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憶之追死

　　混沌的兇獸并不難對付，但它們的數(shù)量實(shí)在是太多了，無窮無盡沒完沒了。

　　而悖反者們太過疲憊，代碼中的“謬誤”也在不斷積累。他們需要救治，但戰(zhàn)斗卻望不到盡頭。

　　【古途】本來是以一敵多的好手，奈何他的王牌手段“追死之印刻”派不上用場。兇獸們是混沌造物，“追死之印刻”操控不了它們的尸體。

　　“穢雷之印刻”倒是能有效削減兇獸數(shù)量，但兇獸補(bǔ)充太快，而“穢雷之印刻”副作用很大，沒法連續(xù)使用。

　　如果有幫手就好了。尚能戰(zhàn)斗的悖反者們和【古途】的實(shí)力差距都有點(diǎn)大，不太能指望。

　　【古途】正在苦惱之時(shí)，之前關(guān)閉的空洞再度被撐開，從中走出一男一女兩個(gè)人。

　　男的是【鐘】，女的是【無瑕】。目前他們分別是戰(zhàn)力榜第二和第九的高手，算得上是雪中送炭的戰(zhàn)力了。

　　“‘怠懈沉迷’，泥沼領(lǐng)域。”【鐘】瞬間構(gòu)造出一張巨大的透明之網(wǎng)，將整個(gè)戰(zhàn)場籠罩其中。

　　【古途】記得：怠懈沉迷能放大對象的懶惰，之前他并不知道這招能有這么大的范圍。不過，這玩意對混沌造物也有效嗎？

　　正這么想著，【古途】突然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倦怠。他看到，原本奮力抵抗的悖反者們的動(dòng)作慢了下來。動(dòng)作一慢，潮水的兇獸就撲了上來，將他們淹沒。

　　——“怠懈沉迷”的對象不是混沌造物，而是悖反者。

　　而后，【鐘】和【無瑕】開始攻擊那些懈怠下來的前同事們。悖反者們一時(shí)未能反應(yīng)過來，很快就有數(shù)人死于他們手中。

　　【古途】砍倒前面的兇獸，一道“穢雷”射向了【鐘】?！剧姟吭噲D閃避，但他慢了一些，“穢雷”擊中了他的頭顱。

　　【鐘】的頭顱碎掉了，隨后，他的皮膚也從身體上剝落了。從虛假的皮囊中，走出了一個(gè)渾身潰爛的軀體。這具軀體身上已無一片完好的皮膚，整個(gè)人就是腫瘤與膿瘡的集合體。

　　——【極晝】。

　　“你殺了【鐘】，偽裝成了他的樣子？”【古途】用禁制的鎖鏈攻擊【極晝】。

　　“從一開始就沒什么【鐘】。”【極晝】閃過鎖鏈，還以淤泥涌流?！啊剧姟坎贿^是我用過的一張面孔?！?p>　　【古途】閃了淤泥，但他身后的悖反者閃不過。他們被淤泥擊中，死了。

　　“對了，在‘星之語’基地出現(xiàn)的赤鴉，其實(shí)是我的人偶?！薄緲O晝】炫耀著自己的暴行?！盎乇?，是因?yàn)槲沂孪嚷窳苏◤??！?p>　　【古途】以鎖鏈編織著羅網(wǎng)，將它們設(shè)在【極晝】的落腳處。

　　“出現(xiàn)在各地的赤鴉……”他問。

　　“全部是我的人偶，我的合作者，或者我本人。”【極晝】大方地承認(rèn)了。他落入了羅網(wǎng)，鎖鏈將他里三層外三層地捆了七八個(gè)來回。

　　【古途】想起，之前他和花火調(diào)查“赤鴉”的襲擊現(xiàn)場，卻發(fā)現(xiàn)了和赤鴉的風(fēng)格明顯不符的魔力痕跡。現(xiàn)在謎底終于揭曉了，襲擊那座城市的并不是赤鴉，而是持有混沌之力的【極晝】。

　　“偽裝成赤鴉，對你有什么好處？”【古途】以鎖鏈矛刺向【極晝】的心臟。

　　“這主要是響應(yīng)赤鴉信徒的要求?！薄緲O晝】掙脫了鎖鏈，避開了疾刺之矛?！叭绻癖娬J(rèn)為赤鴉復(fù)活了，他們招新會容易很多，力量一下就會壯大了。當(dāng)然，這些事情對基層信徒是保密的?！?p>　　【古途】用矛再刺，【極晝】以淤泥化盾攔下鎖鏈之矛。

　　“因?yàn)槌帏f復(fù)活和信徒力量的壯大，悖反者們才會結(jié)成聯(lián)盟，從而才會有這次引爆‘環(huán)災(zāi)’的作戰(zhàn)?！薄竟磐尽空f?！坝谑?，你就能將所有悖反者一網(wǎng)打盡?！?p>　　“差不多是這個(gè)意思。”【極晝】后退了兩步，而后黑色的山峰從天而降。格林格萊斯巨大的身軀降臨在【古途】的頭頂上。

　　不過，這個(gè)【古途】不同于“演算機(jī)”中的0號【古途】，他沒有被這一擊打倒。

　　“‘原初之印刻’，無限等分龜徑。”超越系的力量，在【古途】軀體內(nèi)綻放著。

　　【古途】改變了自己與格林格萊斯之間的距離，如山的一擊落空了。

　　“他已經(jīng)熟悉掌握超越系的魔法了。”【極晝】停下了攻擊?！耙?dú)⒌羲?，貌似要費(fèi)一些功夫?！?p>　　“這不是普通的超越?！备窳指袢R斯說?！斑@是混沌之子的力量?！?p>　　“那他不是距離混沌很近了嗎？”【極晝】說。“怎么還沒有成為我們的同類？”

