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小院,中年漢子和花白頭發(fā)老者,敞開的門,院子里的人,一如數(shù)月前。
不同的是,來人盡皆一身喪服。
“家父被那賊斯傷而不殺,回來后覺得愧對天下,引刀自剄。”劉懷忠從未像現(xiàn)在這般痛恨那個人,“前輩,這天下間能有把握殺了那賊斯的,怕是只有前輩一人,還請前輩看在與家父多年故交,幫家父報仇?!?p> 言畢,劉懷忠轟然跪倒,這個在江湖上縱橫的漢子,此時哭的如同孩子。
院內(nèi)的那些個弟子也紛紛跪倒,“前輩!”
王五半輩子都在別人尋仇中度過,被人找上門是常事,但被人找上門去幫忙尋仇,這倒是第一次。
“老朽幫不了你,我雖殺過不少人,其必有取死之道,雖有些許誤傷,誤殺卻是一個也無。”
打柴人殺了太多人,但能安然歸隱至今,一來是他實力高強(qiáng),二來也是因為他行事有自己的堅守,所以沒有誰不惜一切來復(fù)仇。
“你欲復(fù)仇,便好好練刀,用你手中的刀,去飲仇敵血,去泄心中恨。”王五輕輕拍了拍劉懷忠的肩,“看在劉老哥的交情,你可以在老朽這里練刀三月,至于能不能有所收獲,看你自己?!?p> ……
三個月,山林已入冬,滿眼看去,都是光禿禿的樹枝,地上的枯葉早已變得綿軟。
劉懷忠深一腳淺一腳的,在山林間行走,今天他的任務(wù)是砍三十斤柴,每根需去除細(xì)枝,長短和重量一致。
這樣要求,對于眼力和刀法精準(zhǔn)已然是極大的挑戰(zhàn)!更難的是,先砍,樹枝落地前削盡雜亂細(xì)枝,再次才是保持一致重量長短。
劉懷忠這三個月來就是在不斷砍柴,一開始只是要求數(shù)量,每日揮刀不知多少萬次,每天手臂酸痛充血。
第二個月,要在樹上打柴,人不能落地,每棵樹只能取樹頂一根細(xì)枝,他不記得自己從樹上落下了多少次,也不記得什么時候磨穿了鞋襪,什么時候滿腳血泡。
這個月,看似最悠閑,卻沒有一天能夠打夠要求的數(shù)量。
三個月的打柴,劉懷忠的刀更準(zhǔn)更快,他的身法速度更快,他的刀不再只是硬生生的劈出去,以前的刀只是刀,現(xiàn)在的刀是他手臂的延伸。
……
“山中打柴三月,你收獲多少,老朽看在眼里,今日你將下山,有幾言你需記得?!蓖跷蹇粗矍肮虻沟膭阎遥劾锪髀吨鴿M意之色,“你的刀還不夠,山上的柴是死的,山下的柴是活的,只有死的柴才是好柴?!?p> “你現(xiàn)在還不是那位大漠刀王的對手,你的刀磨的還不夠快!所幸風(fēng)雨來了,山下的柴很多,你去磨磨刀?!?p> “多謝前輩,懷忠謹(jǐn)記?!敝心隄h子比以前憔悴多了,胡子拉碴,頭發(fā)散亂,衣服被樹枝劃得破破爛爛,還赤著腳。
要說他是“快刀”劉懷忠,想來江湖上沒有幾個人會相信,因為此時的他更像一個為生活勞累的樵夫。
新的樵夫下山打柴去了,老的砍柴人獨(dú)坐在山頭,他離江湖久了,所以比別人看得更清。
這一切太蹊蹺了,他想看看在幕后藏著掖著的,是人是鬼!
王五,可不僅僅是王家老五,他可是當(dāng)年王朝第五皇子,如今皇位上坐的那個,算來還是他的子侄。
當(dāng)年入江湖,除惡務(wù)盡,為的便是替王朝將江湖這棵樹上的歪斜枝蔓清理干凈。而今這場風(fēng)雨,又是誰在謀劃,那個朝堂似乎也有……
“先去塞外打打柴,然后回家,有些年月沒有清理了,朝堂這棵樹是時候該修理了?!?p> 聲音還在,人已經(jīng)蹤跡渺渺,縱使有人親眼看見,若非那塊石頭還有老者一點(diǎn)余溫,怕是以為見了鬼,或是遇上了仙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