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病了
誠玉公主看沈霽遞來東西,聽郎君溫言細(xì)語:“這里頭包了冰塊,帕子無人使用過,是干凈的,娘子你莫介意?!?p> 小公主云鬢花容,裙曳釵搖,看著朗月清風(fēng)的郎君,滿臉通紅,連手都不知該放在哪里。
見她實在局促,沈霽又道:“方才是小生莽撞,不該伸手推拉娘子,娘子受驚了?!?p> 本是她見面容異??⊙诺睦删⒅约?,自己一時緊張害羞到往后退步,不想身后恰好有奴仆端了熱湯,因此人及時拉了她一把,那湯才沒灑到面上,只灑了一些在手背,當(dāng)下他還將錯處全攬在自己身上,李靈就沒見過如此溫柔的郎君。
她支支吾吾地:“我、我、我沒事的。”
沈霽笑一下,手中帕子往她身前再遞過去一寸,“還是先行將傷勢消一消為好?!?p> 如此一來,李靈就不得不接下這番好意了。
而她將將拿過冰,李蒔的聲音就從身后傳來:“十妹這是怎么了?”
沈霽轉(zhuǎn)頭,見相貌清秀、衣著常服的六皇子出現(xiàn),一邊與二人講話,一邊去伸手拉小娘子的手觀察起來,他這才明白小娘子身份。
沈霽后退一步,畢恭畢敬地行叉手禮:“小生見過六殿下?!?p> 叉手禮是地位低者向地位高者行的一種禮,以示尊敬,李靈見郎君朝皇兄行完一禮后,復(fù)又躬身朝自己補(bǔ)行了一個,覺得此人禮數(shù)果真周全外,心中又生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李蒔前來關(guān)懷李靈,沈霽自是不便多留,將李靈受傷的前因后果講了一遍,再度道歉后,禮貌道了別。
目送清潤無害、清致無比的郎君離去,李靈攥緊手中帕子,臉頰滾燙,把頭垂了下去。
李靈一向膽小害羞,李蒔只當(dāng)她這是又被人嚇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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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處的人們相談甚歡,沈蓁蓁與蕭衍這邊,則是在經(jīng)歷一回毫無征兆的親吻后,沉默不語地從船上下來,又一言不發(fā)地登岸回程。
沈蓁蓁提著來時提的那個的燈,腦中渾渾噩噩,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前,慌亂的步子暴露出心中的亂。
她暗自琢磨:蕭衍對她如此,該是還愛慕她的罷?她也沒有拒絕他……那樣。自打二人互寫了書信起,這還是頭回做與好友關(guān)系真正不同的事,是不是意味著,二人接下來可以順理成章地婚嫁了?畢竟離她十六歲生辰只一個月,本來只需等兩年,如今已等三年了,他該是著急的。
蕭衍如來時般負(fù)著手,默默跟在她身后,燈的光線將沈蓁蓁的影子拉長,蓋在他揚(yáng)飛的袍擺上,他抬起手摸著自己的唇,看了眼小娘子被他揉亂了發(fā)的頭頂。
發(fā)絲細(xì)軟、輕柔。
像她的唇。
手指上還有沈蓁蓁身上特有的、良久不散的馨香,蕭衍目光就在沈蓁蓁身上停住,眸色越來越沉,臉色也算不得多好。
他思緒有些亂,這種凌亂太脫離他的掌控,他自詡克己復(fù)禮,從不在男女關(guān)系上逾矩,今日當(dāng)真是昏了頭了。蕭衍不可自抑地心不在焉,而這種心不在焉,在回程途中,遇到迎面而來的沈霽時,更是展露無疑。
沈霽半夜見到二人,眼露詫異,率先開口問:“你二人怎會一起出現(xiàn)?”
沈蓁蓁頂著沈霽探尋的目光、自己火燒似的臉頰,柔聲細(xì)語地道:“我方才給青辰哥哥抹了下藥,額上的傷?!?p> 蕭衍若無其事地跟沈霽點了下頭:“你要去哪?”
沈霽愈發(fā)覺得奇怪,他擰了下眉,“我不去哪,我就住這個院子?!彼挚戳搜蹪M面紅光的沈蓁蓁,問蕭衍:“你不是送她回來的?”
