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皇修之法
這是實際性的問題，杜如晦和房玄齡相視一眼，房玄齡先開口道：“殿下這幾年來韜光養(yǎng)晦，但乳虎初成，聲震山谷，殿下無論才學還是品性，都已聲名遠揚，東宮對秦王府早已有不滿之意，平日也對秦王府處處針對。
此次殿下展現(xiàn)問鼎意圖，太子定會視殿下為眼中釘，但殿下以求教學問為名，拜訪李綱大人，理由合情合理，太子若是有所針對，必然會顯得自己氣量狹小，反落口實，惹陛下不喜?！?p> 杜如晦搖了搖頭，反駁道：“我倒不這么看，太子這些年來，日漸驕縱，性格暴烈強勢，屢有狂妄之舉，凡事睚眥必報，朝野對其早有怨言，若非麾下魏征、王珪等人規(guī)勸，恐怕早就惹出大禍來了。
以他的性格，發(fā)現(xiàn)殿下問鼎之意后，定然會心生憎恨，著手針對，而且手段必然會雷厲風行，一擊致命，咱們不得不防?！?p> 房玄齡不認同他的看法，向他問道：“就算殿下有問鼎之意，可就目前的形式而言，陛下不問朝事，一心享樂，太子已經(jīng)開始過問朝事，隱有代陛下監(jiān)國之意，可陛下卻聽之任之，這說明太子之位依然穩(wěn)固，他又何必兵行險著，因為這樣一件小事鬧得兄弟不和，令陛下不喜呢？”
“因為防患于未然?！?p> 杜如晦嚴肅道：“太子終究是太子，只要一日不登基，就一日不會心安，就像是猛虎進食，群狼環(huán)伺，在吃飽之前，猛虎定然會防備群狼爭奪獵物，必要時還會咬死頭狼威懾群狼，此乃是將危機扼殺在萌芽之中也。”
房玄齡反駁：“可決定繼位者的終究是當朝陛下，只要太子能維持現(xiàn)狀，不惹陛下不喜，就不會擔心危及太子之位?！?p> 兩人各執(zhí)一詞，爭論辯駁，李世民則在一旁聽得認真。
這是他們?yōu)槔钍烂穹治鼍置娴姆绞健?p> 他們會通過辯駁的方式將情況剖開來，從各個不同的角度來分析不同的可能，來找到問題和解決辦法。
李凡在一旁聽著，也若有所思。
這兩位后世重臣在此時就已經(jīng)顯露出了不俗的見識和才學，而且也展現(xiàn)了不同的性格。
房玄齡心思縝密，善于揣測人心，而杜如晦則殺伐果斷，習慣考慮到最差的局面。
只不過聽了半天，李凡卻發(fā)現(xiàn)，以目前的情況而言，李世民的實力還遠遠不是太子李建成的對手，情況不是太樂觀。
李世民顯然也知道這個問題，他看向李凡，認真請教：“師兄，你認為，我該當如何？”
他之所以暴露問鼎之意，心中最大的依仗，就是逍遙祖師。
大唐之所以傳國上千年，就是因為有天庭的支持。
每一任皇帝登基，都需要上啟天意，只有獲得天地認可，才能安穩(wěn)坐穩(wěn)皇位。
而想要獲得天地認可，就要維護好和天下修士的關系。
大唐疆域廣闊，修士眾多，其中又以道修為主。
所有的名山大川之中，都有道修門派，而那些名門大派，都會獲得朝廷的賞賜冊封，資源傾斜。
投桃報李，那些名門大派也會在名義上向朝廷效忠，維護朝廷的穩(wěn)固和傳承。
而歷代皇帝對皇位傳承的表現(xiàn)，就在于把修士資源交到哪一位皇子的手中。
目前大唐朝廷的修士資源，基本上都還在陛下的掌握之中。
但去年春祭時，太子李建成已經(jīng)代陛下出行，前去龍虎山參加了天師大典，這就釋放出一個非常清晰的信號了。
陛下的確是屬意太子接替皇位的。
因此，李世民如果想要爭奪皇位，能依靠的就只有這位神秘的逍遙祖師了。
看到李世民希冀的眼神，李凡微微一笑，淡然道：“這些凡俗之事我是不想理的，但聽你們說了半晌，我發(fā)現(xiàn)你們根本沒有說到問題的根本上?！?p> “還請道長賜教?！?p> 杜如晦和房玄齡看了過來，認真請教。
喝了口茶水，李凡正色道：“正所謂一力降十會，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計謀都是空談，我看現(xiàn)在的情況，太子之位穩(wěn)固，殿下想要成事，恐怕難如登天?！?p> 聽他這話，李世民的面色有些難看。
