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黑之終局
特里恩在第一時間發(fā)起了攻擊。
“石之花”是許愿機。即使是一個渺小的愿望，也足以將他毀滅。在這時候，魔力或經(jīng)驗的差距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他不能有半分松懈。
“……破碎吧?！碧乩锒髟S下了愿望。
但拉里奇沒有破碎，因為他也許下了愿望。他的愿望是在特里恩面前豎一道墻。
墻擋不住“石之花”，但可以阻撓特里恩的想象。對于眼睛看不見的東西，特里恩的想象就沒法那么鮮活。
幾乎在一瞬間，拉里奇的墻就被擊碎了。墻碎作了粉末，粉末彌散為灰霧，灰霧干擾了特里恩的視線?！乩锒鞅緫?yīng)讓墻“消失”，而不是“碎裂”。但劇痛下的特里恩沒法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想象，而想象“碎裂”比想象“消失”容易。
當(dāng)灰霧散去后，拉里奇不見了。
……他去哪了？
“瞬間移動”是很難想象的。所以拉里奇應(yīng)該沒走遠，只是用了什么障眼法把自己藏起來了。
特里恩集中了注意力，然后想象出一群獵犬了。它們四處嗅著，捕捉著拉里奇的蹤影。突然，一只獵犬對著一處肉瘤叫了起來，而后所有獵犬都狂吠不止。
肉瘤的顏色質(zhì)感，幾乎與“邪神”的皮膚別無二致，但仔細一看，便發(fā)現(xiàn)它與“邪神”的身體并不連接。顯然，它是拉里奇想象出的掩體。
特里恩在看到肉瘤的同時，便用想象力撕裂了它，露出了藏身其中的拉里奇。接著，數(shù)道石柱刺穿了拉里奇的喉嚨、胸膛和腹部。
隨即，特里恩發(fā)現(xiàn)，此拉里奇非彼拉里奇。它不過是拉里奇想象出來的假人。于是假人爆炸了，它炸得很熱鬧，把特里恩和他的獵犬一起炸成了碎片。
只可惜，這個炸毀的特里恩，也只是想象出的假人。師徒二人用了同樣的戰(zhàn)術(shù)。
特里恩的獵犬沒死光，還剩下一只。而那只獵犬，正在一灘血跡前團團轉(zhuǎn)。
特里恩走近那處血跡，發(fā)現(xiàn)它原來是一個深深的血洞?！腥嗽凇靶吧瘛钡哪X袋上開了洞，還鉆了進去。
趁著特里恩被假人吸引注意的時間，拉里奇已用“石之花”在“邪神”體內(nèi)挖了一條長長的隧道，直通它的心臟。
“邪神”長得很怪，心臟卻很普通，和常人的心臟基本一個模樣，只是個頭稍微大了一些，大概有5米來高。碩大的心臟上，露出了一個人頭，那是古克鑫的腦袋。
拉里奇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他的手變成了一段樹根。他將樹根插入了“邪神”的心臟，又看了一眼樹根和心臟的接合處，它們便聯(lián)為一體。
“現(xiàn)在，你的血肉中有了我的血肉，……你的意志中混入了我的意志?！崩锲鎸π呐K說。
心臟跳動不已，一如拉里奇渾身的刺痛。
“在‘石之花’的見證下，我在此宣告：我，拉里奇，將取代特里恩，成為你的主人?！?p> 大概是拉里奇沒想象出來自己要怎么成為主人，“邪神”無情地拒絕了他。心臟上長出數(shù)十道觸手，“啪啪”地抽著拉里奇耳光。不到兩秒鐘，拉里奇的臉就腫成了豬頭。但與“石之花”的反噬相比，臉上的疼痛大概也不算什么。
