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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門續(xù)

風(fēng)起星沙 第四十五章 說客

九門續(xù) 鶴引立 3149 2024-09-27 10:48:31

  “終朝如醉還如病,苦依熏籠坐到明。去時陌上花如錦,今日樓頭柳又青。可憐儂在深閨等,海棠開日到如今?!?p>  那戲子步伐輕盈,一襲彩衣仙人步如履祥云之上,纖纖玉指呈蘭花往前方一指,再往回一扣,濃妝墨眼惹得臺下人心弦蕩漾,清日扶光如星河般透過戲樓子那一方木雕窗瀉在臺上,星移物轉(zhuǎn),滄海桑田,水袖一揮,翩翩間唱盡秋苦,一絲一縷婉轉(zhuǎn)悠揚,再回眸那戲子噙著淚,朦朧間讓人癡醉,戲幕起,戲幕落,臺下終是梨園客。

  “佛爺請。喝茶?!?p>  “聽說夫人的病不太好?!睆垎⑸匠聊粫?,開了話頭。

  “久病積勞成疾,不過開了藥方的好了一些?!?p>  “佛爺,終于有時間來看看我了?!倍录t莞爾一笑。

  “軍務(wù)繁忙?!?p>  “上次去斗里,感覺城內(nèi)日本人戒嚴又緊了?!?p>  “恐怕…不知哪天真要打起來了?!睆垎⑸侥目粗_上的伶人。

  銅鑼又敲了一下。

  “佛爺這次找我來,恐怕有大事吧?!?p>  “的確如此。”張啟山沉重的呼出一口氣,又吐出來。

  他從來都沒有這種表情??磥淼拇_是大事了,二月紅心道。

  “來了個軍官在查我的底細?!?p>  二月紅放著的穩(wěn)穩(wěn)的茶杯,不知怎么摔在了地上。底細?莫非已經(jīng)查清了這件事情。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自己恐怕也要受到牽連。局勢已經(jīng)亂成這樣了嗎?

  “收起來吧?!彼首麈?zhèn)定。

  地上茶杯的碎片很快收拾好了。

  “那…現(xiàn)在如何?”

  這事情還有所轉(zhuǎn)機,不然怎么叫上自己。二月紅心道。

  “我感覺他似乎知道了什么,但他沒有捅破。這才是我琢磨不透的?!?p>  “那只能說明一點,他知道東西并不多,因而他只能用他現(xiàn)有知道的事情來揣測你的意圖。再或者說他知道這些東西對自己沒有好處,所以閉口不談裝蒜。”

  “揣著明白裝糊涂?!睆垎⑸胶芸煳虺鰜砹?。

  “佛爺,可有曾試探過你?”

  “有,也不叫試探,三番五次想對我施壓,是個野心的家伙。對了,上次霍三娘能夠很快恢復(fù),接著跟我斗,恐怕這家伙也攛擾許多事兒?!?p>  霍三娘?二月紅不免有些疑惑。

  “佛爺,白沙井的霍家也參與其中了?”

  張啟山不免苦笑:“這是一筆無聊至極的卻清清楚楚的賬?;衾咸铋_始與日本人簽訂了某些協(xié)議,讓礦上的一部分所有權(quán)交給他們,日本人不知道在里面發(fā)現(xiàn)了什么,大半年了還沒還回來。

  我想,霍老太也是情不得已交出了礦山的所有權(quán)吧。現(xiàn)在的情況就是霍三娘希望通過我這個喇嘛頭的與日本人談判?!?p>  “可關(guān)鍵在于日本人不聽我的,他們怎么可能聽我一個區(qū)區(qū)布防官的話。所以我們談崩了,霍三娘始終認為是我吃霜(吃賬),一再跟我作對。”

  “我對于這些事情一概不知。倒有點隔絕世事的味道了?!?p>  “二爺,你遇到這些事情也會難以招架?!彼挥性谒媲安拍苄断滤械膫窝b。

  “我已經(jīng)通知解九他們了,把所有的海上的馬行的出貨口封閉,我倒要看看霍三娘還能死撐多少天?!?p>  “不瞞佛爺說,我曾是霍三娘的一個故交。既然你沒辦法說服她,不如我去當(dāng)回說客?”

  “二爺風(fēng)流倜儻,技藝過人,這樣的事情你辦是更為妥當(dāng)了,當(dāng)然你能說服她,也是替我…兄弟之間分擔(dān)了一些事情。”

  門口張副官眼神暗示著他,張啟山察覺到了他的意思,起身:“失陪一下?!?p>  “陸上司找你。叫你下午去找他??峙掠忠镏裁磯?。”張副官道。

  “軍務(wù)繁忙,恐怕要失陪了。”

  “佛爺,送送你?!?p>  上場戲已經(jīng)放完了,接著就是眾所周知的《霸王別姬》。接下來估計又是風(fēng)華絕代的虞姬上臺了。

  張啟山轉(zhuǎn)身問:“二爺,你演了這么多年《霸王別姬》的虞姬,你覺得她怎么樣?你演戲多了,我倒覺得你愈發(fā)像她?!?p>  “佛爺,說笑了,我雖為戲子,可演的都是些傷感別離的戲目,可哪有虞姬的哀拗?往往最深情的戲都帶著不可捉摸的悲情,這霸王也走了末路,虞姬呢就是一普通女子罷了,也只能一路跟著,和歌自刎,是霸王成就了她,也是她成就了霸王?!?p>  “好一番講解?!?p>  鑼鼓又一并響起來了,預(yù)示著這場戲正式開唱。