蕭衍這才發(fā)現(xiàn),他同沈蓁蓁走到了這兩兄妹落腳的院子,他極快地找到了理由:“我來找你?!?p> 沈霽哦一聲,對蕭衍是否故態(tài)復(fù)萌、作弄了沈蓁蓁心有擔(dān)憂,但當(dāng)著沈蓁蓁的面到底沒問出口,只問蕭衍:“找我有事?那進(jìn)去說罷?!?p> 蕭衍倏爾福至心靈,道:“我現(xiàn)在要回長安,來跟你道別?!?p> 沈蓁蓁猛地抬頭看他。
沈霽也是驚掉下巴:“你、你現(xiàn)在?趕夜路回去?”
蕭衍敷衍一聲:“嗯?!?p> 沈霽復(fù)問:“你有何事這般急?”
蕭衍看沈蓁蓁。
沈蓁蓁心臟仍舊在劇烈狂跳,但是見蕭衍看向她,想及船上蕭衍去密會的郎君,她自以為蕭衍這是在尋她幫忙遮掩,便主動替蕭衍答道:“青辰哥哥怕是有急事才回長安罷。霽哥哥你這是才散宴么?可吃多了酒?我給你煮碗醒酒湯罷?!?p> 沈霽回的這么晚,定然是吃了不少酒的,被沈蓁蓁一關(guān)懷,當(dāng)即點頭道:“有勞蓁兒妹妹?!?p> 沈蓁蓁匆匆與二位郎君告辭,慌亂著步子去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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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蕭衍心神不屬地坐上自己的馬車,頗像被火燒了屁股般連夜回了長安。
次日清晨,婢女素霜端水進(jìn)屋,見自家郎君合衣仰躺在榻上,一只手背蓋在眼上,鼻尖上是汗,雙頰有著極為詭異的坨紅,薄唇艷如赤丹,她不由緊張地問道:“世子可是病了?”
蕭衍頹然地心道:是病了。
他彼時昏頭轉(zhuǎn)向,一貼上沈蓁蓁的唇就丟了意識。若是蜻蜓點水點一下也就罷了,偏偏自個色膽包天,跟餓狠了的狗啃骨頭似的,將人搓磨地嗚嗚了幾聲,聽到那聲兒他更是熱血沸騰,控制不住一樣,壓著她后腦勺就連連進(jìn)擊。
他后來退開后,看沈蓁蓁的嘴都腫了。
頭疼。
蕭衍暗自懊惱:才說了讓那個小娘子莫給他送東西來,斷了兩日罷了,他就主動去招惹她,也不知道待她回長安,是不是還要繼續(xù)來虛偽地巴結(jié)他。
此外那個虛情假意的小娘子分明和崔四郎在勾勾搭搭,那日如若不是他上門去找沈霽,被沈霽的小廝領(lǐng)著去了“靜月軒”,他還不知沈蓁蓁搬去了她祖父的院子,也不會發(fā)現(xiàn)她的茶、花香露等物都是隨意贈郎君的。
蕭衍兀自靜躺著,被自己的所作所為弄得渾身不暢快,恨不得掉頭回到商州,去那“璃悅山莊”將沈蓁蓁拉出來,給她灌上滿滿一碗忘掉記憶的湯藥!
他一言不發(fā)、面色坨紅的樣子嚇得婢女不輕,素霜焦急地問:“世子,您這是怎么了?若是身子有恙,我這就著人叫府醫(yī),早些康復(fù)也免得教老太君擔(dān)憂,她本就因您突然去商州在惱著,您這一來一回如此著急不說,還染病了,豈不是白白惹老人家勞心么?!?p> 提到老太君,一群鶯鶯燕燕在眼前晃的場景再現(xiàn),蕭衍刷地坐起身。
“收拾東西?!?p> 素霜怔怔看著自家世子,他何曾這般模樣過,渾身都散發(fā)著六神無主。
見她不動,蕭衍怒道:“出去!叫人備馬!”
“世、世子,您要去哪?”
“西郊別苑住幾日?!笔捬艿溃a(bǔ)充了句:“莫叫旁人知道。沈二也不行!”
因為親了沈蓁蓁一事,一連數(shù)日,蕭衍都躲去了西郊別苑,直到沈蓁蓁一行人從商州回來許久他也沒現(xiàn)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