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指揮老師一揮手。
顧長安和元晉就開始排戲。
顧長安飾劉羅鍋,元晉飾和珅。
……
“和珅……”
隔著一個臨時隔斷,元晉在隔斷內,顧長安在隔斷外。
元晉跌坐在地上,心里正醞釀著劇本里和珅坐牢喊冤那種崩潰狀態(tài),然后他就聽到一聲暗啞、悠長的呼喚,如重錘一樣敲在他的心上,他立時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和珅喊冤,豈不是滑天下大稽的笑話兒嘛……”聲音繼續(xù)響起。
元晉猛的抬頭,隔壁隔斷,元晉就遠遠的看到顧長安身穿著件灰色長衫,整個背弓著,背上微聳著一個羅鍋兒,手提著一只食盒,就那么溜溜跶跶的走……
“誰……”元晉勉強虛應著臺詞,但他聽到自己的聲音飄蕩而不實,似乎下一刻就會碎掉。
“你竟敢喊冤豈不是天大的慌言……”
“誰!誰!”元晉大聲的呼叫,一種不知由何而來的恐慌就突然在他的心底滋長。
“嘿,你好建忘呀,連我的聲音也聽不出了……”
“再聽聽……”
“仔細的聽聽!”
“誰……”
元晉突然感到特別煩燥,他情緒失控的用勁一推,就將身邊的隔斷給推倒在地上。
表演終止。
指導老師姓魏,是陶殊華請來的助手,這會兒同邊上的攝影師相視一眼。
互相都能看懂對方的意思,這戲兩角的懸殊太大,沒法排。
其實元晉剛才的和珅演的挺好,但他不是自己演出來的,他是被顧長安帶戲帶出來的。
元晉心里清楚,所以煩躁之下失控。
“我這些天跑通告,太累了,讓我休息一下?!痹獣x臉色不好的從地上站起來同,沖著幾人擺擺手,然后坐在沙發(fā)上,兩手抱頭,外人看不見表情。
一個工作人員上前問候,元晉揮揮手,工作人員就悻悻退下。
顧長安沒說什么,只是將倒在地上的隔斷扶起來擺好,然后坐一邊看劇本。
說實活,演劉羅鍋這個角色他是有優(yōu)勢的,夢里,那個人出車禍后,脊柱受到損傷,就出現過弓背。當然沒有電視上劉羅鍋那樣嚴重,但大體的形態(tài)是類似的,對這種形態(tài)顧長安是再熟悉不過,甚至有時感同身受。
再加上很久前,那個人演過一個修鞋匠,每日微弓著背,送稚兒上學,接稚兒下學,然后在弄堂里干著營生。
整個形態(tài)至今還鮮活的印在顧長安的腦海里。
“魏指導,得換角啊。”攝影師拍的多,一些情形也能看明白,這會兒跟指導老師低語。
這顧長安演技明顯比元晉要高一截,再加上劉羅鍋這個角色,本身的戲就對和珅產生壓迫感。,這種情況下,顧長安演劉羅鍋,元晉演的和珅會被妙成渣的。
“嗯,一會兒跟他們談談吧?!?p> 其實也不用談。
元晉休息了大概十多分鐘,終于緩過神來,他也在娛樂圈混了這么久,靜下心一分析也能弄明白情況。
這戲不能讓顧長安演劉羅鍋,他接不住,那就只能他演劉羅鍋,利用角色的加成或許還有搬回的希望。
而就算不能搬回,他也有借口,劉羅鍋的形象跟他太不相符,他好借此下臺。
“我還是試試劉羅鍋吧?!痹獣x跟顧長安講。
“成。”顧長安點點頭,和珅的角色挑戰(zhàn)也挺大的,他倒也想演演。
于是兩人角色互換。
又各自醞釀了一會兒,然后兩人繼續(xù)排。
還是那個隔斷,這一回,顧長安在隔斷內,元晉在隔斷外。
為了參加這一期節(jié)目,公司專門為元晉請了表演老師,元晉也是下了點功夫的。
這會兒,元晉手里提著食盒,弓著背,緩緩朝隔斷這邊走,他曉得他做不到顧長安剛才那樣,但他可以盡量模仿李老師演的劉羅鍋。
而至于聲音,那他倒不怵,他是唱歌的,這是他的強項,他還可以加點老聲戲腔,這個也是極具穿透力的。
隔斷內。
顧長安跪坐在地上,上半身趴伏在身前,亂草似的頭發(fā)蓋住了整個臉面,只有呢喃的聲音自亂草間破碎而出。
“我冤枉……”
“和珅冤枉……”
邊上指導老師同攝影師相視一眼,很有些驚訝,顧長安這個表演跟電視上是完全不同的。電視的拍攝上,為了突和珅那種崩潰的情緒,大多都是臉部特寫。
顧長安這個都沒有露臉,整個人趴伏著,亂草似的頭發(fā)蓋面,掩去了形體和面貌。
本來嘛,王老師演的和珅就深入人心,再加上顧長安跟王老師體型、面貌、年齡上差劇都甚大,在這點基礎上,不管你演的怎么樣,觀眾都會有一種先入為主的感覺,顧長安演的不是和珅。