李凡笑了笑，忽然問：“你們可知太子的優(yōu)勢在于何處？”
杜如晦和房玄齡相視一眼，開始沉思分析：“在于陛下冊封，長子身份，地位名正言順?！?p> “在于朝臣擁躉，世家支持，人脈關系根深蒂固?！?p> “在于道修資源，獲得了不少道修門派的支持。”
“在于……”
隨著分析，他們的表情也越來越欣喜，似有豁然開朗之意。
太子所有的優(yōu)勢，核心就只在于一點，那就是當朝陛下。
陛下不問朝事，一心享樂，大家都知道他只想把皇位安安穩(wěn)穩(wěn)的傳下去，然后吃喝玩樂，開心安然的度過殘生。
他之所以冊封李建成為太子，一大原因，就是因為怕麻煩。
李建成是長子，名正言順，不會有那么多爭議，而且人也算靠譜，傳位給他，可以省去很多吵嚷糾紛，何樂而不為呢？
朝堂重臣，世家門閥都支持李建成，不也是因為可以安穩(wěn)過渡，繼續(xù)維持地位，掌管資源么？
道修門派不問世事，一心修道，支持李建成為太子，也是因為陛下認可，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這些人都屬于既得利益者，對于他們來說，只要能平穩(wěn)交接皇權，就可以繼續(xù)躺在功勞簿上享受。
至于皇位傳給誰，并不重要，如果能像當朝陛下一樣不問朝事，安心享樂，那就更好了。
這樣看來，李建成貌似正是太子的最好人選。
但如果這些優(yōu)勢都變成弱勢呢？
想到這里，他們便又開始皺眉沉思了起來。
怎樣才能打擊太子的這些優(yōu)勢呢？
眼見他們苦心思索，李凡有些失望。
他們果然沒有領會一力降十會的意思，在實力面前，空想計謀有用么？
啪！
他將手中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四周瞬間安靜了下來。
正在喝酒的武將們疑惑的看了過來，文臣們也忐忑的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沒有理會他們，李凡看向李世民，嚴肅道：“打鐵還需自身硬，你想做皇帝，就得要有皇帝的能力，胸懷！干掉一個李建成，還會有其他皇子冒出來，你現(xiàn)在要做的，是讓自己強大起來，讓所有人都不得不認可你，讓所有人都覺得你必須當皇帝，不當都不行！這才叫一力降十會！這才叫堂堂正正的陽謀！”
李世民聞言，像是被當頭棒喝，瞬間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忽然起身，鄭重的大禮跪倒在李凡面前，認真道：“請師兄賜教！”
看著他的眼睛，李凡認真道：“殿下，你要記住一點，這天下不是大唐的，而是億萬百姓的！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若無這天下億萬百姓香火供奉，那高高在上的天庭神仙大能，又有幾人能得長生？
你要做的，并非是打擊太子，籠絡重臣門閥，討好當朝皇帝，那樣就算當了皇帝，也不會有什么作為。
當這天下億萬百姓都認可了你，都發(fā)自內心的接受了你，聽從你的領導和指揮，那么即便你沒有那個皇位，你也會是這天下的皇帝！”
李凡的一番話，如同九天雷霆，振聾發(fā)聵。
不光李世民聽得張口結舌，一旁的文臣武將們也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雖然知道李凡是李世民的師兄，但也只是把他當成了一個修為高深的道修罷了。
可李凡的這一番話說出口，他們卻有些懵了。
這位不凡道長好大的膽子！居然連天庭神仙大能都敢斥責，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讓他們心中惶恐的是，他們隱約感覺，李凡的這番話，說得很有道理！
在他們的認知中，想要登上皇位，無非還是爭權奪利的那一套東西，打擊敵人，拉攏同伴，爭搶資源，討皇帝開心。
