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走了林清原和孔仁正之后,白禹開決定依約前往逍遙城尋找不器子,先完成了對他的承諾,然后再做打算。
于是,他們?nèi)擞焐系那屣L,欣賞著沿途地面上的美景,一路向西北方的逍遙城飛去。這里山巒俊美,河水清澈,林中草長鶯飛,頗似詩書畫卷,美不勝收。
往前飛了一段時間,眼前的畫面完全變了,地面上不再是如詩如畫的風景,而是遍地黃土的荒漠?;哪械目耧L卷著黃沙將整個地面攪成了一團,地面上成群結(jié)隊的人們頂著風沙艱難地前行著。
這些人衣衫破舊,面黃肌瘦,扶老攜幼向前走著,憑誰都能一眼看得出他們是逃難的難民。白禹開三人看得心驚不已,唏噓戰(zhàn)爭給民眾帶來了無盡的傷害。
再往前飛了一段時間,天上出現(xiàn)了很多人,緩慢而又疲憊地向前飛著。這些人衣衫整齊,比之地上走著的行人好上不少,但從他們焦慮又疲乏不堪的神情和拖家?guī)Э诼淦嵌械那樾蝸砜?,他們和地上的人一樣,都是背井離鄉(xiāng)的逃難者。
越向前飛,大地越發(fā)荒涼,天上和地上的人也越多。白禹開加速穿過人群,目光所及皆是一個個充滿驚恐與痛苦的眼神。
“快看,逍遙城到了?!焙鋈豁懫鹆艘粋€聲音。
天上的人抬頭眺望前方,只見遠處的天際有一座雄偉的大城。所有人的臉上出現(xiàn)喜悅之色,眼睛發(fā)光,扶老攜幼加速向前飛去。地面上的人看不到遠處的城,但卻聽得見天上的聲音,也紛紛加速向前走去。
白禹開見這些難民見到逍遙城如此歡喜激動,便贊道:“泰司王能夠收留難民,真是仁愛之君。我見他狂傲跋扈,還以為他是無能之君,看來是我誤會了他?!?p> 這逍遙城是泰司國和術鮮國交界的一座大城,位于泰司國內(nèi)西南方向。
段霧靈和溫元乾追了上來,聽他如此說,段霧靈便道:“他還能做出這種好事來,實在令我沒想到?!?p> 溫元乾也道:“這些難民不僅僅是負擔,如果合理利用引導,他們能發(fā)揮出無窮的潛能來。為君者首要就是因勢利導,做到物盡其用、人盡其才?!?p> 白禹開明白他所言大有深意,默默點點頭,回想起泰司王的種種言行,暗暗贊道:“我原以為他不過是一介武夫,如此看來,此人并不簡單。”
“現(xiàn)在我們即將進入逍遙城,你打算怎么應對不器子?打算怎么陪他吃喝嫖賭呢?”段霧靈靈動的眸子看著白禹開問道。
白禹開尷尬地直撓頭,道:“我陪他隨便逛逛,簡單走走過程就完了,不會亂來的?!彼f完看著她,就怕她因此而生氣。
段霧靈腦海中想起那個行為怪異的老乞丐不器子來,雖然不會覺得白禹開真的要去干什么壞事,但還是心中覺得不痛快,若非是明白守諾踐言是必須的,只怕她也不會隨同前來了。思索片刻后,她低聲道:“這里畢竟是泰司王的屬地,沒有光明神教為敵,至少我們不會遇上危險?!?p> 說話間,三人已經(jīng)飛近抵達了逍遙城前。黃沙之中,一座巨大的城市出現(xiàn)在眼前,三四丈高的城墻并不雄偉,甚至可以說尋常??沙菈χ鲜歉呗柸朐频墓鈮Y(jié)界,如同一個巨大的方形透明盒子倒扣在上,震撼萬千。這就是逍遙城的護城陣法。
逍遙城的城墻并不算高,其上有鬼斧神工的護城陣法。城墻的長度卻有十數(shù)里之長,筆直的城墻,左右皆是望不到盡頭。
白禹開三人從天而降,降落在了城的南門外。這里是逍遙城的南側(cè),如此之長的城墻,居然只有一個城門。白禹開看到這里,心中明白這座城當初修建是作為軍事堡壘用的。