“鎮(zhèn)壓它們，‘石之花’?！?p> 在拉里奇的想象下，觸手們紛紛斷裂了。它們吃痛縮了回去，在心臟表面留下一個個血坑。
拉里奇強忍疼痛思考了片刻，然后望向了古克鑫。
“老師的心臟在你的體內(nèi)。……也就是說，支配這個大家伙的關(guān)鍵是你嗎？”
拉里奇將自己的另一只手也化作了樹根，令它們伸向了古克鑫。
在根須即將觸及古克鑫之時，一股詭異的力量驟然襲來、切斷了它們。
特里恩來了。
拉里奇沒去看特里恩，因為來不及。
拉里奇用一層石壁裹住了自己，然后趁特里恩破壁之時，挖空腳下鉆到了“邪神”的更深處。特里恩急速下追，拉里奇卻調(diào)頭向上，挖掘“邪神”的血肉從它的頭頂鉆出來。特里恩隨拉里奇鉆出，而拉里奇早已想象出的石柱劈頭蓋臉砸向特里恩。
戰(zhàn)斗場景再次回到了“邪神”之頂。
特里恩沒有看到的是，拉里奇把手臂化作的“樹根”留在了“邪神”的心臟。
“樹根”在心臟上生根發(fā)芽，悄悄成長為樹。而樹的枝葉又化作了新的根，無聲地伸入了古克鑫的頭殼。
只是，它們已不及與古克鑫建立連接。
因為它們的主人，拉里奇，已被一根石柱釘在了地上，雙目皆為血色空洞。特里恩突破了他的掩體，并先他一步完成了許愿。
“……你先走一步，拉里奇?！碧乩锒髡f?！啊掖蟾乓膊痪昧恕！?p> 特里恩的手中法杖化作了一柄石之劍，刺向了拉里奇的心臟。
拉里奇目不能見，已無法攻擊特里恩。但他仍能想象。于是他想象自己變成了一個刺猬。而后，他的身上有無數(shù)石刺凸起，擊碎了特里恩的石劍。特里恩急退躲開石刺，又聽到身后的風(fēng)聲響起。
他一回頭，看見了漫天的火光。斯諾菲爾德的援軍到了。一群身穿軍裝的法師，將五顏六色的魔法飛彈射向了“邪神”之塔。特里恩急忙樹起一道石墻阻擋。
斯諾菲爾德本人已倒地不起，身上插滿石柱。他的仆人們立刻上前圍住了他，紛紛用匕首割破手指，將自己的血液滴在他身上。
斯諾菲爾德沒有反應(yīng)。于是仆人們又將血液滴在他畫了一半的魔法陣上，試圖將它完成。當(dāng)魔法陣終于畫得圓滿，斯諾菲爾德也便醒了過來。
“感謝各位?！彼酒鹕韥?，向各仆人點頭示意?！敖酉聛?，還要借各位一用?！?p> 仆人們尚在疑惑，突然每個人胸口都多了一個洞。他們眼睜睜地看著有什么東西從他們體內(nèi)流入了斯諾菲爾德手中。
而后，那些仆人都死了。而斯諾菲爾德的手中多了一個漆黑的漩渦。
特里恩用石柱壓制了斯諾菲爾德的軍隊，注意到了那個漩渦。他以一記石之長槍投向斯諾菲爾德。石槍攜雷霆萬鈞之勢，從“邪神”之塔上降下。
但“邪神”突然伸出了觸手，攔下了石槍。接著，觸手們捆住了特里恩。
“成功了嗎，拉里奇？”斯諾菲爾德笑了笑。
在“邪神”的心臟處，“樹根”已與古克鑫的腦建立了連接。
“快動手，斯諾菲爾德！”拉里奇聲嘶力竭地喊道。
斯諾菲爾德手中的漩渦迅速地縮小，凝成了一個黑點。黑點又急速擴張，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光束，射向“邪神”之塔。
特里恩接連豎起五層高墻，試圖阻攔光束的沖擊。
但光束的目標不是他，而是“邪神”。它擊穿了“邪神”的心臟?！靶吧瘛背酝创蠛穑|手紛紛縮回體內(nèi)。
