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賭鬼
港都。
這里原本只是東亞大陸上一處不起眼的小城，在上個世紀(jì)末卻因為西歐諸多國家的干涉和種種機(jī)緣巧合，發(fā)展成為了一座令無數(shù)人醉生夢死的城市。
以博彩業(yè)起家的港都，現(xiàn)在已然成為了世界聞名的“四大賭城”之一，既是亞洲唯一的一座“賭城”，也是整個東亞大陸唯一一座擁有“合法賭博權(quán)”的城市。
每年，這里都會吸引無數(shù)的游客和海內(nèi)外金融巨鱷，在那些裝潢華麗的“高端賭場”里享受他們紙醉金迷的娛樂。但是對于本地人來說，那些光是入場費就要花掉他們一生，乃至下輩子所有積蓄的場所，顯然不是他們能夠消受得起的，于是街邊私人開設(shè)的小賭館，便成了他們茶余飯后的消遣之地。
今天，就在這樣一家不起眼的小賭館里，迎來了一位不應(yīng)屬于它的客人。
寧驍走進(jìn)賭館，他的形象和這個煙霧繚繞的小賭館顯得格格不入。他穿著一身考究的西裝：深棕色的西裝外套，胸口別著一枚銀色的鹿頭胸針；內(nèi)襯了一件外套同色馬甲，和一件淺色的襯衫，袖口處還別著一對獸首袖扣；咖啡色的斜紋領(lǐng)帶上可以清晰地看見金色箭頭狀的領(lǐng)帶夾，三七分的短發(fā)向后理去，梳成了一個頗為美式的all back。毫不夸張地說，他這一身的裝扮的價錢，如果他愿意的話，已經(jīng)足夠讓賭館老板迫不及待地將賭館拱手相讓，并借此搖身擠入“上流社會”了。
賭館內(nèi)的眾人貌似對寧驍?shù)牡絹頍o動于衷，然則實際上，有不少賭鬼正在暗地里不動聲色的觀察著他，并把他當(dāng)做了下一個“獵物”。
“八萬！”門口的一張麻將桌上，一位老伯叼著煙，頭也不抬地指了指兩個地方：“想玩紙牌在那邊，想玩麻將在那邊?！?p> 寧驍毫不在意對方的態(tài)度，也不管他是不是看見了，向?qū)Ψ轿⑿c頭致意，朝著麻將的方向走去。
老伯抬眼一瞥寧驍?shù)谋秤埃骸坝忠粭l‘水魚’……”
寧驍當(dāng)然聽不見來自背后的議論，他踱步到麻將區(qū)，圍著幾張麻將桌饒有興趣地轉(zhuǎn)了幾圈，這一舉動自然引起了周圍賭客的注意，正如門口老伯嘀咕的一樣，眼下的賭桌上，已經(jīng)有人打起了他的主意。
“丟！今天手氣不好，不玩了！”賭桌上，一位黃毛騰出空位道：“那邊的小哥，不要光傻站了，過來玩兩把啦！”
寧驍微笑著擺手：“我不會玩麻將的?！?p> “哎~玩兩把就會了嘛！”黃毛把他拽到座位上摁下，按著他的手洗牌道：“諾，先抓十三張，一九萬筒索，東西南北中發(fā)白，梅蘭竹菊四季花；上家吃，三家碰，四張開杠，很簡單的~”
寧驍被趕鴨子上架，臉上卻看不出任何不悅，仍是笑呵呵地洗牌抓牌。
“東風(fēng)。”
“混一色，和！”黃毛推倒寧驍眼前的牌，數(shù)著另外三家忿忿不平交上來的錢，拍拍后者的肩膀：“運氣不錯哦，小哥?！?p> 寧驍訕笑著：“還好，還好?！?p> 黃毛則是很起勁地吆喝道：“我就說很簡單的嘛，再來！”
幾輪過后，寧驍?shù)倪M(jìn)賬不說頗豐，也算是小有收獲，只是這些錢，他都沒有去碰，而是由一旁的黃毛點好，收在一邊。
“諾，接下來你自己玩兩把吧，我去飲茶先啦?！秉S毛不動聲色地把錢揣到自己兜里，幾個轉(zhuǎn)身就消失在人堆里了。
“小子?！睂庲?shù)膶?，一個滿臉橫肉的胖子惡狠狠道：“別以為有幫手了不起了，要是有本事，就一直贏下去啊！”
此人名喚鄧海龍，在港都的“賭界”中也算是小有名氣，雖不如“四大賭王”、“八大金剛”之流來的響亮，終歸是得了一個“肥龍”的諢號。
