?”
“算了算了,懶得管你,走了徒兒?!?p> 方清雅本能的向后伸手想要拉住身邊的人,在握住手的瞬間卻反應(yīng)過來此時跟在身邊的已經(jīng)不是曲布通,而是自己向來膈應(yīng)的大師兄。
一股子雞皮疙瘩順著手背竄到了脊梁,方清雅嫌棄的拍開了大師兄的手,齜牙咧嘴的撓了撓手背,扭頭小跑著沖進了人群。
何海晏站在原地伸著被甩開的手,呵呵冷笑了一聲,忽然扭頭沖著妖艷女子問到:“怎么?我不像嗎?”
妖艷女子顯然有著心事,被何海晏突然搭腔,嚇了一跳,連忙尷尬的陪著笑:“什,什么?”
“我是說,我感覺不太像何海晏嗎?”
“哈哈,何少俠真愛開玩笑,您這樣玉樹臨風的弟子哪兒找去呀,只是……我實在沒想到鳴潮宗的大弟子也回來我們這樣的場合,奴家今天可真是開了眼了?!?p> “……是開了眼,還是擔心我攪了你的生意?!?p> 何海晏平靜的抱著肩膀歪著頭:“就在剛才,是不是有兩位血宗的高徒混進人群里,準備跟著我和方清雅一塊兒活動的?”
“這……您從何說起?”
“沒事兒,跟著就跟著吧——我其實也挺好奇我這個何海晏有什么好讓你們戒備的。”
何海晏愉快的笑了兩聲,搖頭晃腦的走進了人群。
妖艷女子表情驚愕,眼神閃爍了兩下,咬緊牙齒,抬頭對著人群當中的兩名素色服裝的男人下了手勢,二人見狀,從人群之中撤了出來,又換上了另外的兩個人混入了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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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鬼市的拍賣行?我還以為會有什么貴賓包廂什么的呢?!?p> 坐在舒軟的獸皮椅上,何海晏翹著二郎腿,剝著從侍者剛才送來的橘子,同身旁的方清雅說道:“師妹你可是堂堂的金牌客戶,怎么這么沒牌面?”
“我……”
方清雅被大師兄這一句話問的噎住,她不可思議的看著從來就對鬼市的這些玩意不屑一顧的大師兄。
今天的何海晏反常的有些過頭了。
上手就吃陌生地方的食物,坐在自己旁邊的位置,全程沒嘟囔一句正道口號,還對這地下鬼市的拍賣行若有所思……
這,這,這……
這是爹隨了兒子,何海晏隨曲布通?
“大師兄,你不是吃錯藥了吧?還是說你又讓魔教給冒充了?”
方清雅小心翼翼的向旁邊的大師兄詢問道:“要不你直接跟我坦白你是冒充的吧,你這么說話讓我有些不自在?!?p> “哦——那你就當我是冒充你大師兄身份混進來要看一場熱鬧的人好了。反正你都拿了我的錢,自己也沒虧什么吧?”
何海晏輕松地笑了一下,表情中的無所謂讓方清雅渾身起雞皮疙瘩。
不行了,這個爹也太隨他兒子了。
方清雅仔仔細細的對何海晏的氣息探知再三,又仔細的觀察著何海晏的服飾衣著,希望從上面找出不對勁的地方來……可渾身上下的模樣和之前并無差別,要說奇怪的也就是那對兒眸子……
嗯?眸子有什么好奇怪的,和原來一樣???
不對,我記得原本不是……
“好戲要開場了。”
何海晏輕輕的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方清雅也抬起了頭,正巧看到了在客人們座位最前頭的舞臺上,一個身披紅袍,雙手雙腳被黑色的皮帶箍住的男人走上了擂臺。
男人的聲音沙啞而粗重,就好像是對著一枚又舊又破的葫蘆吹風一樣:“歡迎眾位客人到臨……今日是我血宗為期三月一次的盛會,希望客人們能夠盡興。今日共計會展出28件拍品……首先開場的是一碟小開胃菜?!?p> 男人的話音落下,紅衣的血宗弟子捧著一枚盤子走上了競拍臺。
紅袍男人捏起了盤子里頭一枚橢圓形的紅玉戒指,高舉了起來。
“由森羅殿制造,比世面尋常儲物戒多近三倍的空間儲存……此物起拍價10枚中品靈石?!?p> “我出11枚中品靈石!”
還沒等紅袍男人的聲音落下,觀眾席中立刻就有人大聲的舉起手來報了價格——正是方清雅。
何海晏納悶的看著方清雅,壓著聲音問道:“你買這個玩意兒干什么?宗門不是給你發(fā)了嗎?”
“我買給我徒弟用——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興致不高的樣子,先哄哄他。”
“咱們今天不是來買最后的拍品的嗎?你這樣亂拍,錢不夠了怎么辦?”
何海晏有些頭疼的咬牙扒拉著方清雅的胳膊。
方清雅斜眼看著何海晏:“我這是給你兒子買東西,你這么急眼干什么?”
“什么兒子不兒子的,那小子……是我一個遠房大哥的兒子,我去清巖村代為幫他謀個出路罷了。”
“誒?真的?”
“是真的,所以別胡來——”
“那你更管不著我了,我樂意給我徒弟買東西,你個八竿子打不著的管什么?!?p> 方清雅脖子一梗,聽到旁邊人加價,趕忙也跟著舉起了牌子來繼續(xù)追加。
最后,這戒指以24枚次品靈石的價格被方清雅拍了下來,方清雅喜滋滋的靠在椅子上,順手從何海晏的手里頭拿走了他剝好的橘子塞進了嘴里。
何海晏不解的看著方清雅:“這些次品靈石買個儲物戒,是不是有點貴了……尋常儲物戒的價格也不過五枚次品靈石啊?!?p> “慌什么,我花的是我的錢,你的錢留作后用。”
方清雅嚼著橘子,口齒不清的說道:“再怎么說我也不會把送徒弟的人情算在你頭上的,放心好了?!?p> “……你對那小子那么好作甚,你們不過才認識幾天吧?”
“因為那小子和你不同,和大多數(shù)踏入仙道的人不同……我不知道他這樣的狀態(tài)能夠持續(xù)到什么時候——不過至少現(xiàn)在,我還是認為他能夠和我聊得來的?!?p> “哦?有何不同?”
“他沒有被仙道迷了眼,對高位者欠奉,對信仰無依,對神明不篤,他似乎是有他自己分辨是非的規(guī)則……可明明是這樣人,卻具有修仙的好資質(zhì)。所以我很期待這他會在這條修仙路上走多遠,也很期待他有朝一日站在我這樣的歲數(shù)和境界,看到的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你十六,他十三,你倆就差三歲……”
“師兄,如果是我徒兒說這話我會很欣賞的收下,你就算了,麻煩您閉嘴行嗎?”
“……行行行,你隨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