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皮病死了很多天后,陳三皮每天依舊還是瘋瘋癲癲,而且開始變得異常暴躁,時不時還會襲擊起人來。
村里的人們遇到三皮都很害怕,見到的時候都會躲的很遠。而我,卻和三皮話聊的很多。
那幾年父母進城做生意,留我和二姐在家上學(xué)。
有些日子,二姐常常和我說,她的書老是不見,好像被人偷了,我不太相信,我一直覺得是她自己掉在哪里忘記拿了。
某個午后,我趴著在窗子前桌上做作業(yè),突然發(fā)現(xiàn)三皮又在我前面冒了出來,他趴在窗子邊上,對著我說:
“能借本書給我嗎?”
“什么書?”
“就那些歷史書!”
三皮指了指我旁邊桌子上的初中歷史課本。
“可以借我一本嗎?”
三皮盯著我的眼睛,很誠懇的說道,
“你的書我會保護好的,不會亂丟,你也知道,這個書是神圣的東西。
我們必須要尊重它,書本里面包含了太多的知識咯!”
我翻開書看了一下,都是些讀完了不在用的舊書籍,于是拿了其中一本歷史書,遞給了他。
他連連感謝,卑微的把抱在懷里的雙手放了下來,然后在那件穿了幾年的灰色西裝上擦了又摖,再雙手捧過書去,還一直不停的說著謝謝。他眼睛盯著書,也一直不轉(zhuǎn)移視線。
他把書藏進西裝里,又把黑黑的手指插進頭發(fā),理了一下發(fā)型,便又把雙手抱在懷里,夾著書,就消失了。
老陳面對二皮的離世,已經(jīng)白了頭發(fā),這段時間來,他精神狀態(tài)不好,常常生病,連吃飯都沒有了什么胃口,話也更少了,但還是一如既往愛干凈。
老陳在屋子打掃衛(wèi)生時不時咳嗽,他灰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褲子,每天拖著疲軟的身體已經(jīng)忙碌。
當(dāng)村里人家通過打工賺錢后,開始把外墻刷成白色,屋里裝了沙發(fā),桌子上擺了新電視的時候,老陳家的房從泥墻變成磚墻就再也沒變過。
除了瑰香來時,家里最里間墻面進行了簡單刷白,其他的地方也還是一如既往的破,只是干凈了很多。
大門還是一樣有很大的縫,老木門關(guān)起來也還是一樣吱呀吱呀。窗子還是一樣沒裝上玻璃,只是一塊破布擋著。
在十多年前,老陳家曾經(jīng)有一臺電視,那時候村里也沒有幾臺,所以每晚大家都會去老陳家看電視。
那時候二皮眼睛不好,看不見電視,但總靠聽著聲音也可以跟著大家一起談?wù)搫∏?。不知道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老陳家電視不在了,而且他們家也變成了村里貧困戶。
可能是當(dāng)抽屜里的空彈殼,被當(dāng)成廢鐵一點一點賣光的時候,又可能是,當(dāng)大家都出門打工回來以后,窮和富開始被拉開了差距。
在時代進步的歷程里,只能靠單一種地的收入,已經(jīng)被大家出門打工這種模式所超越。
打工來錢快,又不是很辛苦,完全比種地賺的更多。
在包子鋪,四皮和袁玫依舊做著自己的小生意。有一日,在包子鋪桌子上四皮看到一份報紙,報紙第一頁有一張大大的照片,照片居然是余大朗。自從張寡婦被余大朗割傷后,這是第一次聽到余大朗的消息。
報紙上介紹,某某女被丈夫把鼻子切掉,而丈夫居然喪心病狂將割下來的鼻子,做成肉絲煮菜吃了。
而這個失去人性的男人,居然就是余大朗,他刺傷張寡婦后逃跑后,又在某個偏僻的地方被警察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