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 遠道而來的故人
今晚的夜宴設(shè)在海邊,傅承駿來接語嬛的時候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怎么也不肯說是去哪里。直到他倆穿過一片綠林,然后面前豁然開朗,語嬛一下子便看呆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在上攤能看到如此迷人的日落。語嬛干脆便站著不動了。太陽正在徐徐下落,沉浸在波瀾壯闊的海岸線里,燒紅了的半邊天在塵埃的折射下變出一層詭異的暗紫,襯托著海灘邊那點點星光,美得讓人舍不得眨一下眼。
語嬛不愿意走,傅承駿也不急,兩人便這樣靜止著,直至那輪夕陽完全隱沒下天邊,語嬛才將目光收回,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一陣海風(fēng)吹過,溫和中卻又帶著一股涼意,語嬛下意識地將雙臂環(huán)起,肩頭上立即便落下了傅承駿的西裝?!跋娜找雇淼暮oL(fēng)還是涼的,亭子里比較暖!”
語嬛這才開始留意到這將自己環(huán)繞至中的亭臺樓閣。不知是誰的別出心裁才建出了這樣一條古色古香的長廊,長廊盡頭連出一座座具有民族風(fēng)情的吊腳樓。
精致的水墨畫老式燈籠巧妙地將這座海邊庭院勾現(xiàn)出來,語嬛不禁贊嘆:“若是站在對面的小島上看,還真不知是如何曼妙的如詩如畫呢!”
傅承駿暗笑:“你倒是會享受。對面是我傅氏當(dāng)年轟動一時的傅榕莊豪宅計劃,當(dāng)初我剛回來的時候?qū)Ω凳降臉I(yè)務(wù)進行考察,去參觀傅榕莊,偶然間看到了這里,很是別有一番滋味,所以決定過來瞧瞧。
誰知在對面看是咫尺之間,卻讓我整整兜了一個小時的車才到達彼岸。幸好,坐下來仔細一看,這一趟跑得還真是值得?!?p> 語嬛點頭同意,不過又帶了點遺憾地說:“是天上人間的一處地方,就是離市區(qū)遠了點,好不容易來一趟,便又要走了。”
“這倒是容易,你若喜歡,咱們將這里買下來,在半山腰建一套別墅,有空便來住住?!?p> 傅承駿此話說得輕松,卻一本正經(jīng),語嬛聽著都忍不住調(diào)皮地挪愉一句:“哎呀,有錢公子出手就是闊氣,可憐這里的老板要忍痛割愛?!?p> 傅承駿哭笑不得:“你眼里我就這么霸道!”
還沒來得及為自己辯護,便見不遠的亭子里走出一個略顯發(fā)福的中年婦女,那人看到傅承駿一臉樂呵呵的走上前:“承駿,可是把你可盼來了…”還正要說些什么,卻留意到傅承駿這次身邊竟帶了個女伴。
傅承駿看見來人,拉起語嬛走過去介紹道:“沈姨,這是內(nèi)子宋語嬛?!?p> 沒等傅承駿向語嬛介紹,那沈姨已經(jīng)眉開眼笑地拉起她的手:“我說是怎樣的可人兒讓他總藏在家里,現(xiàn)在看到了,算是明白過來了?!鄙蛞逃H熱地帶著語嬛向前走,反而將傅承駿冷落在了一邊。
語嬛本不是個非常熱情的人,一時間多少有些無所適從,但沈姨卻似是完全不看你臉色辦事的人,繼續(xù)地滔滔不絕。
倒是語嬛這才得知這里的一切都是她親手設(shè)計,所有裝潢都是她特意的選擇后,真心地佩服:“這一份心思很是不簡單呢!”
“你也喜歡就好,以前承駿每次都是自己來,可以坐在海邊整個晚上不說一句話。我看他喜歡這里,就對他說,干脆把這里買下來,我也快到新西蘭享兒孫福了,若是你們來打理,我可就放心了!”
語嬛這才恍然,回頭看向傅承駿,原來剛才是錯怪了他。而傅承駿則對沈姨這么會把握時機略感好笑。
不動聲色地將語嬛攬回自己身邊,說道:“沈姨,我那兩個朋友可是到了?”
沈姨這才想起來:“哎呀,看我是老糊涂了,剛才就想跟你說了,你那兩個洋鬼子早就坐到亭子里了。他們說起話來,三兩個詞就夾個英文,我搞了半天都沒弄懂他們到底想吃些什么,費勁的很,還是交回給你來應(yīng)付了?!?p> 說完,沈姨又交待了幾句讓語嬛常來的話,便自顧自地忙去了,倒也不拖泥帶水。
語嬛這微微松了口氣,這小動作被傅承駿看在眼里,安慰道:“你別介意,沈姨就是這樣的人,我剛開始也很是招架不住,久了就發(fā)現(xiàn)她只是熱心腸罷了。”
語嬛嘴角微抿,輕輕搖頭:“難得見到這么一個直來直往的人卻有如此細密的心思,將這里裝扮得美輪美奐。傅榕莊占了個這么優(yōu)秀的地理位置,當(dāng)時定是被搶購一空吧?”
傅承駿倒也不必謙虛:“當(dāng)時的確是樓盤一上市,不到一個月便基本售空,我們還趁機將傅氏房屋財險一并出售,一箭雙雕。”
語嬛莞爾:“還真是不折不扣的生意人,什么機會都不放過!”
