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
我在心中暗暗罵自己沒出息。
可是有什么用呢?
許綿穿著婚紗出現(xiàn)在我眼前的那一刻,所有的偽裝、憤怒、防御、恨意全部功虧一簣。
時隔三年,她再一次站在我對面時,我不斷提醒著自己“要恨她”、“不能笑”、“不可以輕易原諒她”,可是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沖動,我想上前擁吻她,我想在她耳邊說最甜蜜的情話。
我把頭埋在她懷中,埋了好久。久到她把我的腿都坐麻了。我想親吻她,可是不行,她今天的妝,一定化了很久很久吧。
我多想告訴她,不要懷疑,這就是為她準備的婚禮。
可我在半個小時之前,甚至連這樣的假設都不敢做。我沒有想到她會出現(xiàn),我沒有想到她會穿著婚紗,我一直以為,她早就開始了自己的新生活呢。
所以,我本來給自己做了很久很久的心理建設,讓自己接受任天嫦,讓自己好好對待她,不可以辜負她的青春。
可是我好像忘了,這輩子,除了許綿,我從來沒愛上過其他任何人。
除了許綿,我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樣去愛一個人。
在我與任天嫦的相處當中,一定顯露出過許多端倪吧?我突然覺得愧疚,就在許綿出現(xiàn)的一瞬間,早就被我塵封起來,打算永遠不再打開的那個,裝著“人類情感”的箱子,好像突然爆炸開來。
感受不到的情緒,感受到了。
不只是感受到了,它們翻天覆地在我胸口沸騰。
我感到愧疚,任天嫦也不曾做錯任何事情,她甚至可以為了得到我的愛,做許綿的影子。
我又感到委屈,許綿明明還愛我,如果我再執(zhí)著一點,如果她再勇敢一點,是不是我們根本就不用耽誤這三年?
三年,可以做很多事情呢??梢责B(yǎng)大一只狗狗,可以一起吃很多頓飯,可以有很多個夜晚可以纏綿。
就算我能擁有許綿未來幾十年的人生,我都很惋惜,我們錯過了這三年。
我還生氣嗎?不,見到她的那刻我就不生氣了。
就算曾經我有多痛苦,她只要還愿意來愛我,還愿意做我唯一認定的新娘,那我的傷疤,就算再怎么潰爛入骨,都能瞬間痊愈。
她是特效藥,是救心丸,是讓我像一個“人”一樣活著的唯一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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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許綿從腿上放到旁邊的沙發(fā)上,幫她整理好了裙擺,終于做出了決定。
是會造成混亂,是會辜負一個人的心意,可是我石燼,又不是第一次對不起別人。
我只要她,只要她能在我身邊,哪怕負了天下人,我也甘愿。
“石燼,你去哪?”
“去和任天嫦道歉?!?p> “這么說……你不和她結婚啦?!”
許綿高興地從沙發(fā)上蹦起來,又被自己的裙子絆倒,摔回了沙發(fā)里。
天,她怎么能做到一點都沒變的!
我上去用力捏住她的臉頰,把她的兩瓣嘴巴捏得撅了起來。
“你說呢!只要你一來,我身上的麻煩就來了?。『喼笔窃丛床粩?!”
“嘿嘿,石燼,你還愿意幫我收拾爛攤子呀~”
“廢話,不然怎么辦?關鍵是,你制造的麻煩,一般人還真解決不了。說,是不是?沒了我生活不能自理了吧?”
許綿的頭點得像個撥浪鼓。
“哼,當初還不信我的話?!?p> “小石燼,小石燼,別生我氣啦~我錯啦~我以后不任性啦~我要做你的好老婆~”
她抱著我的胳膊,說著就要把臉往我袖子上蹭。我趕緊抽回手,這個丫頭,是不是忘了自己化了半天的妝了?
“切,誰說要娶你了?!?p> “啊?你你你……我以為……”
真行啊,說哭就哭的本領也沒變。
“噓!憋回去!娶娶娶,過一段,行不行?你總不能讓我直接把今天的婚禮變成你的吧?我不做人了?”
“那那那,我跟你一起,去跟任天嫦賠禮道歉吧!”