可現在顧長安隱去體形和面貌,用一種靜態(tài)的潦倒和破碎呢喃的聲音直接告訴觀眾,這就是和珅,是和珅在喊冤。
而且這種表演是符合舞臺表演的特質的。
觀眾在沒有對比的情況下,會更容易接受顧長安的設定。
這個演員手里有活兒的。
“和珅……”這時,元晉的聲音自遠處穿透而來。
“嗯?!边@才象個樣,元晉的這個表演,指揮老師也同樣驚訝,這樣,兩個人才有點旗鼓相當的勁兒。
聽到聲音,顧長安的身體微微抖了一下,似乎被聲音驚到了一樣。
“和珅……”元晉的聲音再拔高,戲腔的穿透力更強了。
“誰……”顧長安這時趴伏的身體彈坐而起,眼睛瞪大,內有驚恐。
“和珅喊冤,豈不是滑天下大稽的笑話兒嘛……”元晉繼續(xù)道,只是臺詞多的時候,戲腔維持不住了,便有些平。
聲音不錯,但臺詞的節(jié)奏感不行,反而破壞了聲音和臺詞的優(yōu)勢。指揮老師搖搖頭,等一下要專門排練一下臺詞。
“誰!誰?……”顧長安這時的聲音從原來的驚恐又突然壓低,甚至靜默,隱隱帶著一種試探。同時,顧長安的身體微微前傾,透過隔料的欄柵朝外望,眼神是戒備的審視。
“這個表演……”指揮老師心下嘀咕,和珅的驚恐有一種嘎然而止的感覺,而正因為嘎然而止,就好象突然有一種靜默,觀眾會期待靜默后的爆發(fā)……
這個演員很會調動觀眾情緒。
但他看不透這個變化的由來。
“你最后一個‘誰’字的變調和表演是基于什么理解?”指揮老師問顧長安。
顧長安當然有他的理解。
劉墉出現了,第一聲呼喊,因為做賊心虛,因為時刻擔性命不保,所以和珅的反應是心驚肉跳,這是一個待決囚犯自然的反應。
元晉的第二聲,更高的戲腔,將顧長安的驚恐推向極致,所以顧長安彈坐而起,一臉驚恐。這時情緒已到極致,再高反而要斷‘弦’。
所以,在這里,顧長安將和珅的心理做了一個遞進的變化。
第三聲,和珅當然能隱約聽出劉墉的聲音。
兩人是對手,但也是最知道對方的人。
老對手相會,又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會有試探、戒備和審視的心理。
這就是顧長安這段表演的基礎。
……
……
五月二十八日,陰天,時有微雨。
周暢、寧子明、秦玥玥、高漸四個一早就聚在周暢家小區(qū)門口的公園里。
“都說說,還去不去吧?”秦玥玥兩手抱胸的站著,重心在左腳,右腳輕輕踮起,高跟鞋的跟輕輕扣擊地面,發(fā)出“叩叩叩”的敲擊。
“我隨便,反正江華又沒有入選《我,是演員!》欄目組?!备邼u站在一邊無所謂的道,表情還是挺郁悶的。
他們幾個跟江華原來都是一個樂隊的,周暢雖說不完全是,但也可以算是編外人員。
江華成名的歌曲《雨天》就是他們共同創(chuàng)作的,本來江華憑著《雨天》被星光音樂看中,就從樂隊出走,加入了星光音樂。
他們也看得開的很,本來嘛,這年月,各奔前程,誰也沒道理拴著誰。
但誰能想到江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雨天》是大家共同創(chuàng)作的,江華直接注冊成了他自己的,也怪他們之前誰也沒在意啊,這坑栽的不冤。
只這口氣吞不下,所以之前他們找各種渠道反應。
但這首歌江華本身就是創(chuàng)作之一,也是他唱出名的,他們提供不了任何有力的實質證明,再加上江華有星光這后臺,到最后,他們發(fā)出的聲音連個水花也不響。
正好,前段時間,他們聽講江華要上《我,是演員》這個綜藝,而秦玥玥有個阿姨在演藝中心上班,最后秦玥玥托了她阿姨的關系,拿到了幾張《我,是演員!》錄制的票。
幾人早做好打算,在現場鬧一鬧,有沒有用權且不說,能惡心一下江華也是值的。
結果,哪曉得他們的票弄到了,江華這不爭氣的居然沒能去成《我,是演員!》,不能不講冥冥中自有天意。
不過,票有了,現在這情形,他們到底還去不去呢?
“不去挺可惜的,還是去吧,前兩天,元晉不是發(fā)了個圍脖,講是去彩排了嘛,我們就當去支持元晉,他那首《觀雪》是真好?!睂幾用鲝囊贿叺幕ㄅ_上跳下來,拍拍巴掌道。
“那就去吧?!敝軙匙詈笳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