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追憶往事
帕西提亞國艾特鎮(zhèn)和順客棧
“咦，你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內(nèi)側(cè)怎么好像有兩個小凸起？”二王子一邊說著，一邊仔細打量起趙婉如的手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小時候練字練出來的吧……”趙婉如想了想道。
“這樣啊，碰到會疼嗎？”二王子有些心疼。
“早就沒感覺了，而且握筆時還更穩(wěn)當(dāng)?！壁w婉如對著二王子笑了笑道，“父親常說付出的越多，得到時才會越安心。”
“嗯，有道理……不過，以你的家境其實也沒必要這么辛苦?！倍踝拥吐曊f道。
“呵呵，寫寫畫畫有什么辛苦的，全當(dāng)是興趣愛好了。倒是你們生長在王室，恐怕小時候吃的苦，比我要多得多吧？”趙婉如反問道。
二王子抬眼看向門外道：“六妹她從小就被慣壞了，一般情況下父王他們或多或少都會包容她，只要她不太過分，也就由著她的性子了。不到十一歲非要跑去上學(xué)，就是最好的例子?！?p> “至于我嘛，大哥由于身體原因早早就送出了宮，我便成了被重點照看的對象。小時候自然是什么都得學(xué)了，什么都得練了，而且必須得守規(guī)矩，一年中也沒多少空閑。直到認識你，才算是體會到了久違的快樂吧。”
“印象最深的是，在我六歲那年，先生讓我回去后把一篇文章臨摹十遍，而我那天貪玩，到很晚的時候才臨摹了一遍。正巧父王晚上興起來考察我功課，順便看我練的字。為了討父王的歡心，也為了免于懲戒，我就撒謊說先生只讓臨摹了一遍……”二王子說到這面露苦澀，自嘲地笑了笑。
“后來怎么了？你被拆穿了嗎？是不是挨打了？”趙婉如拉著二王子的手，關(guān)切地問道。
“想想那時也真是單純，十遍和一遍相差那么懸殊，何況一遍也要不了一兩刻鐘……”二王子拍了拍趙婉如的手，示意她不必緊張，“父王自然知道先生不可能就布置那點功課，但他卻不動聲色，也不再次向我核實，直接就派人去把先生請了過來?！?p> “當(dāng)時我被嚇得啊，冷汗直流，但又心存僥幸，而且不想承認錯誤，覺得這并非什么大事，實在不行的話就以自己聽錯了搪塞過去。”
“先生來了后，父王先是隨便問了問我的學(xué)業(yè)和表現(xiàn)，轉(zhuǎn)而就問今天布置的什么功課，先生當(dāng)然是照實說了。父王嘴角抽搐了一下，轉(zhuǎn)而讓我解釋為什么先生布置的十遍，在我這就成了一遍?”
“或許是我根本不擅長撒謊，或許父王的目光太過嚴厲，我當(dāng)時低著頭一個字都沒說出。倒是先生明白其中緣由后，推說可能是自己口誤，也肯能是我聽錯了，剩下的九遍明日補上便是，并不影響學(xué)業(yè)。況且我平時的功課也都認真完成，并沒有出現(xiàn)什么差錯……”二王子說到這停了下來，眼神中滿是感激。
“然后國王陛下就原諒你了？”趙婉如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J為，既然是第一次犯錯，應(yīng)該比較容易被諒解吧。
“并沒有……”二王子搖了搖頭，瞇著眼睛道，“父王說事實已成，動機目的那些都不重要了。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既然犯了錯，就應(yīng)該受到處罰，接受教訓(xùn)。十篇和一篇的差距并不大，你現(xiàn)在就認認真真寫上一百篇交給先生吧。相信有了這次的教訓(xùn)，你以后便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了?！?p> “我心里有愧，自然不敢爭辯。在父王和先生走后就開始寫。十篇比一篇確實算不上多，我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寫完了。但是一百篇比起十篇來說，可就太多了。
“我一宿沒睡才完成了不到一半，那時感覺胳膊和手都不是自己的了，連脖子也變得僵硬，稍微動動頭都覺得疼?！倍踝右贿吇貞?，一邊帶著苦笑。
“次日天一亮，母妃知道情況后就急匆匆地過來看我，讓我先去吃點東西睡上一覺，然后再接著寫。這又不是什么要緊的事，再說你父王只是罰你寫一百遍，又沒說寫不完不準你吃飯睡覺。”
“但倔強的我不答應(yīng)，仍是咬著牙繼續(xù)寫。母親見狀就吩咐宮女去準備洗臉水和粥來。趁著我寫完一篇的間歇，給我擦了臉，并強喂我吃了碗粥。”
“不久后，先生照例來了。在知道我一宿沒睡后很震驚，并對母妃說我有志氣，他一定會盡心教導(dǎo)。母妃和先生寒暄了幾句后便準備離開，臨走前她再三囑咐先生等我寫完就讓我去吃飯休息，今天的功課等明天再補上，先生自然應(yīng)承下來。”
“就這樣，我在那一篇一篇地寫，先生一邊看著一邊指點，并給我講了很多先賢和君王的故事。我自始至終沒有吱聲，其實是怕先生問我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先生卻只字不提……”
“在中午的時候，我終于完成了一百篇，吃過飯便去休息了，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真是有多累，就睡得有多香……”二王子說到最后笑了起來，顯然已經(jīng)釋懷。
“聽你這么說，你父王平日里一定對你要求特別嚴厲吧……”趙婉如想了想后小聲問道。
二王子卻搖了搖頭道：“那是小時候，自從我十二歲以后他就對我寬松了許多，不時還會展露歡顏，但我卻隱隱覺得父王對我生出了提防之感，從他那疏離的眼神，以及偶而熱情的雙手……“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對于父親身上那股特別的麝香味，我也慢慢從害怕，變成了警惕……”二王子說著說著神色便冷了下來，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的淡漠。
趙婉如第一次感覺到二王子的陌生，不由打了個寒顫。
二王子也察覺到自己的失態(tài)，于是對著趙婉如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扯得有點遠了……”
“沒，沒事……”趙婉如將目光移向一邊，暗暗驚訝于王室的殘酷。
就在這時，趙婉如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趙承虎和塔夏一上一下，正從門口探出頭來，兩雙眼睛直盯著自己被二王子握住的手，笑容可掬。
趙婉如見狀俏臉一紅，急忙將手抽了出來，低下頭攥著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