眼下呢，原本是他和兩個跟班在此下套，想要坑黃毛一把，卻沒想到被對方察覺，拉來寧驍來擋刀并找了個機(jī)會脫身。不過肥龍雖然不爽，心里卻并無太多怨言，原因嘛……自然是因為寧驍看起來比黃毛有更多“油水”了，就連現(xiàn)在臉上的兇惡，也是為了刺激寧驍繼續(xù)賭下去而演出來的。
“好啊，來??！”寧驍臉上笑容依舊，沒有因為黃毛的離去或是肥龍的威脅而動容。
有道是：“上下家，搏哂懵，依牙松杠眨眉眨眼打籠通。”
幾個回合之后肥龍就推倒了臉前的牌，得意地看著寧驍：“抱歉，杠上開花，大三元?！?p> “沒事，再來?！?p> “哎~慢著！”肥龍叫停了寧驍，“江湖規(guī)矩，先給錢。”
寧驍不緊不慢地從西服內(nèi)兜掏出來一張卡：“八萬元，請便?！?p> 肥龍聽到臉色一變，但是沒有說什么。胖手一揮，一個跟班跑去后面拿了一臺POS機(jī)過來：“龍哥，正好八萬。”
“兄弟大氣！”肥龍聽見，竟是稱贊了寧驍一句。
寧驍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那這位龍哥，我們還要不要繼續(xù)玩呢？”
“當(dāng)然！阿杰、阿貓，伺候財神爺上座！”
很快，之后的對局中在三人的運作下，肥龍把把聽和，當(dāng)然也有偶爾運氣不佳的時候，每當(dāng)這時三人就改變戰(zhàn)術(shù)，由他送牌給阿杰阿貓中的一人，結(jié)果自然是不變。幾輪之后，寧驍那八萬塊錢就輸了個精光。
“今天也算是盡興了，感謝幾位作陪，我先走一步?！睂庲斖俗榔鹕?，想要及時止損，然……
“別急著走啊”肥龍話一出口，阿杰阿貓就來到他身兩側(cè)，把他重新按回麻將桌上。
肥龍不懷好意地打量著他身上：“剛才那把，大四喜八十八番，加字一色六十四番，總共是一百五十二番?？鄢隳菑埧ɡ锸Ｏ碌腻X，還欠八千元，怎么付？”
寧驍訕笑道：“龍哥，兄弟我今天出門就帶了這么多錢，看在這么多賭金的份上，大家交個朋友，來日方長嘛?！?p> “哼哼”，肥龍冷笑一聲，“朋友，是建立在還清債務(wù)的基礎(chǔ)上的，要么你給錢，要么，咱們按江湖規(guī)矩辦?！?p> 賭館內(nèi)諸多賭客已經(jīng)放下手中的牌，往肥龍那邊看去，就連門口的老伯也不例外。
“哎……又一個被肥龍纏上的。”
“老伯，聽你的意思，這胖子不是第一回干這事了？”
老伯聽見聲音轉(zhuǎn)過頭去，發(fā)現(xiàn)這事的“罪魁禍?zhǔn)住?，那黃毛又回來了。
“你小子還算有點良心，還知道回來。肥龍本來盯上的是你，這小子現(xiàn)在算是替你擋刀了?！崩喜缡稚系臒燁^念叨著。
“話不能這么說吧？就算沒有我，靠著那位小哥那一身行頭，被盯上也是早晚的事?！?p> “哼，你倒是看的明白?！?p> 就在兩人閑聊的同時，寧驍也提出了別的解決辦法：“不如這樣吧，我手上這只手表，原價十萬塊錢，現(xiàn)在抵給你，多的錢呢……我也不要多，那張卡還我就夠了?！?p> 他這話要是不說也還罷了，那八萬塊錢，已經(jīng)算是這三人干過的比較大的一筆了。肥龍那句話，原本也只是瞄上了他的手表。但眼下，肥龍一聽這手表的價格，再打量一下寧驍，心里立刻得出一個結(jié)論：這小子這一身行頭，怕不是比自己原先的估計還要高得多。當(dāng)下惡向膽邊生，決定再坑他一把大的。
“哼，你說多少錢就是多少錢？抵價可以，但你那只手表還不夠。”
寧驍露出好奇的表情：“哦？那龍哥的意思是……”
“用那只手表，加你這一身衣服，來抵那八千元的賭金，至于褲子嘛，就不要了，算是給你留個面子，咱們交個朋友?！闭f完，他還故意露出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
“沒得談？”
“沒得談！”