  二月紅從潮宗門旁邊走過,附近都是米市,正是災(zāi)荒之年,大米的價格一漲再漲。他聽見路過的一個行人說,這米你是塞了金還是了沾銀,他媽的賣這么貴,那小攤朝他對罵。

  拜訪霍三娘,顯然不是一個明智之舉,他曉得她的姓子,蠻橫刁鉆,又顯得精明。這樣的人,這樣的女人,做什么事情都可以順風(fēng)順水的,偏偏她惹上了張啟山。

  按道理來講,紅家與霍家歷來較好,霍家這次出了事,自己也得去看看。

  再向前就是酒肆,卻沒有以往的那么熱鬧,晌午的時候,天氣又熱,喝茶聊天的聲音也很少些,一個掌柜家的孩子無聊的拋石子玩。

  走過朝宗亭,再下,向前就是白沙井。

  相傳很久很久以前,?白沙井東南方有座形似臥龍的山,叫回龍山。這里并無水井,只有一片沙灘,沙灘的中央才有一洼清泉。而附近的了百姓就靠這洼清泉種田作菜,艱苦度日。忽然有一天,清泉不見了,田地隨之也斷了水源,于是附近的百姓走的走、遷的遷。

  這時候有一對鄭姓兄妹,兄名回龍,妹叫白沙,他們舍不得這片土地就留了下來。有一天,兄妹倆面前出現(xiàn)一位仙姑,告訴兄妹這里所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因為有條龍在沙灘下作怪,占住了水源。而如果要奪回水源,恐怕有生命危險。

  但兄妹倆毫不畏懼,下死決心要從孽龍口中奪回水源。于是他們在仙姑的指點下,每天中午在水源處掘地三尺。當(dāng)挖到第七個中午時,回龍猛地一鋤挖下去,地下突然噴起幾丈高的血水。

  原來回龍這一鋤正好挖在孽龍的鼻子上。孽龍痛得在沙灘上翻滾,地面隨即波濤洶涌,瞬息之間,沙灘成了一片汪洋。

  洪水退后,沙灘沒有了,回龍和白沙都被孽龍興起的洪水淹死了。觀音菩薩感其兄妹舍身行善,有意讓他們永生,于是將回龍的軀體點化成山,鎮(zhèn)住孽龍;又將白沙的軀體點化成水井,造福于民。所以后人為紀念他們,就把山叫做“回龍山”,把井叫做“白沙井”。這口水井幾乎是整個長沙的水源。

  在一棟古色古香的建筑面前停下,這就是霍家大門。

  “我是城北的戲臺的一位朋友,特地來拜訪你們當(dāng)家的。你們不妨通報一下?!?p>  幾乎沒等多久,二月紅立即被請了過去。

  “請跟我來吧?!?p>  穿過門庭若市的大大小小的房間,迎著水塘另一條小徑踏進去就是一個側(cè)房。他發(fā)現(xiàn)霍家上下都是女人。

  “二爺請進。”身后的仆人退下去。

  霍三娘滿臉疲倦,眼睛通紅,像是哭過了,她應(yīng)該是十分極致美麗,可現(xiàn)在就像縮成一團白色紙巾。

  “錦惜,你老了不少?!?p>  “紅官,沒想到你來了,我們應(yīng)該有幾年沒見了?!被羧镉行@喜,有些怨由,這么風(fēng)度翩翩的男子怎么會娶了一個名不經(jīng)傳的小丫頭,不滿自己的醋意:“想來你是陪那個丫頭,沒時間看我這老朋友?!?p>  “寒暄只是順帶的事兒,我知道你現(xiàn)在面臨的是什么?!倍录t猶豫片刻,極快說道。

  “哈,底下到處都在騷動,我的盤口底下的人不聽我的,現(xiàn)在解九那個王八蛋,生意做的好好的,剛剛淘沙得來的那一批明器全砸在手里?!薄爸饕菑垎⑸剑覄铀坏?。你剛才說寒暄順帶的事,怎么?是為這事來的。還是你要幫我呀?”

  “我勸你別跟他斗?!?p>  “二爺,你這話什么意思?”

  “他知道東西比你多的多的多。他知道你哪一批貨什么時候出,知道一盤口下面人哪些都可以拉攏,李三也對你虎視眈眈。今天他也來我這了,上面那些只是微不足道的手段。所以我勸你別跟他斗,他…”二月紅頓了一會兒。

  一個為了自己的目的,而可以隱藏到極致的狠角色兒。

  “我不跟他斗,我們家世世代代的祖業(yè)會因我而毀掉,只要他交出礦山,我就可以不和他斗,可他偏不。跟日本商量好了的?!?p>  “你覺得他會聽信日本人的?”

  “他不聽信日本人的,那他聽誰的?憑什么,紅官,這長沙城只容得他張啟山,就容不得我霍三娘?!”“二爺,你總是太天真了,他亂說些家國大義的謊話,你就信以為真,謊話總是由高尚襯托。他不是什么好鳥。這年頭,拿著一桿槍召集兵馬的人不是想當(dāng)/軍/閥,就是想當(dāng)/總/統(tǒng)。”

  “我…戒備著他。你不必操心。我本意不想當(dāng)說客,我也不是站在大佛爺立場里,我是站在你這邊的,利害我想已經(jīng)說清楚了。錦惜,在這個世道里,總有人要做身不由己的事。”

  霍三娘一時啞口無言,只是發(fā)呆。

  二月紅小酌半杯之后,緩緩離開。

  從此這兩顆心再也沒有合攏,像洋蔥一樣剝離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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