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亂點鴛鴦譜
祝九歌蹙起眉頭，長孫寒又想鬧出什么幺蛾子。
管嬤嬤不知道祝九歌心里想什么，討好的表情更甚，吐字緩慢清晰，生怕祝九歌聽不清似的。
“殿下說，近幾日京都氣溫驟降，請九小姐注意保暖，切莫落下病根?！?p> “……”
無視春眠驚愕又好奇的表情，祝九歌暗自攥緊拳頭，咬牙切齒，他一定是故意為之。
明明就不待見自己，卻還說些違心的話。
他到底想干什么？
管嬤嬤走后，祝九歌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不通前因后果。
春眠守在一旁，不時偷笑。
“小姐，你就別再扭了，一會腰又疼了?！?p> “可我想不明白！”
“周王殿下？”
祝九歌瞇眼瞧她，“春眠，你這什么表情？”
“奴婢在想，周王殿下定是瞧上小姐了?！贝好咝Φ醚啦灰娧邸?p> 祝九歌頓時無言，如果春眠看見那晚長孫寒是怎么對待自己的，她就不會說出這句話。
“周王殿下今年貴庚？”
春眠想了想，答道：“開年后滿二十，為弱冠之年?！?p> 祝九歌神秘一笑，杏眸噙著幽幽星光，“那我呢？”
“小姐今年十二！”
春眠眉梢上揚，想也不想直接回答，且自信滿滿。
“我都還未過及笄之年，你就胡亂給我指定姻緣?！?p> 祝九歌忽地收斂笑容，一把搶過她手中蒲扇，只覺后脖頸淌著冷汗，心里隱約覺得，有事要發(fā)生。
“奴婢覺得，周王殿下送藥又送玉佩，還托管嬤嬤帶話給小姐，如此光明正大，不是心儀是什么？”
祝九歌差些心梗，“你怎么知道玉佩......”
“這種事，奴婢見多了。”
祝九歌無端羞惱，卻又找不出原由來，只得任情緒肆虐，最終被扼殺在另一個八卦中。
春眠從小在大司農(nóng)府伺候母親，后又陪嫁到祝府，確實見聞豐富，祝九歌很精確抓住這一點，盡情折磨春眠。
“春眠姐姐，你就跟我說一說，母親年輕時有哪些相好?！?p> 祝九歌說得不大聲，卻是讓春眠心驚肉跳。
“小姐，夫人如今是祝府當(dāng)家主母，這話可不許亂說，影響不好。”
“你就跟我說說唄，我保證不說出去?！?p> 祝九歌做了個噤聲動作，粉唇嘟起，眉眼上挑十分靈動。
春眠拗不過她，謹慎環(huán)顧四周后，才溫吞地吐出一個名字。
連城。
“連城？沒聽過，在京都嗎？在做什么？”祝九歌心情激蕩，恨不能見一見母親當(dāng)年喜歡的人長什么樣。
春眠忽地嘆了口氣，仿佛想起不高興的事，祝九歌抓著她的袖子搖了搖，她才回過神來。
惋惜道：“二十年前，連城將軍已經(jīng)戰(zhàn)死沙場?！?p> 原來是位將軍。
祝九歌恍然大悟，三夫人曾夸過母親年少時意氣風(fēng)發(fā)，喜歡颯爽之人也是情理之中。
話匣子打開，春眠心里憋了十幾二十年的話，終于有機會全部倒了出來。
“奴婢到大司農(nóng)府上時，夫人不過十歲左右，長得已是極美，整日里沉迷騎馬練劍，京都萬人空巷，皆是為了一睹夫人英姿，先皇曾夸贊她文武雙全，夫人卻指責(zé)先皇規(guī)矩多?！?p> 祝九歌再一次肅然起敬，她的魯莽，果然源自母親。
“夫人一向不喜咬文嚼字的書生，偏愛馳騁沙場的英勇將軍。夫人十六歲那年，郊外圍獵，連城將軍從野獸嘴下救出夫人，兩人從此相識?！?p> “母親是京都第一美人，連城將軍肯定把持不住?！弊＞鸥栲洁熘?。
“小姐話雖糙，也不無道理?！?p> 祝九歌抿嘴一笑，傲嬌地仰著下巴，十分得意。
窗外風(fēng)聲鶴唳，雨點子悄然而至。
又聽春眠繼續(xù)說，“可那時的連城將軍，已經(jīng)娶妻生子，府中養(yǎng)著兩個妾室。夫人身為大司農(nóng)府嫡女，斷然不能屈身為妾，由此，二人只能相戀，卻不能相守?！?p> 祝九歌一聽，胸中怒火頓時炸開來。
“臭男人，居然辜負母親！”
“小姐莫要激動了，事情并非如此。”春眠趕緊出聲安撫，“連城將軍的妻妾，都是連母安排，與夫人相識后，下定決心與連家斷絕血親，為此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p> 祝九歌不禁動容，她在佛祖面前蜷縮一夜都覺得難熬，別說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后來呢？”她問。
“后來，夫人知道此事后毅然決然與連城將軍斷了聯(lián)系，卻無端染了風(fēng)寒昏迷一月之久。正值胡人來犯，連城將軍臨危受命領(lǐng)兵離京，兩個月后，連城將軍犧牲的消息傳到了京都。夫人偶然得知，將軍出發(fā)前曾托人往大司農(nóng)府送了一封信，”
“信中定是給母親的情話吧?！弊＞鸥柰蝗挥X得很是感動，心中無限唏噓。
春眠搖了搖頭，“那信被大司農(nóng)收了去，夫人去要時，只見一堆灰燼?！?p> “漬漬，外祖父竟棒打鴛鴦！”
“的確是郎才女貌，奴婢也覺得惋惜，本以為夫人會傷心欲絕，可她依舊有說有笑，仿佛從未遇過連城將軍，只是不再策馬揚鞭，最喜愛的紅披風(fēng)也不知所蹤?！?p> “為什么傷心？男子不過是女人的附屬品，死了再找就好了?！弊＞鸥枵f得振振有詞，她心中篤定，母親也是這么想的。
“小姐又在胡言亂語。”
“本來就是?！弊＞鸥杞g著手指小聲嘟囔，母親后來嫁給父親，就是最好的證明。
最后只剩春眠一人嘆息，祝九歌卻緩緩進入夢鄉(xiāng)。
夢里，她看見長孫寒一襲黑袍，胸口繡著龍紋，那龍忽地睜眼，伸著龍爪朝自己飛來，面目猙獰十分可怖。
......
驚醒之時，窗外雨打芭蕉，十分冷清。
祝九歌慌忙套上外衫，撐著油紙傘往書房去，雨水打濕腳尖，涼意慢慢侵蝕，不禁令人打了個寒顫。
真是冷啊。
祝九歌站在書房中，前后左右打量幾番，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仿若隔世。
記得上一次到書房，還是為了鳳棲樓之事向父親道歉。
這一次，祝尚清依舊不留情面，“傷了小侯爺，趕走馬進，這回，你又想鬧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