　　“‘雙生之鑒’?！备窳指袢R斯說?！八幸粋€(gè)很強(qiáng)的‘鑒’。鑒是永夜的燈塔，燈塔在，孤舟便不會迷失于混沌之海。”

　　【極晝】和格林格萊斯同時(shí)出手，攻向了【古途】。

　　“‘原初之印刻’，第二永動(dòng)妖精?！?p>　　【極晝】和格林格萊斯都是混沌之軀，高溫或極寒都無法傷到他們。但是，“第二永動(dòng)妖精”能傳遞的不僅是熱量。

　　【極晝】的淤泥刺入了格林格萊斯體內(nèi)，而格林格萊斯的巨軀壓到了【極晝】頭上，把他碾成了爛泥。

　　二人的混沌力量相互碰撞，攪得彼此七葷八素。不過，這樣的攻擊顯然不可能殺死他們。

　　【極晝】從爛泥鉆了出來。格林格萊斯撓了撓傷口，它便愈合了。

　　“混沌之子只有一個(gè)?！薄緲O晝】說。“他擁有混沌之子的力量，就不可能找到與他對等的‘鑒’?！?p>　　“他找到了?！备窳指袢R斯說。

　　“不好辦?！薄緲O晝】說。

　　“但不是不能辦。”格林格萊斯說。

　　在他們身后，無數(shù)黑色十字打開。這一次，從十字中降臨世間不再是黑色的兇獸，而是一個(gè)個(gè)裹著淤泥的人。

　　他們都是人類。

　　但是，他們是擁抱了深淵的人類。

　　他們獲得了混沌的力量，也在混沌的折磨下忘記了自己是誰。

　　他們面無表情，眼神中卻透露著末世的癲狂。他們受盡折磨，對世道再無留戀，對生者的嫉妒是他們僅剩的驅(qū)力。

　　他們是——

　　“——妒者”

　　“妒者”們涌向了【古途】。“無限等分龜徑”可以改變他們與【古途】之間的距離，但同時(shí)與這么多人為敵，要精準(zhǔn)地操控距離是很困難的。何況，這些“妒者”中不乏高手。

　　【古途】從“妒者”中看到了一些熟面孔。

　　——神圣魯斯坦帝國的末代皇帝，齊格里德。齊格里德?lián)]舞著長劍，瘋狂地?cái)叵颉竟磐尽俊?p>　　——奧姆尼賽因斯的天才學(xué)者，真理之門的開啟者，銘玖。銘玖比齊格里德強(qiáng)得多，他能同時(shí)操控二十種以上不同系別的魔法攻擊【古途】。

　　——鐵銹王的繼承者，羽化之國的新王，烏豕。烏豕是個(gè)瘦弱的女孩，卻擁有全部十二種“王之器”。

　　【古途】有意地保持著和烏豕的距離，不讓自己與她正面對峙。烏豕的“四之白噪”能讓人失去一分鐘的記憶，如果在這種場合中了招，那就基本死透了。由于烏豕擁有保命利器“八之仙方”，即使要?dú)⑺?，也得殺兩次才行?p>　　在“妒者”中，【古途】見到了【鈴蘭】的身影?！锯徧m】揮舞著一把千百萬化的巨劍，試圖與她對抗的悖反者紛紛敗下陣來?！竟磐尽空J(rèn)出那把劍是【銹?！康奈淦鳎庾R到她便是銹海那個(gè)閉門不出的女兒?！锯徧m】才剛剛成為“妒者”，對此世的憎惡卻似乎不遜色于其他“妒者”。

　　【古途】和【銹?！拷磺椴簧?，但他認(rèn)為自己有義務(wù)殺死【鈴蘭】。如果【銹?！炕钪?，一定會懇求他這么做。

　　“‘穢雷之印刻’，給那個(gè)女孩安息——”【古途】在指尖匯聚起雷電。

　　“Buuwjiisdell——！”

　　一道黑炎迸射而來?！竟磐尽繒和Ｊ┓?，閃過了黑炎。

　　他望向黑炎的方向。這是他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法術(shù)。

　　黑炎散去。他看到了一個(gè)穿著黑色盔甲的修長身影，她有著紫色的皮膚和銀白色的秀發(fā)。他曾無數(shù)次在夢中與這個(gè)身影相會。

　　“……晴空?！?p>　　晴空，黑曜族的戰(zhàn)士，最后的原初之民。

　　【古途】的身上傳來一陣灼痛。一直放在口袋里的“貓”牌燃燒了起來，燒得灰燼無存。薛定諤的箱子已經(jīng)打開，那結(jié)局不是喜劇。

　　但灼痛并未來自燒掉的貓牌。

　　他已經(jīng)沒有靈魂了，但刻在靈魂上的“追死之印刻”卻如火燎般刺痛。

　　“追死之印刻”燃燒起來，他恍然看見了一片朦朧的火光?；鸸庵校乔缈諢o盡的憎恨。

　　她恨他。她恨他來到魯斯坦的世界，與她并肩作戰(zhàn)。她恨與他拋灑汗水與鮮血的時(shí)光。

　　若非如此，“原初之民”就不會擊敗帝國，也不會被卷入真理之門的混沌之中，承受無盡的折磨。

　　原初之民500年的奮戰(zhàn)與犧牲，最終只成就了她的折磨，永遠(yuǎn)無法擺脫的折磨。

　　名為晴空的“妒者”瘋狂地進(jìn)攻著【古途】，直到【古途】的鎖鏈之劍刺穿了她的胸膛，禁制之力將她的生命之火與混沌之力一起燃盡。

　　“古德溫，”晴空呼喚著他的名字?！叭绻瑳]有遇見你就好了?！?p>　　她的軀體從他的劍鋒上滑落，墜到地上，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