“不用,你在這坐著。反正都是挨罵,少罵一個算一個?!?p> 說罷我就趕緊離開了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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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任天嫦的休息室,并沒有找到她,于是我又回到了婚禮的會場。
賓客都已經走散了,只剩下任天嫦和她的父母,以及姚老師。
姚老師看到我來了,用責備的眼神注視著我,我只能無奈地對她笑笑。
“任天嫦,今天的事情確實是我不好,你想要什么補償,盡管提。只要是我能辦到的,我一定會滿足你。同時,我們的婚房、婚車和彩禮你全部都留下,就當是表達我的歉意。”
任天嫦的妝有些花了,臉頰上帶著淚痕。她很少會注視我的,因為每次我們對視的時候,她的眼神都會先躲開??墒沁@次,她注視了我很久,眼里的有淚光,也有東西正在熄滅。
“我不想要房子、車子、錢,石燼,你知道吧?”
“我知道?!?p> “我要你愛我啊。”
“可是她出現(xiàn)了?!?p> 我話音剛落,高跟鞋的聲音就停在了我的身后。
是許綿,我就知道,她肯定不會聽我的話的。
“對不起,小天?!?p> “許綿!你別這么叫我!同學六年,你都沒有這么叫過我!現(xiàn)在你虛情假意的親昵,是想干嘛呢?石燼,我不恨你,因為我曾經愛過你??墒窃S綿,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我和許綿異口同聲。
“許綿,你之所以可以如此驕縱蠻橫地站在我面前質問我,不過是因為,你愛的人恰好也愛你?!?p> 聽著她平靜下來的語氣,我感受到的確是更深的絕望。
可是我沒有辦法回報她的愛,就算是將就,我都做不到。
任天嫦的父母表情看起來非常差,他們準備和我提條件的時候,卻被任天嫦拉住了。
“爸、媽,不用多說了。這婚不結也好。”
“不是,這都說好了,怎么說不結就不結了?而且你們都領證了,現(xiàn)在直接離婚的話,你以后找不到條件好的了?。 ?p> 任天嫦的媽媽一直是這樣一個現(xiàn)實的人。
“媽,你看看他。你好好看看。你告訴我,石燼是不是和上次見面時很不一樣?他的愛情回來了,這個時候的石燼,才是真的石燼?!?p> 我站在原地,任由任天嫦的媽媽大量,但是在背后,偷偷牽住了身后許綿的手。
任天嫦站起身,提起裙擺,向教堂外走去。
“石燼,其實你大可以早點告訴我。省得我還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愛著。”
在掠過我身邊時,她留給我了最后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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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我們的家,終于又有女主人了。
在我們結束了疲憊的一天之后,許綿躺在我身邊,我關上燈,在黑暗里對著她的側臉說:
“綿綿,你上高中的時候,難道從來都沒懷疑過,我是不是喜歡你?”
“怎么能叫懷疑過呢,那叫幻想過!你可是石燼誒!就算你真的喜歡我,給我一百個膽,我也不敢相信。”
“哈哈哈,那你現(xiàn)在不會有這種,‘那可是石燼誒’的感嘆了吧?”
“怎么不會?當然會??!每一天都會,每次看到你都會?!?p> “但其實我并沒有那么完美啊,只是因為你對我的喜歡,讓你看我的時候多了一層‘完美濾鏡’?!?p>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完美?!?p> 她趴過去擺弄我的頭發(fā),手從我的眉毛,滑到眼睛、鼻梁、嘴唇、喉結……
“你這么好看,這么溫柔,這么負責,還這么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還會做好吃的地三鮮,還會幫我改作品、提意見,世界上會有比你更完美的男人嗎?”
“好吧,你說了算。不過,綿綿,我終于知道了,原來,我永遠不能喜歡上其他人?!?p>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石燼?那可是永遠誒。別輕易用永遠造句好不好,我不相信?!?p> “這一次,你可以相信永遠了。”
我不再克制自己對她的思念,翻過身把她壓在床上,開始吻她。
許久后,在我們加重的呼吸聲當中,我鄭重地再向她強調了一遍:
“綿綿,我愛你。”
許綿像只小貓一樣靠在我的胳膊上,讓她的腦袋被環(huán)抱在我的臂彎里。那是她最喜歡的姿勢。
“就算你再愛我,也不會比我愛你更多?!?p> 我笑了,低頭親她的額頭。
“小心眼。大不了早些年的那些,我以后補給你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