南門內(nèi)外站滿著身著黑色鐵甲的士兵,他們手握長槍,腰配寶刀,嚴陣以待,十分威武。
城門外是一條筆直的大路,與橫向的城墻完全垂直。無論是從遠處走來的,還是不斷從天而降的,最終都要停留在這條大路上。所有人被迫排成了一個長長的隊伍,依次等待著進入逍遙城的機會。
這時,城門口的一個門吏高聲喊道:“沒錢的在左側(cè)排隊,有錢的從右側(cè)進入?!?p> 白禹開放眼眺去,這才發(fā)現(xiàn)城門口是有兩個檢查官吏,分別對著兩個排好的隊伍進行檢查。只是右側(cè)那個隊伍人數(shù)稀少,大約三五人,不仔細看都不會發(fā)現(xiàn)這里還有第二個進城的途徑。
“沒錢的左側(cè)排隊,有錢的來右側(cè)快速通道。”那個官員又喊。
段霧靈瞥了那人一眼,沒好氣地道:“哼,都是拋家舍業(yè)逃難的,竟然還要分個有錢沒錢,真是可恨?!?p> 白禹開看了一眼左側(cè)那漫長無邊的難民隊伍,心知就算此刻排上了隊也需要好幾個時辰才能進城。他沒有那個時間,也沒有那個精力。
“走吧,我們是有錢人?!卑子黹_說著就往城門口走去,徑直前往右側(cè)檢查點。段霧靈和溫元乾跟在后面。
三人很快就來到了城門口,來到了右側(cè)檢查官員的面前,此時這里沒有一個難民排隊。而在左側(cè)的難民隊伍已經(jīng)排到了數(shù)里之外,回頭看一眼都看不到隊伍的盡頭。
那檢查的官員瞥了白禹開三人一眼,道:“由此進城,每人交白銀一萬兩?!?p> “一萬兩?”白禹開險些驚掉了下巴。要知道一個七品縣令的年俸也僅僅只有六七十兩白銀,普通農(nóng)戶全家一年的花銷大約五六兩白銀,這里進個城就要一萬兩,當真是駭人聽聞。
白禹開雖然想到了由此入城會額外多收錢,但卻萬萬沒想到收費竟然如此夸張,難怪多數(shù)人會選擇排長隊。
“沒錢?沒錢就滾到左側(cè)乖乖排隊去。”那個官吏冷冷罵道。說完后他坐了下來,悠閑地喝著茶。
而在旁邊,左側(cè)的那個檢查官員可忙得不可開交,非但對著難民問個不停,而且還將每個人的包袱強行打開檢查,時不時順手拿走一些物件。
這一幕讓段霧靈看在了眼中,氣憤地道:“簡直和強盜沒有區(qū)別?!?p> “你說什么?”左側(cè)的檢查官員厲聲質(zhì)問道。
白禹開心知正直的段霧靈見不得這種齷齪事,急忙拿出一沓銀票,對著悠然喝茶的右側(cè)檢查官員道:“這是三萬兩的銀票,讓我們進城吧。”
右側(cè)檢查官員瞥了他一眼,身體動也不動,道:“我不收銀票,只收現(xiàn)銀。天下大亂,銀票難以承兌?!?p> 白禹開從懷中拿出一塊玉佩,遞了過去,道:“這塊玉價值五萬兩白銀,姑且就當是三萬兩吧,可以讓我們進城了吧?!?p> 右側(cè)檢查官員順手接過玉佩,仔細查看確認為真之后,才道:“可以。不過有件事我要提醒你,逍遙城是紙醉金迷的所在,只要有錢就足夠逍遙,可一旦沒了錢就是豬狗不如。”他說完一揮手,攔路的士兵讓開了道路,白禹開三人走進了城內(nèi)。
三人剛進入城內(nèi),便見城內(nèi)寬闊的街道上站滿著鐵甲戰(zhàn)士,手握鋼槍,威風凜凜。
進入城內(nèi)的難民并未沿主街道行走,而是被安排著由一條小巷往東走。城內(nèi)又是一條難民的隊伍,他們依舊是一副落魄潦倒的模樣,只不過不需要排隊,只需要按照既定的路線前行即可。
白禹開還以為自己三人也要跟隨難民沿那條路而去,正要過去,忽見前方走過來一個艷麗的女子叫住了他:“公子且慢。”
白禹開問道:“你是何人?”