傅承駿不置可否:“傅氏早年是通過房地產(chǎn)發(fā)家的,擁有好一些像這樣的豪華別墅群。父親對藝術(shù)方面很有講究,當(dāng)年傅氏最鼎盛的時期,沒有一個投資不是花資耗大的。結(jié)果經(jīng)過房地產(chǎn)低靡,過多的負債還曾經(jīng)導(dǎo)致傅氏周轉(zhuǎn)不靈,頻臨破產(chǎn)。
現(xiàn)在這種地方很多已在當(dāng)年資產(chǎn)重組中賣掉了,不過留下幾處還是很別樹一幟,值得一游的?!?p> 語嬛從懂事以來便聽說過傅氏保險這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拿?,不過倒從來沒想過它原來是起家于地產(chǎn)業(yè),驚訝之余也很是好奇。
傅家大宅的奢華她是見識過得,不知道傅承駿口中那些剩下的產(chǎn)業(yè)到底是如何的富麗堂皇。
像是看穿了語嬛的心事,傅承駿突然停住腳步:“你若是喜歡,我以后帶你去?!?p> 語嬛心里一跳,這一句看似平常至極的話,聽在她耳里卻沒由來地引起一番漣漪。這幾年來,他們一直相安無事地過著分道揚鑣的生活。
他不曾走進她的生活,她也未曾嘗試了解他的?,F(xiàn)在,是他在邁出第一步嗎?還是她的自做多情?語嬛抬眼望向傅承駿,想看穿這句話的含義,想看出他的誠意。
傅承駿此時也正好看向語嬛,他此刻所想,其實簡單得多。他根本無意去考慮自己剛才那句話的含義,他只是,單純地,在為身旁佳人臉上那兩道無端的緋紅而失神。
沒看出任何端倪,反而被那灼灼的眼光看得有點發(fā)慌。語嬛別過頭,急忙地胡亂找了個話題:“對了,你那兩位朋友是外國人?”
傅承駿在她的問題下戀戀不舍地回過神來:“是假洋鬼子,一對父子倆,早年全家移民去了澳洲。我上大學(xué)的時候,通過一個校際交換生計劃認識Richard,后來我到澳大利亞旅行還住在他們家里。他們父子倆很有趣,聽Richard母親說,兩人經(jīng)常為了學(xué)術(shù)上的事爭個面紅耳赤,卻偏偏又是同行。”
傅承駿越說,語嬛就越奇怪,覺得他口中的人似曾相識。直到看到從亭子里走出來相迎的兩人,語嬛的疑惑終于得到證實。
傅承駿見到來人一改平日在公司的嚴肅,一個箭步便迎了上去,還熱情地跟Richard來了個擁抱,這才發(fā)現(xiàn)語嬛并沒有跟上來。
對她的忽然卻步不前有些不解,以為她是緊張,傅承駿走回來拉著她輕聲安撫道:“別擔(dān)心,他們倆父子都是很易相處的,要是聽不懂他們半咸不淡的中文,就給我使眼色好了?!?p> 語嬛柳眉微擰,頗有些無奈,世上還真是無巧不成書的。
不過語嬛現(xiàn)在要躲怕也來不及了,當(dāng)兩人走進吃飯的亭子里的時候,還哪用得著傅承駿開口介紹,Richard早已經(jīng)滿目驚喜地喊了出來:“Oh My God, is that you Caitlyn? Long time no see, how have you been?(天啊!凱琳,怎么是你,好久不見,你過得好嗎)?”
一旁的傅承駿愣了一下,開口問道:“你們以前認識?”
語嬛一時之間還未想好如何反應(yīng),Raymond便已接上了話:“承駿,原來是你把我這個愛徒給拐跑了!當(dāng)年她可是我精算部重點的培養(yǎng)對象,結(jié)果她一句要追求自己的理想便走了個蹤影全無,現(xiàn)在看來,這理想是假,會情郎是真!”
語嬛頓時大窘。Raymond這話算不得準,卻也不好解釋?;貒螅龔奈聪蛉颂徇^自己的過去,現(xiàn)在也不愿由別人口中說出,急急地轉(zhuǎn)了話題:“那你們又是怎么認識的呢?”
原來當(dāng)初宋凱琳的名字是這么來的,傅承駿別有意味地看了語嬛一眼。當(dāng)然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對著她的故意岔開話題也不急著追根究底,禮貌地請大家先坐下,上了茶。
他仔細地抿了一口,才說道:“我跟Richard相識是在大學(xué)的時候,我當(dāng)時參加了學(xué)校的活動,專門接待各地來的交換生。Richard當(dāng)時還是個小初中生,來我家住了兩個月…”才說到這,Richard便忍不住笑道:
“是啊,我本來聽說承駿是哈佛出了名的好學(xué)生,腦里就有了個書呆子的形象,沒想到住了進去才發(fā)現(xiàn),他房間里光是各種各樣的游戲碟子就放了一個書架,結(jié)果我倆可是打足了兩個月的游戲機,過足了癮?!?p> 傅承駿搖頭道:“可是啊,當(dāng)我兩年后的背包旅行到了Richard的家時,就沒有這么好的待遇了,伯母管得可嚴了!”
說到興頭上,Raymond也插嘴:“當(dāng)年我這兒子可是費了不少唇舌才爭取到每個禮拜六晚上可以打三個小時游戲的福利。平時,不到放假是門也沒有!我也是那時才發(fā)現(xiàn)原來兒子竟也有條三寸不爛之舌!”
“話說回來,當(dāng)初若是語嬛來說,可能可以爭取更多時間,她那口才,連我們法律部的師兄都被罵得夾著尾巴走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