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她死了。
很安詳,像睡著了一般。我趕過去時,她已經(jīng)走了。
我看見她瘦削卻安詳?shù)哪?,忽然不知道該怎么做?p> 我應(yīng)該上報禮部準(zhǔn)備喪事,應(yīng)該命人買來白燈籠和紙錢,應(yīng)該讓人幫她梳妝,換上禮服……可我一樣都沒做,只是呆呆地看著她,一言不發(fā)。
有侍女開始抹眼淚了,我回過神,按照最正統(tǒng)的方法做了。
禮部動作很快,把棺木陪葬品都送過來了。下人們早就換了喪服,替她換了宮裝,把她安放的棺木里。沒蓋棺木——皇子妃要停靈七天。
本來是這樣的,可欽天監(jiān)說天熱了恐有疫癥,所以改成了停靈三天。
今天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明天就要下葬了。
我站在棺木旁,看著她。她靜靜地躺著,臉上的妝容很不自然。我想不起她大婚那日是何等風(fēng)采,只依稀記得她那時很美。
我嘆口氣,回了書房。
沈蘭這幾日還算安分,一直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我也沒有心思去搭理她,倒也算安靜。
葬禮舉行的很平靜,很規(guī)矩,沒有半分出格的地方,我全程看著,覺得很不真實(shí)。
在不真實(shí)這也是事實(shí),她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三個月后,她已經(jīng)走了三個月了。她一定還在怪我,竟然一次都沒在我的夢里出現(xiàn)過,起初沒覺得什么,慢慢的竟然有些惱火。惱火什么?我不知道,無名之火總是有奇奇怪怪的理由。
三年后,父皇打算給我續(xù)弦。其實(shí)在三年內(nèi)他就給我送了很多妾室,不管是他親自賜的,還是借后宮母后母妃們手塞的,我都沒興趣。那些女人都是來監(jiān)視我的,我怎么可能有興趣?
父皇許是對此很不滿意,想借王妃這個名頭管束我?我這次拒絕了。
我知道我不可能給她作為丈夫的關(guān)愛,其實(shí)私心里,我還是希望擁有靜王妃名號的只有她一個人。
說起她,她應(yīng)該還在恨我,三年了,一次都沒在我的夢里出現(xiàn)過。
又是兩年,父皇快不行了。他借著太子的手給我定了一個王妃,說是沖喜。
這次我拒絕不了,君臣父子一個“孝”字就能壓死我。
我想,那好吧。
禮部開始準(zhǔn)備大婚事宜,準(zhǔn)備了很久,我想起來當(dāng)年禮部的動作可是很快的。
大婚前夜,我終于夢到她了。
她穿著大紅色的婚服坐在床榻邊,蓋著紅蓋頭,我看不清她的臉。我順著喜婆的指引掀起了她的蓋頭。她好似被滿屋子的紅晃了眼,面色緋紅,眉目含笑,嘴角漾著淺淺的笑,看見我飛快的垂目,我和她喝了交杯酒,喜婆念著:“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時,她卻臉色大變,原本紅潤的臉變得瘦削蒼白,大婚色的喜服也變成了一件半舊的丁香色的宮裙,她推開眾人,拼了命地向外跑,我站起來想抓住她飄飛的衣袖,卻眼前一黑,然后,我就醒了。
我滿臉冷汗,偏頭看見一件婚服,覺得心口一緊。
她是在怪我要另娶她人嗎?
她在聽到恩愛兩不疑時想跑是怪我冤枉她嗎?
是啊,納妾的人是我,冤枉她的人是我,冷落她欺侮她的人是也我……是我負(fù)了她,是我對不起她……
我起身,卻聽見一聲聲報喪的鐘聲。
父皇駕崩了……
我除了悲痛居然有一絲絲劫后余生,這樣我就不必娶那個女子了。
真好。真好。
太子登基后,我遣散了后院眾人。一個人閑云野鶴,游山玩水,走遍了當(dāng)年她最想去的地方,我期待著,她能來多看我?guī)籽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