艷麗女子來到近前,盈盈行禮,笑道:“我是負責接待三位貴賓的,你可以叫我粉衣妹妹?!?p> “妹妹長妹妹短的,真不知羞?!倍戊F靈不悅地道。
艷麗女子也不生氣,淺淺一笑道:“既然貴客不喜歡,那就叫我‘粉衣’吧。”
白禹開道:“好吧,粉衣。你如何接待我們?我們和那些難民又將如何被安置?”
粉衣笑答:“這里是逍遙城,三位可是貴賓,自然不能和那些低賤的難民相提并論?!?p> “他們不過是受戰(zhàn)火波及而流離失所罷了,何來的低賤?”段霧靈氣憤地道。
粉衣依舊保持著笑容,道:“姑娘所言極是。三位請隨我進城吧?!彼f著在前面引路,行走在寬闊的大街上,白禹開三人隨她而行,兩邊的鐵甲戰(zhàn)士并未阻攔。
段霧靈走了沒幾步,回頭看了一眼向另一方向前行的難民隊伍,默默搖頭。溫元乾看在眼里,對她道:“泰司王能夠收留如此眾多的難民,給他們一個容身之所,保障他們的基本生存,已經(jīng)是大功德一件了。不能再要求他別的了,他也不是圣人?!?p> 段霧靈張口欲言,卻又不知如何反駁。此時白禹開卻道:“我在想如果這里由光明神教掌控,他們會不會如此橫征暴斂,會不會用金錢將人分為高低貴賤?”
段霧靈搖頭道:“光明神教雖然可惡,但卻不會做出這些喪天良的事來。我想光明神一定會妥善安置這些難民的?!?p> “是啊,我也這么認為?!卑子黹_也道。
“是啊,可我為什么會覺得光明神教可惡呢?”段霧靈問。
此時,粉衣出聲道:“三位貴賓,逍遙城中雖然百無禁忌,但卻最好不要議論時政,否則可能招來不必要的麻煩?!?p> 正說話間,四人穿過了一個牌樓,來到了一條熱鬧非凡的大街。來到這里,和之前是完完全全的兩個世界。這里再也沒有嚴肅威武的鐵甲戰(zhàn)士,也沒有任何落魄的難民,甚至都看不到一個衣衫素樸的人。這里來來往往都是衣著華麗之人,不是穿金戴銀就是腰纏寶玉瑪瑙,每一伙人都有一個艷麗的女子在引路,帶著他們前往一個又一個紙醉金迷的銷金窟。
粉衣道:“這里就是逍遙城最繁華的街市,三位貴賓想要玩些什么?”
白禹開尚未出聲,段霧靈忙道:“我們可不是來玩的,是來找人的?!?p> “找人?你們千里迢迢來此居然是為了找人?!狈垡滦α?,可能是覺得用這樣的借口掩飾真實意圖太過可笑。隨后她又追問:“那么,你們是想找什么人?”
段霧靈道:“是個老乞丐?!闭f完之后她又覺得不妥,心想不器子能來這種地方,怎么可能還是乞丐打扮,不禁搖頭。
“噢。原來你們是找他啊?!狈垡率掌鹦θ荨?p> “你知道我們要找的是誰?”段霧靈問。
粉衣道:“來這里花天酒地的,什么人都有,卻唯獨只有他一個乞丐。我也納悶了,明明是腰纏萬貫,卻為何是一副乞丐模樣,真是一個怪人?!?p> 段霧靈聽她如此一說,心中猜測八成那人就是不器子了,又問:“這逍遙城可不小,你又是如何認識他的?”
粉衣笑答:“我們這些接引姑娘都招待過這位乞丐大爺,他給的賞金格外多,要不是要出來接引新來的客人,我巴不得天天粘著他,陪他喝酒,陪他沐浴,陪他睡覺?!?p> “不要臉?!倍戊F靈道。
粉衣一愣,不解地問道:“他是你什么人?難不成你是他遺棄在家的黃臉婆,專程前來尋回丈夫?”她見段霧靈用黑巾蒙面,故而有此猜測。
“呸。我才懶得管他。我是說你不要臉。”段霧靈怒道。
粉衣笑了笑,道:“我?guī)銈內(nèi)フ宜??!彼坪跏鞘苓^某種訓練,仿佛永遠都不能生氣,甚至都不能表現(xiàn)出生氣的樣子來。
白禹開道:“請姑娘帶我們?nèi)フ宜伞!?p> 粉衣道:“公子客氣了,請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