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酒醒愁未散
“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
“老爺,消消氣?!?p> “我祝家怎么會出了一個紈绔子,成日里惹是生非,真是氣煞我也?!?p> 好吵。
祝九歌擰起眉頭,翻了個身繼續(xù)呼嚕震天。
“呵呵,瞧瞧她這個樣子,不但不知悔改,還睡得如此沉,真是沒心沒肝。”
抱怨聲依舊不絕于耳,祝九歌朦朧著雙眼,眼前一片模糊不清,甕聲甕氣嘟囔一句,“吵死了?!?p> “小姐。”
是春眠的聲音,有些著急的樣子。
祝九歌有氣無力,開口趕人,“是春眠姐姐你啊,出去,什么事等我睡醒再說。”
“小姐,老爺來了?!?p> 簡單幾個字,讓祝九歌頓時清醒,繼而快速翻起身來,方才想起今日沒去軍營訓(xùn)練。
瞇著眼面色不佳,作可憐巴巴狀,“爹爹,我沒有偷懶,這就去……”
“去哪里?”
祝尚清橫眉豎眼瞪著她。
“軍營。”
祝九歌如實回答。
話音剛落,頭頂傳來一陣嘲諷聲,“怎么,不服氣?去軍營再與人‘切磋切磋’?”
切磋切磋四個字咬得特別重,齒縫里擠出來的,皆是憤怒與懊悔。
“我當(dāng)初就不該答應(yīng)你娘,你這幅德行,到哪都是闖禍精。京都哪里夠你造作,依為父看,你的本事不小,可上九天攬月,下五洋捉鱉。”
“爹爹,你是在夸贊孩兒嗎?”
祝九歌微微蹙眉,嘴上好奇問著,心里卻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孩兒在軍營里并沒有主動惹禍,忽爾處處針對孩兒。還有連副將,我與他頭一次見面,他卻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恨極了我,孩兒要么忍要么躲,是他先開口侮辱母親,我一時氣不過,才與他廝打起來?!?p> 祝尚清皺起眉頭不知在想些什么,倒是一旁看戲許久的二夫人捂嘴,嗤笑一聲。
“噗嗤?!?p> 祝九歌抬頭看她,胭脂粉黛抹得真厚,比死了三天的尸體還白,甚是難看。
二夫人非但不理會祝九歌的煩躁,反倒是繼續(xù)添油加醋,“宣國上下誰人不知連家滿門忠烈,三代為國效忠馬革裹尸,如今就剩連江這一位男兒,就連蕭將軍也要敬他幾分?!?p> “你有多大能耐,能讓戰(zhàn)功赫赫的連副將對你‘另眼相待’,特意針對?老爺,我瞧著就是這小妮子在胡說八道,將責(zé)任推到別人身上好脫責(zé)?!?p> 聽著她尖酸刻薄的話語,祝九歌倒也習(xí)慣了,在顯陽時若不是祖母和三夫人攔著,恐怕二夫人早被她碾成了一抔土,哪里還能在此譏諷人。
這也讓祝九歌聽出一點,二夫人并不知曉母親的過去??筛赣H在京都多年,應(yīng)該是知道的。
“爹爹,孩兒所說皆屬實,絕無推卸隱瞞。”她一邊澄清著,一邊覺得胸悶氣短。
為什么要對男人如此低聲下氣?就算是父親,也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卑微的,血液里的尊貴時刻抵抗著這個世界,厭惡宣國制度。
果然,祝尚清并未搭理二夫人,倒是嘆了一口氣,祝九歌看來,爹爹仿佛想起什么沉重的往事來。
如果她沒猜錯,八成是母親和連家已經(jīng)犧牲的那位將軍有關(guān)。
“為父不追究你在軍營與人打架斗毆之事,你可知昨夜茶樓一鬧,現(xiàn)滿京都都傳我祝家出了一個瘋女子,瞧瞧你這幅樣子,宿醉、打架、鬧事,還有什么你不敢做的?”
祝九歌不做思索反駁,“爹爹我沒……”卻又立刻噤聲,腦海里浮現(xiàn)昨夜零零碎碎的回憶,她搶了白胡子老頭的折扇將其趕到一旁,自個兒與一群男人“舌戰(zhàn)群儒”…
“學(xué)學(xué)你們兩位姐姐,憑你現(xiàn)在文不成武不就,居然口出狂言,讓天下男子向你跪地求饒,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祝尚清臉色鐵青,真真是被氣著了,“去大堂,家法伺候!”
“可是爹爹,你曾經(jīng)說過,只要我不做犯法之事,你都不會說我更不會罰我?!?p> 果然,祝尚清頓時沒了言語。
祝九歌心頭一喜,繼續(xù)說道:“孩兒最多就是擾了聽書興致,以后不去打擾便是?!?p> 她一臉真誠,祝尚清瞧著她,眉頭愈發(fā)緊鎖,驀地長嘆一氣,繼而拂袖而去。
“恨鐵不成鋼,不成器啊,不成器!”
眼看爹爹身影消失,祝九歌朝門口努了努嘴,輕笑著,聲音冰涼,“二夫人,出去吧?!?p> 二夫人不甘心地冷哼一聲,扭頭憤憤而去,盈盈一握的細(xì)腰左扭右擺,極盡風(fēng)騷。
待她走遠(yuǎn),春眠突然啐了一聲:“呸,一把年紀(jì),成日里發(fā)騷,真當(dāng)自己多好看,連夫人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
祝九歌眉頭一挑,眼里滿是驚訝,“原來春眠姐姐罵起人來,是這么的……‘動聽’?!?p> “哼?!?p> 春眠撇嘴,一副就是見不慣的模樣,“奴婢都聽不下去了,一個妾室,在老爺耳邊胡說八道,奴婢瞧著,她和連家那個男人就是一伙的,專門欺負(fù)夫人和小姐?!?p> 祝九歌突然覺得耳鳴,抬手阻止她的激情憤慨,“好了,你先出去吧,我真的要休息了?!?p> “可不能,小姐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
去軍營的日子嗎?
想到昨夜之事,祝九歌心臟猛地一沉,壓得她喘不過氣來。還有黑暗里趾高氣昂嘲諷她的女子,真是令人不爽。
瞧她這樣,春眠不減憂愁,“小姐不答應(yīng)明月公主,今日參加賞菊大會,眾多世家小姐都會前去,小姐可不能遲到。”
賞菊大會?
祝九歌后脊背一涼,那日她和長孫明月在茶樓的賭約,更為倒霉的是,被長孫寒當(dāng)場抓了個明白。
本打算以訓(xùn)練為由拒絕,可如今,若是讓她現(xiàn)在主動回到將軍府,該怎么面對蕭野。
更何況,她暫時不想面對。
“反正沒人知道,你就說我在軍營,沒空?!?p> 扯出理由,祝心安理得再次躺下,卻沒了睡意。
“小姐,瞞昨兒鬧出那么大的動靜,瞞不住的?!?p> “你都說事鬧大了,我現(xiàn)在出去,不是讓人笑話譏諷我嗎,不去,不去?!?p> 祝九歌死活賴在床上,直到春眠沒了辦法,只得添了炭火,合門離去。
終于歸于平靜,或是炭火里夾雜雜物,發(fā)出噼啪作響聲,祝九歌盯著窗戶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