可李凡的這一番話，卻給他們指出了另一條道路來！
他們赫然發(fā)現(xiàn)，原來那些被他們視為尋常的普通百姓，卻擁有著那么龐大的力量！
是??！
雖然一個普通人連一塊五百斤的石頭也扛不起，壽命也只有短短幾十年的光景，和壽元動輒百年計的修士無法比擬，看上去貌似一文不值。
可就是這樣一個個的普通人，用億萬香火之力，供奉著漫天神佛！
他們一文不值，但卻是天下最重要的一股力量！
“李世民！”
李凡忽然起身，嚴肅的看著面前茫然跪地的李世民。
李世民腦中回蕩著到，茫然抬頭，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李凡的不凡閣中。
“站起來?！?p> 李凡看著他，沉聲吩咐。
李世民扶著膝蓋，站起身來，有些茫然的問：“師兄，我該如何讓天下百姓認可我，從內心接受我呢？”
“就像我這樣?！?p> 李凡按上他的肩膀，認真道：“你要做的，就是先讓他們站起來，讓他們做個堂堂正正的人，不會再向任何人下跪，哪怕是漫天神佛！”
“這……”
李世民失落搖頭：“這太難了。”
“萬里長征，始于足下。”
李凡面色一肅，收回手來，正色道：“李世民，受師尊逍遙祖師法令，有一套皇修之法，專為國君皇帝所修，你可愿學？”
李世民聞言，剛想跪坐，但卻挺住了膝蓋，沒有彎曲，而是拱手道：“弟子愿學！”
滿意的點了點頭，李凡笑道：“皇修之道，在于萬民敬仰，民心所向，若修此道，你的壽元將于國運相融，與國同體同壽，若是國泰民安，你便可永生不死，但若是民不聊生，國運崩塌，國體傾覆，你也會隨之灰飛煙滅，尸骨無存，你可想清楚了？”
李世民攥緊了拳頭，嚴肅道：“弟子想清楚了，若是身為一國君主，無法令子民安居樂業(yè)，又有何顏面存活于世？弟子愿與國同壽，只為大唐子民不再窮苦，只愿天下人族繁榮昌盛！”
“好！希望你不要忘記今日所言?！?p> 李凡抬起右手，并指如劍，點在了李世民的眉心之上。
嗡！
一點金光迸發(fā)，一閃即逝。
李世民只覺腦中宛如雷霆炸裂，一股信息涌入腦海，卻是一份極為繁雜的修行之法，正是李凡所說的皇修之道。
這套皇修之法，是讓他通過造福百姓，獲得子民認可，來凝聚民心，最后化為氣運，最終匯聚成國運。
當他與國運融為一體時，就會與國同壽，只要國家不滅亡，他就會永生不死。
除此之外，他也能借助國運護體，或是殺伐侵犯之敵，威力無窮。
大致將這皇修之法揣摩了一遍，他才睜開眼來。
“多謝師尊傳道！”
他面露激動之意，鄭重跪在地上，向天空施了一禮，正色道：“此次弟子下跪，是為感謝師尊傳道之恩，從今之后，弟子只跪天地父母以及師尊，除此之外，不會再跪任何人！”
隨著他話音一落，只見半空中出現(xiàn)了一道金光，有虛影在其中漂浮。
一個恢弘縹緲的聲音自半空而落：“望你謹記今日所言，莫要后悔?！?p> “弟子不悔！”
李世民表情鄭重。
“好?！?p> 那聲音道：“今日便是你正式拜入本座門墻之下，你師兄乃是不字輩，為師便也給你取個道號吧！既然你自言不悔，那么你就叫做不悔吧！”
“李不悔…”
李世民重復了一遍，頓時欣喜道：“多謝師尊賜名！”
金光消散，李世民鄭重叩首過后，才站起身來。
“不悔師弟，恭喜恭喜?！?p> 李凡笑呵呵的上前恭賀。
“不悔見過師兄。”
李世民笑著還了一禮。
李凡笑問：“師弟已得大道，今后卻有何打算呢？”
李世民沒有猶豫，正色道：“師兄，我今日才發(fā)現(xiàn)以往的自己有多淺薄，一心想得皇位，卻不知為何要做皇帝。師兄今日一番肺腑之言，振聾發(fā)聵，我已經(jīng)明白今后的方向了！”
他的面色微微漲紅，背著手踱步，神色有些激動道：“身為大唐皇子，享受著錦衣玉食，在這皇城高墻之內，爭權奪利，簡直就是米蟲！師兄你說得沒錯！我要到最危險的地方去！我要去保護大唐的子民！我要去邊關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