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東西不是說破壞陣法用的嗎?怎么就吞了.......劉建成無法理解,“你......你這是做什么?”
黃阿狗道:“我出去送死,你到時候打聽我被埋在哪里。等我死后,你把我尸體挖出來,拿出我肚子里的機關(guān)珠,找機會破陣?!?p> “瘋了吧你?”劉建成大受震撼,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你不會是真的想這么做吧?”這一副又怕又認真的模樣,很難讓人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黃阿狗點頭,他咬破自己手指,沾了點血,在錢袋里寫上“內(nèi)城”兩個字。一臉堅決的模樣,雙腿卻不時猛然抖動一下。
“沒到日照城,還有點時間,再等等?!彼詈粑豢跉猓f。
“為什么要等到日照城?不對,現(xiàn)在問題不是這個,問題是你根本不需要這么做啊。機關(guān)珠放藥材里,就算被發(fā)現(xiàn),我們也可以說我們不知道啊?!眲⒔ǔ杉钡?。因為怕被馬車外的人聽到,他說這話的時候很小聲。
因為等到了日照城,他們就算想救我也沒辦法了......黃阿狗自己在心底給出答案。沒再理睬劉建成,手上傷口有點疼,想包扎下。但轉(zhuǎn)念一想,自己都要死了,還包個球啊。
“原來我也能做這么了不起的事?!秉S阿狗笑著小聲嘀咕。
這兩三個月,在他身上發(fā)生了很多原來想不到,又或者說不敢想的事情。
最開始舉報齊云殺人的時候,黃阿狗直到現(xiàn)在都沒覺得有什么不對。當時情況是他慘得快活不下去,然后親眼目睹一樁殺人拋尸案。有人說只要提供線索就有獎勵,然后黃阿狗就去了。
身體弱,一直靠阿諛奉承,拍馬屁討好領(lǐng)導(dǎo)過日子。最喜歡欺負新人,雖然新人沒過幾天就能反欺負回來。
過得不好,勉強活著,但飽一餐,餓一餐地。說得好聽點,叫小人物也能擁有自己的一片天。難聽點,光是活著,就用光了我所有力氣。
他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可能獲得獎勵,賞賜或者施舍的機會,這是他這種小人物活下來的辦法。所以當看到王龍文懸賞監(jiān)工死亡線索的時候,他沒多少猶豫就舉報了齊云。
只是后來的事太過戲劇性。死的監(jiān)工是敵對香火教的人,被自己舉報的人因禍得福,不但沒有死,反而當上監(jiān)工。
那會黃阿狗毫不猶豫地選擇轉(zhuǎn)投齊云,心里想的是“你未必干凈”,“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的復(fù)仇劇本。
他原本以為自己在新老板針對下會過得很慘,但后來才發(fā)現(xiàn)根本沒有。齊云把他當一個很好用的狗腿子使喚,雖然累,但起碼吃喝比以前好很多。那也是他第一次靠自己吃上飯,而不是別人的施舍。
累,但感覺很不錯,心安不少。
說再后來,齊云保舉他當上監(jiān)工,小日子就更美了。
礦場兩次事變,他都早早躲起來了,所以沒被波及。
現(xiàn)身,力挽狂瀾,成為英雄。他知道這種劇情和自己這樣的小人物不沾邊,自然也不會覺得躲起來有什么不對。
后來,齊云對李一說,“我剛閉上眼想了好一會,我沒辦法說服我自己對他們見死不救”。黃阿狗在邊上聽見了,他也閉上眼,眼前閃過的是手下那些礦工們在自己面前被一一殺死的慘狀。
“我當時應(yīng)該提醒他們躲起來的?!彼⒕蔚叵胫?。
......
耳邊,劉建成還在喋喋不休。
黃阿狗回過神,一臉認真地看著他,“我剛才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我這人膽子小,從小到大沒干成一件事?;爝M去,假扮守夜人,一直活著。不行不可能的,我一定會露餡。所以......我其實死定了。”
劉建成怔一下,愣住,他倒是沒想過這一點。
“與其擔驚受怕的活幾天,然后被發(fā)現(xiàn),殺死。還不如我就這么沖出去,結(jié)結(jié)實實挨上一刀,掩護你把機關(guān)珠送進去。這樣,也算為齊大人做點貢獻?!秉S阿狗說這話的時候很認真。
劉建成找不出理由反駁。
“好了,快到日照城了。接下來就靠你了,劉大夫?!秉S阿狗朝劉建成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那是一個之前在山洞里,齊云對他比過的手勢。他記得很清楚,因為人生中第一次有人對他比過這樣的手勢。
......
臨近日照城,馬車后忽然傳來一個東西落地的聲音,很輕。
負責駕車的一個守夜人漫不經(jīng)心地朝后看了眼,然后眼神一下子定住。
那是一個錢袋,被人從馬車的窗戶里丟到一旁的草地上。
守夜人跳下馬車,緩緩向錢袋走去。不是貪這點可能存在錢袋子里的錢,而是事情不對勁。
如果不是故意的,一個錢袋不可能從馬車窗戶那個位置掉下來。
他靠近錢袋,撿起。錢袋里只有一些瑣碎銀子,但瑣碎銀子其實更不正常。劉建成是礦場的人,在礦場里銀子沒有用。馬車里的另一個同伴和自己一樣是守夜人,這錢袋真要是他的,在這里的只會是金子或者銀票,不可能只有這么點碎銀。
一同駕車的另一個守夜人已經(jīng)下車,過來。
兩人翻找錢袋,錢袋被撕開。最終,他們在錢袋夾層里看到了用鮮血寫成的“內(nèi)城”兩個字。
臉色一下子就變了,兩人互相對視一樣,緩緩向馬車走去。眼神交流過后,一人掀起馬車門簾。
門簾掀開的一瞬間,一把刀捅了過來,但很快就被另一個守夜人手中的刀攔下。這刀力度很大,黃阿狗手中的刀險些被劈飛。
黃阿狗一擊不成,撞向劉建成。馬車被撞碎,他和劉建成一起滾落在地。
“別過來,再過來我殺了他?!彼榔饋恚皇治嬷驳蒙鄣男靥?,一手把刀架在劉建成脖子上。
兩個守夜人果真停下了。
其中一個大聲喝道:“于偉,你瘋了?”
劉建成沒搭話,一邊假裝挾持劉建成,一邊向后退,嘴里重復(fù)嚷嚷著“別過來”等的華語。
這是他第一次干這種事,很緊張,手不聽使喚地抖個不停。劉建成的脖子無意間已經(jīng)被割出好幾道淺淺的傷痕。
后退過程中,他忽然撞到一塊石頭,整個人連同劉建成一起向后趔趄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