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驕怔怔出神,許久,眼角滑落一滴淚水。
淚水如同晶瑩剔透的珍珠,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珍珠破裂四散,很快就消失不見。
林天驕驚醒,恍若做了一場大夢,夢醒時,只剩下不知為何而活著的人。
她沉默地將粉紅色的毒素裝入白色的瓶子中,做完這一切后,她將沈梧桐送回休息室,一個人陷入椅子里,不知在想什么。
回到休息室后,沈梧桐睜開眼睛,莫名感傷,林天驕能夠看到的事情,他自然也能夠看到。
在賀城的邊緣區(qū),有一片地方,獨屬于孩子、老人和乞丐。那里,生活著烏漆抹黑的人,愚昧落后,原始暴力。
在那里,四歲的冬大雪艱難地熬過了第一個冬天,他窩在冰冷的雜布里,想思考什么,大腦卻一片空白。
這樣的生活過了幾年,他看到許多人死去,但他依舊不明白生與死的區(qū)別,餓了就吃,沒有吃的就去乞討,乞討不到那就去偷去搶。
他孤單地過著重復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是生活,不懂好壞。
在9歲的那個冬天,他病倒了,窩在路邊,看著飄落的大雪,感受到越來越冷的身體,感覺稀奇卻茫然無措。
然后他看到了一個仙女,仙女向他走來,給他喂了一顆丹藥。
五年時間過去,他早已忘記父親的模樣,更認不出眼前的仙女就是畫中的女子。
但在這一刻,他感受到美好,僵硬的嘴唇感受不到仙女手指的溫度,凍僵的鼻子也聞不到仙女身上的香氣,但他眼眶有些濕潤,他渴望地看著遠去的背影。
他早已忘記了自己的名字,但他覺得自己必須要有一個名字。在冬天的一個雪天遇到一個仙女,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場景。
“冬大雪,就叫這個名字。”男孩這樣想著,等到病好,他要去洗澡,洗干凈衣服,然后去領一個身份牌。
以后不能再當乞丐了。他這樣想著。
沈梧桐內(nèi)心有些愧疚,為了進入林家寶庫盜取蜃龍晶,他殺死并取代了一個艱難活著渴望蛻變的人。
可是,這就是武道。
某個房間內(nèi),一個女子輕啟紅唇,聲音很輕:“冬大雪,好名字。”
壓下感慨,摒棄傷感,沈梧桐打開陣法,游覽斗場的商店,開始購買武器和丹藥。
沈梧桐身上的錢不多,買不起好的武器,他只能繼續(xù)挑選堅固的刀,只追求堅硬耐用;除此之外,他還購買了一些增加元氣總量的丹藥。
思量再三,他沒有繼續(xù)購買符,既然已經(jīng)能夠光明正大的使用幽風秘典,他的實力提升了很多。而且,與林天驕和婉兒搭上關系,他需要面對的危險會少許多。
沒過多久,婉兒就帶著一把黑刀和幾瓶丹藥進來。
沈梧桐趕緊上前接過黑刀,將之放在地上。然后拿起一把椅子,放在她的身旁,等她坐下后,再去接藥瓶。
婉兒臉上有些糾結(jié),憂愁浮上眉間。
沈梧桐一邊吃著丹藥,一邊問道:“發(fā)生什么事情了?怎么有些惆悵?”
“本來打算將你留下來,但現(xiàn)在有些事情提前了,斗場已經(jīng)不安全,你等會必須離開?!?p> 沈梧桐點頭,沒有追問,但內(nèi)心有些猜測,應該是林天驕將無情道走通了,心境圓滿,即將突破。
“賀城的陣法并不可靠,等到變故發(fā)生時,有些陣法會失效,你多注意一下周圍的變化,不要大意?!蓖駜憾诘?。
沈梧桐幾口將丹藥吃完,繼續(xù)點頭,然后盤坐地上,開始煉化體內(nèi)的元氣。
沒多久,沈梧桐睜開眼睛,向婉兒告別后,拿起黑刀,轉(zhuǎn)身離開。
婉兒欲言又止,看著他離開,在沈梧桐打開門后,她終于開口:“等一下?!?p> 沈梧桐停住,回頭看著她,眼露疑惑。
婉兒走了過來,她微微抬頭看著沈梧桐,臉上帶著期待:“你叫聲姐姐,讓我聽一下?!?p> “姐姐?!?p> 婉兒高興地笑了起來,眼眶有些潮濕,她伸手抱住沈梧桐,久久不愿意分開。
“記住,今晚一定要活下去,等明天太陽升起,一切都會好起來?!蓖駜赫f道,這話既是她對沈梧桐說的,也是她對自己說的。
“會好起來的?!鄙蛭嗤└惺艿脚由眢w的冰冷,內(nèi)心微微嘆氣。
許久,婉兒松開手,將一枚白色的珠子放在他的手里,說道:
“這枚珠子蘊含了一道王境的領域攻擊,我將一道精神印記藏在里面。如果遇到無法阻擋的危險,你就丟出這枚珠子,拖延時間。我感應到后,會盡快趕過去?!?p> 沈梧桐藏好珠子,自信地說:“我可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兩次跟斗。”
互相揮手后,沈梧桐轉(zhuǎn)身離開。婉兒看著這一幕,感覺內(nèi)心有些空蕩,有股說不出的難受。
離去的沈梧桐知道將會有變故發(fā)生,但他卻不知道這次的變故會這么大。
走在大街上,沈梧桐沒有管跟在他身后的人,他在猜測林渾亙會不會再次對他出手。
有了幽風秘典和蘊含王境一擊的珠子后,留給他操縱的空間越來越大了,最起碼不會發(fā)生昨天那樣的事情。
他在猶豫要不要回26號樓時,有一個人迎面走來,停在他的前面,擋住了他的去路。
沈梧桐往左邊移一步,對方也跟著往左邊移一步;他往右邊移一步,對方也跟著往右移一步。
沈梧桐看著眼前嘻皮笑臉的黑衣人,板著臉,問道:“非要跟我過不去?”
