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看了太多的電視和書籍,也或許是從小看外婆有條不紊地處理親戚間的各種雜事,子風覺得真正的智者應該是不顯露的,所以他一直讓自己保持謙遜,不張揚不躁動,自己消化難過時候的情緒。越是青春期,他反而更沉默一些,但是他并不知道,有些情緒過去了,但不會完全過去,而是慢慢累積。
許子風的爸媽太愛吵架了,子風從不知所措到勸架,從離家出走到現(xiàn)在的不為所動?!按笕说氖虑椋悴灰??!边@可能是他們吵架時候唯一的共識,許子風已經(jīng)拿他們完全沒有辦法了,因為他們也可以在爭吵過后的一段時間,看起來和睦如初,卻又不知道突然哪一天,電閃雷鳴。
又是暴風雨的一個晚上,這次好像更加嚴重,客廳里響起了摔碎的聲音,許子風待在書房,把剛做完的作業(yè)收進書包,他楞了幾分鐘,外面并沒有消停,然后戴上耳機,調(diào)大音量,來回滑動著手機的屏幕,他很能控制自己想玩游戲的沖動,因為游戲很耗費時間,但是此刻,他只想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
爸爸推開書房的門,一把奪過子風手上的手機,“許子風,你還沉迷游戲了,怪不得你成績一直沒有進步,就沒見你考過第一?!?p> 子風爸爸開始把怒火宣泄到他身上,子風站起身來,雙眼通紅地盯著這個男人,他的氣憤和委屈頓時達到了頂峰,他舉起身邊的椅子,狠狠地砸了出去,椅子正好砸在父親的旁邊,摔出了沉積已久的憤怒,子風爸爸也被嚇了一跳,子風覺得這個男人應該要打自己了,盡管來吧,如果心里很痛的話,那身體也就無所謂了。但是父親沒有動手,他一邊念叨著“許子風,你還敢砸我”,一邊惡狠狠地看著媽媽。
“你們離婚吧,求你們了?!痹S子風大聲地喊了出來,“不離的話,我可以搬出去嗎?隨便找個地方,我可以一個人住的?!?p> 他們沉默下來,聽不到一絲的聲音,許子風把書房門關上,靠著門身體顫抖著,咽喉像是被堵住,他努力讓自己不要哭出聲來,這段話說得有多堅決,他就有多心痛,他多么希望這個時候外婆在,他就可以抱著外婆,放聲地哭泣,他模糊地看向窗外,那是一整片的黑色,今天沒有一顆星星。
子風爸媽離婚了。
許子風跟往常一樣,每天按時上學,回家,跟同學有說有笑,成績還是保持前十。沒有人會覺得許子風有什么異樣,他一直是教室里最和煦的陽光。有一天早讀課,許子風正在提前做今天可能會布置的作業(yè),同桌拍了拍許子風的手,湊到許子風耳邊:“許子風,我們班后面新來了個同學,你快看,超漂亮?!?p> 許子風好奇地轉(zhuǎn)過頭,想要悄悄地看一下,結(jié)果一轉(zhuǎn)頭,完全對上了新同學的視線,“林安瑤!”許子風眼神里的震驚把安瑤逗笑了,林安瑤熱情地跟子風揮手打招呼,子風也連忙揮手回應著。
林安瑤的爸爸是數(shù)學老師,因為爸爸調(diào)到子風的學校教課,她也就跟著轉(zhuǎn)學過來了,本來以為小學畢業(yè)后,就分道揚鑣了,沒想到突然又在同一個班級遇見,子風覺得這是一種奇妙的緣分。林安瑤的兩根麻花辮變成了高馬尾,她的眼睛總是看起來特別有神又清澈,她也很快融入了新的班級,許子風也偶爾聽到班上女生有私底下說她壞話的,他覺得她們就是嫉妒,一笑漠置。
有一天放學,許子風正好值日,“林安瑤,你怎么還不回去?”
林安瑤:“我想寫完數(shù)學作業(yè),再走吧”,直到教室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林安瑤開始收拾書包,拉上拉鏈,抬頭看向子風,笑著說:“許子風,我有問題要問你,我們走吧?!?p> “許子風,我覺得你好像有心事,你怎么呢?”林安瑤和子風穿過學校的后門,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許子風心里特別的吃驚,他不知道安瑤是怎么看出來的,他抿了抿嘴,笑著回應:“沒有啊,你怎么會這么覺得?”
“哦,因為我發(fā)現(xiàn)你每天都很晚回家啊,每到最后一節(jié)課感覺你在走神。”林安瑤故作輕松地說,許子風突然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因為他覺得自己的掩飾仿佛都被安瑤所看透。沉默了一會,子風笑著跟安瑤說:“因為我爸不在家,我媽很晚才回來,所以回去也是一個人嘛。”
安瑤一直都很聰明,所以她也沒有再追問些什么,而后的每天放學,她都和許子風一起走路回去,一路上跟子風分享她的各種趣事。
“許子風,你還記得我有個弟弟嗎?”
“當然,林安權(quán),哈哈哈,這個名字忘不了?!?p> “我跟你說,林安權(quán)真的太笨了,初一的數(shù)學,10道選擇他就做對2道,我爸昨天快氣死了。”
許子風非常感激安瑤每天陪他一起回家,她就像一道強光穿過黑色,直接照在自己的身上,讓子風看到的不只是自己的影子,還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