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去小村的路上
“費城特快報，艾克大清早趕回來把我吵醒，就光給我?guī)Я朔輬蠹埢貋?？?p> 布里亞特倚靠在柔軟的椅背上，晃了晃手中有些粗糙的報紙卷，頗為玩味地盯著他的眼睛。自從密斯雅從七塔回來、塞爾打包回家已經(jīng)過去一年多了，這小子又難得和他干媽回老家住去了，自己窩在冷清的辦公室還怪想他們的。以至于自己的房門被砸開，他反倒是一點沒有生氣。
抬眼看了看空洞扭曲的門檻，和躺在地上被一發(fā)爆裂火球炸開的鐵門板，布里亞特滿臉微笑地將報紙卷用力砸在艾克的腦門上，像是個和藹可親的大哥哥一樣叮囑著他：“下次記得給我準備敲擊術(shù)，不然你就等著我把你從星炬頂上扔下去吧！”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嬉皮笑臉地朝著布里亞特認錯，毫無誠意的艾克隨即靈巧地躲過了第三下敲擊，一屁|股坐到了身后的沙發(fā)上，卻不巧被揚起的灰塵嗆得直咳嗽：“咳咳，老師你先看看新聞吧！特意給你帶的驚喜！”
“還能有啥驚喜??？不就是你那個柴油導機的第一臺量產(chǎn)型號完成組裝了唄?！?p> 布里亞特喃喃著解開系在報紙上的細繩，唰地一聲用力抖開；劣質(zhì)油墨的刺鼻氣味瞬間刺|激著他的鼻腔，讓他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只想趕快讀完這份報紙了事：“我看看啊……《三山桃色情史秘聞》第三卷發(fā)售，欲購從速……”
“呃咳！看啥特別版塊呢？在下面的商品版塊里?！?p> 艾克非常夸張的用力咳嗽了一聲，提醒某人別看歪了；而布里亞特滿是埋怨地嘖了一聲，悄悄記下來地址和價格后，才把視線往下面的版塊移去：“嗯？新型燃油特價銷售，比焦油更干凈更便宜的全新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每購買兩升煤燈油就附贈精品煤油燈一盞和一升柴油，煤油燈數(shù)量有限送完即止。到店前一百名的幸運兒更能免費領(lǐng)取煤油燈一盞！”
“你再看看下面那行標紅的小字”
被艾克這么一提醒，布里亞特饒有興致的繼續(xù)念下去，聲音也逐漸大了起來：“注，有不需要柴油者可當場選擇換成兩倍等量的煤油，或是折價退現(xiàn)金。贈品活動截止到年初二月二號結(jié)束?！?p> 待到布里亞特念完了最后一個字，艾克便迫不及待地翹起腦袋，一副快來夸我的神情：“怎么樣~我這手促銷活動如何？”
“湊合吧，拿贈品吸引客戶的老套路，還是很有吸引力的。燈油這東西也算半個剛需，你的小生意不會差到哪去，但也就這樣了?！?p> 布里亞特合上了這張粗制濫造的報紙，非常贊許沖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發(fā)自內(nèi)心地肯定他的才能：“你個八歲小孩能想到這招已經(jīng)很不錯了，我看好你?！?p> “不過比起你的小生意，我更關(guān)心的是?！?p> 隨手將報紙揉成一團投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布里亞特裹了裹身上的睡袍，轉(zhuǎn)身拿起他的恒溫茶壺給兩人分別沏上了杯綠茶：“你們居然真的在一年里就找到了你口中的油田，然后趕在年底前就完成了穩(wěn)定的開采、提煉、銷售一套流程？這tm都能算上神跡了好不好！”