下一秒，令肥龍沒有想到的是，寧驍竟然答應(yīng)了這無力的要求：“那好吧，但是我有一個更好的提議：我用全身上下所有東西，包括褲子，再和你賭一把。輸了，我今天就光著出這個門；贏了，我也不要多的，只要你這身衣服?！?p> 他這話一出，阿杰阿貓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覺得這小子怕不是賭傻了，但肥龍卻從這話里聽出一些不一樣的東西：有些錢，有命拿，怕是沒命花。這小子怕是非富即貴，眼下只想來這“賭博”的領(lǐng)域“玩一玩”，那八萬塊錢對于對方來說，應(yīng)該算不上什么，但要是他當(dāng)著這么多人丟了面子……
肥龍已經(jīng)有些后悔提出那個要求，但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這張賭桌上，人多眼雜，再加上老百姓最喜歡的就是傳閑話，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自己今天要是怕了、退了、或是輸了，以后在這行里怕是再也混不下去了。
話雖如此，肥龍也不是完全沒有了辦法，他并不認(rèn)為自己會輸，只要自己能贏下這把，再給對方個臺階下，就說剛才只是開玩笑，想和他交個朋友，并且把那筆錢退給對方，只要讓這個公子哥面子上過得去，以對方的身份，應(yīng)該不會過分為難自己。
想到這，肥龍已經(jīng)答應(yīng)下來寧驍?shù)囊螅Q定全力以赴贏下這場對賭，他現(xiàn)在賭上的，并不是自己這身衣服，而是自己的整個下半生。
可惜……他悟的還是太晚了。
“北風(fēng)，杠！”寧驍在剛剛摸完牌，就拍出來一個杠子。肥龍臉色一黑，但這只是剛剛開始……
“南風(fēng)，杠！”“西風(fēng)，杠！”寧驍又是兩杠拍下，摸向了這最后一張牌……
“對不住，大四喜，十八羅漢?！彼麎男χe起手中的牌給肥龍展示著。
“這……”肥龍本想叫這不可能，卻被對方的話堵了回去。
“不過我這個人呢，和你自然是不一樣的，我再給你一次選擇：要么不賭了，大家清算賭金；要么和我再賭一把，用你剛才輸?shù)舻臇|西，來賭你身上所有的現(xiàn)金?！贝藭r的寧驍，已經(jīng)不是剛進(jìn)門時那副“天真”、“好奇”的樣子，現(xiàn)在的他，更像一個縱橫賭場的老手那般“自信”“張揚”。
肥龍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去了主動權(quán)，只能由著對方擺布，他逐漸意識到對方或許并不是自己以為的那樣，是個“對賭博一無所知的外人”，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別無選擇，要么身敗名裂，要么像個真正的“賭徒”那樣，再賭一把。
…………
寧驍從賭館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jīng)多了幾萬塊錢的現(xiàn)金，而原本那些屬于他的東西，則是一樣都沒少，至于肥龍的那身衣服，他自然也沒要。本來他今天來賭館就是“找樂子”，而不是來看肥仔裸奔的。
至于肥龍，其實也并沒有像他預(yù)料的那樣“身敗名裂”，畢竟在寧驍離開賭館之前，已經(jīng)有人認(rèn)出他來了，同為一名“賭界中人”，肥龍輸給寧驍，其實并不丟人……
…………
“原來是他，想不到老伯我也有看走眼的一天?！?p> “老伯，他是誰??？”黃毛聽見前者的自言自語，好奇道。
“在賭博界，他可比肥龍出名多了，要不是他之前沒戴眼罩，我也不會一下子沒認(rèn)出來?！?p> “眼罩……？”
“曾經(jīng)在和‘八臂羅漢’的賭博中輸?shù)粢恢谎劬?，位列‘四大賭王’之中，被稱為‘賭博界的惡鬼’的那個男人，‘賭鬼’——寧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