“你搞什么鬼！斯諾菲爾德！”拉里奇在塔頂大罵?！拔乙呀?jīng)控制住了它了！”
“不好意思，拉里奇?！彼怪Z菲爾德在塔底回應(yīng)?！拔蚁肓讼?，與其由你控制它，不如徹底把它毀掉比較保險。沒了特里恩的加持，這玩意已經(jīng)非常脆弱了，現(xiàn)在正是消滅它的好時機，不是嗎？”
“叛徒！”拉里奇怒罵道。
“彼此彼此?！彼怪Z菲爾德說。
此刻，又有數(shù)名士兵無故倒下，而斯諾菲爾德手中聚集了新的漩渦。
“別怪我，我這是為了這個世界。”第二發(fā)光束射入了“邪神”的心臟。
“邪神”開始渾身冒血，搖搖欲墜。拉里奇還想掙扎，但“石之花”已經(jīng)耗盡了他的體能。特里恩試圖重新與“邪神”連接，但“邪神”的心臟已經(jīng)破碎，特里恩發(fā)現(xiàn)，古克鑫已經(jīng)不在那里。
特里恩發(fā)現(xiàn)，自己和古克鑫的連接斷了。于是“石之花”帶來的痛楚，統(tǒng)統(tǒng)反饋到了他的身上。他的皮膚開始綻裂，他的身軀開始扭曲。他掙扎著，最終碎做了一灘肉泥。
他的“吞鰻”靈魂逃離了身軀，拼命地尋找著下一個附身的對象，卻發(fā)現(xiàn)自己動彈不得。
——有無數(shù)“星光”化作了繩索，束縛了它。
然后，他看見了古克鑫和他的“帶魚”。
“吞鰻”無法掙脫“帶魚”的牢籠。論咒噬造詣，特里恩比古克鑫強得多；但論靈魂的駕馭能力，他卻遠遠不及。
“結(jié)束了，特里恩老師?！惫趴琐握f。
斯諾菲爾德的手中，已經(jīng)匯集了第三個漩渦。這個漩渦比前兩個更大，也更致命。數(shù)百士兵倒了下去，地上狼藉一片。
“恐怕事情不能就此結(jié)束，古克鑫同學(xué)?！币粋€熟悉的聲音，在古克鑫身后響起?！半m然我看不到你束縛的是什么，但請你放開它?！?p> 古克鑫回頭，然后，他看見了羅斯瑪麗。
職業(yè)裝，鉛筆裙，高高的發(fā)髻。這是他對羅斯瑪麗的刻板印象。但今天的她不是那副裝束。她散開了金色的長發(fā)，披著白色的披風(fēng)，在披風(fēng)后背著七八根長短不一的法杖。他能感到她的身上散發(fā)出一陣異樣的氣息?；蛟S是殺氣。
“原來您和他是一伙的嗎？羅斯老師？”古克鑫說。
“你不明白，古克鑫同學(xué)?！绷_斯瑪麗的臉上全無平日的和藹?！叭R文朵，我的姐姐，特里恩的妻子。殺死她的人，是斯諾菲爾德?！?p> “我明白您想要復(fù)仇的心情，但不是現(xiàn)在，瑪麗老師?！惫趴琐握f?！艾F(xiàn)在我們沒空管斯諾菲爾德，特里恩正準備毀滅這個世界?！?p> “你不明白，古克鑫同學(xué)。”羅斯瑪麗嚴肅地說?！跋胍獨缡澜绲娜?，是銘玖?！?p> “銘玖？誰？”古克鑫一臉疑惑。
“萊文朵發(fā)現(xiàn)了銘玖和斯諾菲爾德的交易?！绷_斯瑪麗繼續(xù)說道?！八运麄儦⒘怂！?p> 她不是在對古克鑫說。她是對特里恩說?！巴迢牎钡哪樕?，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不要做沒有根據(jù)的推斷，羅斯瑪麗老師?！彼怪Z菲爾德微笑。
黑色的光束擊向高塔，黑色的光芒吞噬了黑色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