“在下想與冬兄結(jié)識一番,不知可否賞臉?”
“不行,你可以滾了?!?p> 黑衣人不氣不惱,笑著說道:“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強,是吧?”
沈梧桐不置可否,將話音一轉(zhuǎn),道:“我要去吃飯,你非要攔我?”
黑衣人讓開位置,彎下腰,雙手歡迎沈梧桐前進,道:“不攔不攔,我是來交朋友的。”
沈梧桐冷哼一下,高高揚著頭,徑直走了過去。黑衣人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如同影子一樣。
沈梧桐挑了一家中型的特色飯店,刷刷地點了好幾個菜。黑衣人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他。
沒過多久,許許多多的黑衣人出現(xiàn)。他們將原本的客人都請了出去,隨后坐滿了所有的位置。
見狀,黑衣人坐到沈梧桐的對面,笑著說道:“已經(jīng)沒有位置了,不介意我坐在這里湊一桌吧?”
“黑衣幫······”沈梧桐咀嚼剛剛得知的幫派名字,點評道,“這個名字不好,標識性太強,仿佛只要穿上黑衣就是黑衣幫的人?!?p> “我倒是覺得這點最好,滿大街都是穿著黑衣的人,一眼看過去,多壯觀?!?p> 沈梧桐有一搭沒一搭地與黑衣人閑聊,等到上完菜后,連連店老板和其他工作人員都離開了。
其他的黑衣人光坐在椅子上,不吃不喝,兩兩面對面對視,仿佛能看出一朵花來。
沈梧桐被這群人逗樂了,哈哈大笑,道:“幸好你跟我坐一桌,不然也只能光看著。”
黑衣人笑著回答道:“這是我的榮幸?!?p> 沈梧桐不再說話,細嚼慢咽起來,沒有在意周圍詭異的氣氛。
旁邊的商店也在收拾東西準備關門,路上的行人遠遠看著這群黑衣人,紛紛繞著走。連喧鬧都離得遠了些。
太陽開始下山,天色漸漸暗了起來,沒有人去開照明陣法,任由黑暗慢慢降臨。
黑衣人沒吃多少,很早就停下筷子。
沈梧桐也不在意,他計算著吃完的時間和天黑的時間,盡管對手有三位神橋境,但他并不擔心,謀算成功的話,一枚珠子就足以殺死全部的人。
唯一讓沈梧桐感受惋惜的是,這枚由婉兒送給他的珠子,他還沒有捂熱就要用掉。
這時,天瞬間黑了下來,緊接著,巨大的人影出現(xiàn),但與之前照亮全城的情況不同,他身上的光芒無比暗淡。
“轟——”
一聲巨響,巨大的人影消失,整個賀城陷入了黑暗,連照明陣法的光芒都被極限壓縮。
遠處傳來巨大的能量波動,光亮急劇亮起又迅速消失。賀城的陣法在急速運轉(zhuǎn),抵擋戰(zhàn)斗的余波。
巨大的風吹起,將桌椅吹起。沈梧桐拿著筷子,轉(zhuǎn)身看著遠處的戰(zhàn)斗,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
遠處,無數(shù)的陣法在崩解,黑色的虛空取代了表層空間,就連黑色的虛空都不時裂開,裂縫傳出耀眼的法則光芒,強烈的波動一閃而逝,裂縫很快自動修復。
那是林家寶庫的位置,離得很遠,但沈梧桐能夠感受到趙璞玉的氣息。
他沒有料到趙璞玉這么生猛,竟然直接打了上去。賀城三大家族,每個家族最少擁有一名皇境武者。
趙璞玉作為入侵者闖進賀城,極有可能遭到三名甚至更多的皇境強者圍攻,但是他竟然敢直接沖進來,與林家老祖交戰(zhàn)。
這時,斗場的位置突然亮了起來,黑夜中亮起了法則的光芒。
五顏六色的法則纏繞在一起,出現(xiàn)在斗場的上方,下面站著一個極美的女子,她身上的氣息正在快速上漲,無數(shù)元氣涌入她的體內(nèi)。
林天驕準備趁著趙璞玉進攻賀城時突破到皇境。沈梧桐瞬間明白了她的打算,突如其來的變故將林家老祖拖住,她突破的可能性增加了不少。
斗場上方形成了一個元氣漩渦,林天驕站在漩渦中心,她的身邊出現(xiàn)了元氣液,元氣液越來越粘稠,仿佛將要凝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