“意外啦意外啦~誰讓那里剛好有一小片瀝青湖呢。”
實際上這也不能算作是意外，因為自己試驗機器用的原油就是從后勤部拿的，去他們那里隨便問問就知道是從哪兒買來的；順著這條線索一直往下走，艾克就從賣材料的商人手里買到了具體|位置，知道了那處天然瀝青湖的位置：“不過那個村子位置有點麻煩，剛好是那個摩森男爵領(lǐng)附近。”
“那倒是有點麻煩了，那個破地方可是出了名的三不管地帶啊，剛好是耶律公國、維圖、和咱這奧薩利托的交界地。他在法理還是耶律公爵的封臣哩?！?p> “啥時代了都，我們費城按法理還是維圖共和國的領(lǐng)地呢，現(xiàn)在誰還在乎法理不法理的。你看隔壁公國都衰弱成什么樣了，等那老頭子公爵一絕嗣，皇庭肯定立馬把公國給撤了，說不定還要開香檳慶祝呢?！?p> “別扯那么老遠，瞅你小子那得意的樣子，快跟我講講你在那里是怎么裝比的？”
艾克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就等著他這么問呢，只見抬指推了推鼻梁，開始以一種歡快的聲調(diào)添油加醋地講起了自己的經(jīng)歷，而時間仿佛也在跟著他的故事一同倒流。
位于耶律公國、維圖共和國以及奧薩利托大區(qū)的交界地帶，這個被成為摩森男爵領(lǐng)的邊緣小城，便是奧薩利托里最后的古典封爵遺存了。摩森男爵的先祖自建國以來便扎根于此，據(jù)傳說是曾經(jīng)有白龍墜落于此處的河流上，這么幸運的鐵匠被公爵相中擢升，派遣到此地駐守順帶探尋所謂的龍尸；摩森家族一躍成為了人人艷羨的貴族，但他們的好運似乎也走到了盡頭。
在男爵領(lǐng)替公國拓殖荒地、鎮(zhèn)守邊防三百多年，在十幾代男爵前赴后繼地不斷努力下，他們成功將整個男爵領(lǐng)變成了帝國南方最為貧窮的區(qū)域之一；這個幾乎同帝國一樣古老的家族，已經(jīng)落魄到了要自己全家老小一齊下地，才能糊口度日的尷尬境地。而在七十多年前，衰落的公爵為了還債只好把白龍河以東的領(lǐng)地大部賣給了奧薩利托當時的總督。
所幸公爵一家對這個窮親戚還算照顧，把他們也打包賣了過去，換了種方式替他守衛(wèi)邊界；而總督也出于維護帝國貴族體制和安撫人心的需要，興高采烈地管參政院要了筆資金，吞掉大半后給這幫‘德高望重的窮鬼們’發(fā)放救濟。靠著這筆月結(jié)的‘厚實的貴族封金’，摩森家才算是從貧困線上掙扎著爬了出來，但日子過得還是緊巴巴的。
當艾克和密斯雅母子倆走下車廂，第一次抬頭去觀察這片土地時，眼中所見到的只有滿臉的荒涼：光禿的纖細樹干稀稀拉拉散布在大路的兩側(cè)，一只手都能數(shù)得過來；和樹木同樣稀疏的草皮像是被狗啃過一樣，分散的滿地都是，連雜草在這里生長都有些吃力，就更不用提莊稼了。一行人一路走來，就看不到多少農(nóng)田，可以說是真正的荒涼。
而當人站在高處上，向著北方遠遠地眺望過去，就能隱約看見黑色大湖。而艾克此行的目的，正是商人口中的大瀝青湖了：“媽你看那，應(yīng)該就是那里了?！?p> “看來這個商人沒騙人嘛，沿著大道走這么快就到了！”
密斯雅抱著艾克風度翩翩地落回了地上，只不過她的高跟鞋卻好巧不巧地踩在了車轍旁的一攤爛泥上，差點沒把腳崴了。把鞋拔出來時更是把泥點子濺到了連衣裙上，氣得她當場飚了塞壬臟話，熱切地問候了總督府負責管理維護帝國大道的負責人：“……這幫米蟲怎么不把這該死的破路修修？！”
“誰讓你穿裙子和高跟鞋來的，這種三不管的邊境還能有帝國大道就不錯了，還能指望啥呢?！?p> 艾克小小翼翼地遠離大道上的爛泥坑，用力地呼吸了一口充滿怪味的空氣，興奮無比地搓著手開始盤算起自己的未來規(guī)劃：“到時候就先拿這里的天然瀝青修條路出來！再修一條大型鐵軌一直修到費城去！”
