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名分
雍州地界。
二十余人護(hù)著一輛馬車孤零零的行駛在大路上。
正是從鄴城出發(fā),千里迢迢趕往長安求大漢天子任命的沮授趙云一行人。
只不過這些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一路上走來,看到的不是枉死在路邊的白骨,就是餓的瘦骨嶙峋的百姓,以及到處都能遇到的盜匪。
好幾波盜匪連像樣的兵器都沒有,拿著木棍,活像討飯的乞丐。
他們看到全副武裝的趙云以及冀州軍軍士,眼中露出充滿恐懼的目光,非但不敢上來搶劫,遠(yuǎn)遠(yuǎn)就做鳥獸散。
連正在進(jìn)行的搶劫都舍得忍痛舍棄。
倒讓趙云一行無形之中救下一些商旅。
而商旅們看到趙云等人,一邊高聲道謝,掏出值錢之物作為救命之恩的回報(bào),一邊匆匆離去,敬而遠(yuǎn)之。
沮授明顯能感受到,他們十分畏懼軍隊(duì)。
由此可推斷,西涼軍造了多大的孽。
沮授甚至有種掉頭就走,寧可不要來自大漢正統(tǒng)的認(rèn)可,也不愿意去巴結(jié)討好董卓的沖動。
但他忍住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
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穩(wěn)住冀州,不能讓冀州變得和關(guān)中一樣,沃土千里卻民不聊生。
想到此處,沮授不由下令加快速度,趕至長安。
按照潘鳳的交待,他們沒有偷偷入城,而是向把守城門,搜查進(jìn)出百姓的西涼軍表明冀州使者的身份,特來拜會董相國和天子。
城門牙將一聽是來找董卓的,不敢大意,一邊命人將沮授一行圍住,一邊派遣心腹趕往相國府上報(bào)董卓。
此刻董卓正在和一干心腹商議朝中之事,聽聞冀州使者到來,頓時(shí)看向女婿李儒。
“文優(yōu),此事你怎么看?”
諸如李傕郭汜等西涼諸將,紛紛閉口不言,等著聆聽李儒的看法。
誰都知道董卓一向最信任替他出謀劃策一度占據(jù)洛陽的李儒。
每次董卓問計(jì)之時(shí),是不允許被打擾的。
李儒略加思索,拱手道:“前些天冀州傳來消息,公孫瓚南下謀取冀州北部郡縣,被韓馥擊敗,隨后袁紹率軍乘人之危,奪了鄴城。”
“如今看來又有新的變故出現(xiàn),相國不妨見上一見,了解一下最新境況,再做打算?!?p> 董卓聞言冷笑一聲:“一群亂臣賊子之輩就該通通死光?!?p> 想起袁紹等人,董卓就止不住怨念橫生。
他本該待在繁華的洛陽享受榮華富貴,卻被袁紹這幫人趕到雜草叢生,荒無人煙的長安。
吃穿用度俱大不如從前,誰在草草搭建的宮室里,遠(yuǎn)不如以前夜宿龍床舒服。
那些人,該死。
不過李儒說的有理,見一見,至少能清楚某些諸侯的動向。
“來人,帶那使者過來?!?p> 不一會兒,沮授便被帶到董卓面前。
面對造成漢室威嚴(yán)盡失的董卓,沮授深吸口氣平復(fù)心緒,方拱手拜道:“冀州沮授拜見相國。”
得了董卓授意的李儒向前一步喝道:“誰派你來的?意欲何為?”
沮授聞言眉頭一皺:“足下何人?相國尚未開口,便在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tǒng)?”
李儒的表現(xiàn),讓他對西涼軍的印象再次差了許多。
不由來了一記挑撥離間。
可董卓對李儒的信任哪是他一個(gè)外人能撥動的?
董卓當(dāng)即給李儒撐腰:“文優(yōu)所言乃本相國授意,速速回答?!?p> 沮授果斷放棄挑撥,拱手:“我乃新任冀州牧韓鈺屬臣,特來向相國以及天子求得冀州州牧任命書。”
消息不通的董卓聞言一愣,韓鈺是誰?
李儒雖不知道韓鈺是誰,卻也猜到冀州易主,這是來求正名來了。
他故意問道:“韓鈺何許人也?何德何能勝任冀州牧一職?”
沮授沒有去解釋韓鈺的身份,因?yàn)闆]有任何意義。
因?yàn)樗麄儾粫诤踝夏莻€(gè)位置的是誰。
他們只在意能給他們帶來什么樣的好處。
所以沮授開門見山說道:“如果相國能說服天子給予任命,冀州愿承認(rèn)天子的合法性,每年派人上貢和朝拜天子?!?p> 李儒陰惻惻說道:“天子本來就是合法的,何須你冀州承認(rèn)?”
不管天下人怎么看,主張推動廢少帝立新帝的李儒,必須得承認(rèn)新帝才是正統(tǒng)。
沮授不置可否道:“話不能這樣說,如今天下,還有幾人愿每年派人上繳錢糧供應(yīng)天子?”
你看著辦,朝廷不認(rèn)新的冀州牧,那上貢就沒了。
這是赤裸裸的交易,誰也別想讓誰求著誰。
李儒聞言雙眼微瞇。
一道詔書換一州上繳錢糧,何止大賺特賺。
要知道沒人承認(rèn),那詔書就是一張廢紙。
可他怎么就心里不爽,寧可不要好處也要拒絕呢?
“朝廷不缺錢糧,休想拿些許錢糧換冀州牧的位置。”
沮授將李儒的臉色收入眼底,暗中冷笑一聲。
潘將軍所言沒錯(cuò),這個(gè)條件一出,保準(zhǔn)對方忘記問韓鈺公子的來歷。
連對方會趁機(jī)提出更多的要求,也在他的預(yù)料當(dāng)中。
若非潘將軍交待哪怕吃點(diǎn)虧,也要將名分拿到手,他真想掉頭就走。
“那相國以為該當(dāng)如何?”
李儒趁機(jī)漫天要價(jià):“既為大漢官員,自當(dāng)聽從朝廷調(diào)令,并遣子嗣入帝都,以示忠誠。”
沮授神色平靜道:“實(shí)不相瞞,我主韓鈺乃故主韓馥之子,先主被袁紹害死,此來討要任命書,亦是為了對付入侵冀州的袁紹。”
“相國若非得得隴望蜀,冀州無話可說,權(quán)當(dāng)我沒來過長安,告辭?!?p> 李儒神色微動,韓馥被袁紹害死。
這的確算是一個(gè)大消息。
難怪冀州會派使者前來。
可不趁機(jī)撈一筆,哪對得起這么好的機(jī)會。
“除正常上繳錢糧以外,冀州每年必須多上繳三十萬石糧草?!?p> 沮授沉默許久:“冀州可以每年拿出二十萬石糧草,向朝廷購買戰(zhàn)馬?!?p> 三十萬變二十萬,白送變各取所需。
這是潘鳳定下的最低要求。
李儒果斷拒絕:“不行?!?p> 沮授亦不是軟弱之輩,當(dāng)場拱手道:“告辭。”
此時(shí)一直沒怎么出口的董卓突然說道:“袁紹小人,該死?!?p> “若你主能砍下袁紹頭顱送來,本相國封他為冀州牧又如何?”
沮授拱手道:“縱然沒有任命書,我主韓鈺同樣與袁紹勢不兩立,袁紹的人頭一時(shí)半會拿不到,送不來。”
“相國可提前封賞,回頭冀州再補(bǔ)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