“然后拿馬在鐵軌上拉礦車和油罐車，你不是說要搞魔導機車嘛，準備拿你的寶貝柴油導機等到啥時候再開工啊？”
“前幾天我看報紙時發(fā)現(xiàn)，有對叫特里維西克和羅伯特的工程師兄弟倆，搗鼓出了一臺拿魔力導機驅(qū)動的機車。我就直接讓爺爺派人，連人帶專利直接買下來了，過幾天應(yīng)該就能帶設(shè)計圖坐船過來了?！?p> 雖然沒有正面回答密斯雅的問題，但一說到自己擅長的東西，艾克的嘴巴立刻變得靈活了起來，一口氣把他的設(shè)想天花亂墜似的一股腦說給了媽媽聽：“只要到時候在探討下車廂和車頭的設(shè)計，就能馬上開工造機車鋪鐵路了！雖然還是要法師操控，但只要貨拉得夠多成本絕對能省下來！媽，你說……媽？”
當侃侃而談的艾克回過頭時，突然發(fā)現(xiàn)密斯雅從他身旁溜走了，現(xiàn)在正站在路邊的田埂上看著什么。他又把頭往后轉(zhuǎn)去，發(fā)現(xiàn)隨隊而來的自家員工，也因為太無聊了而在自顧自地聊天。搞得他像個小丑一樣，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了半天，氣急敗壞的艾克把皮靴跺得梆梆直響。
后兩輛馬車上的員工雖然人足有不到十人，根據(jù)職能分成兩批：負責談判簽合同的文員，是自家集團為籌備新銀行而訂單培養(yǎng)的人才，結(jié)果直接被艾克給截胡要到火山巖去了；而格林組建新銀行的計劃也就順手拋給艾克了，讓他自己玩去了。負責勘探現(xiàn)場的工程隊，也都是格林通知老十三伊斯特和老七菲斯特，從其他建筑子公司抽調(diào)來的中堅能手；免得艾克想搞事情了，還得麻煩他倆臨時去借人。
馬車上的這幫人再加上布里亞特，基本上全是艾克自己的嫡系，所以他也就懶得管這些私人的東西；雖然現(xiàn)在他覺得自己很沒面子，但也不想因為這點小事就去整人家，只是快步上前去用力喊了一嗓子：“先生女士們！該輪到你們干活了！快去找村民們問下具體情況！”
把這幫人趕去干活之后，還不解氣的艾克心里突然蹦出了一個陰暗的想法，準備趁干媽不注意嚇她一下：誰讓她這么不給自己兒子面子呢？
只見密斯雅光著腳丫蹲在田埂上，手里晃蕩著高跟鞋，她現(xiàn)在倒是不嫌臟了；反而是饒有興致地看著不遠處，幾名村民拿著鋤頭正賣力刨地，熱火朝天地干農(nóng)活。艾克躡手躡腳地向她背后挪去，見她毫無察覺頓時心中大喜，緊握著手里的爆響術(shù)光團準備偷襲。
把媽媽嚇哭出來就太過了，就單純嚇一跳好了。即將摸到她背時，艾克突然遲疑了一小下，說道底他還是舍不得看見女人哭。心中一軟，迅速地把兩團光球縮小了大半，調(diào)整到小爆竹炸聲的程度。
可塞壬的嗅覺實在是太靈敏了，一股無比熟悉的味道從身后傳來，立刻就被密斯雅媽媽給捕捉到了。某人的腳步聲又突然停了一下，想想就知道這小朋友想干什么了。密斯雅突然轉(zhuǎn)過身去，一把摟住了他的兩腋抱著他用力轉(zhuǎn)了起來，像是抱著一個枕頭般輕松；艾克在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過后，滿臉酸爽地松開了自己嗡嗡作響的耳朵：他在被抱起的瞬間下意識捂住了耳朵，然后延時啟動的爆響術(shù)就把他人給轟傻了。
“臭小子還敢嚇唬你媽！又欠收拾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