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連鎖反應(下下)
‘喂喂!聽得到嗎?收到請回復!收到請……tmd!這畜牲居然準備了靈心封霧!’
不論在腦海當中的叫罵聲是如何響亮,也是無法平息小法師心中的怒火;對破解眼前之困境而言,更是無法起到分毫的作用。
眼前這團足以遮天蔽日的灰藍色霧靄,雖是對于生物無毒無害,但卻能有效隔絕生物間的精神交流。
薩塔辛苦增幅出來的大范圍傳訊術,幾乎是在接觸到這層霧靄的瞬間被,便無情截斷。
除開腦海當中響個不停的雜訊聲響之外,薩塔什么也聽不到,更別提去指揮隊友們行動了。
況且在這團濃霧當中待久了,其法術效果還會進一步干擾受術者的思維。
不僅會使其逐漸喪失方位感和精力,更是在吸入過量魔力霧氣后,促使體表形成發(fā)光反應,以供施法者判斷方位并進行下一步行動。
更為令少年感到苦惱的是,對方所施展法術的手段還要更上一層:這團看似輕盈飄渺的濃霧,在狂風術的摧殘之下竟然是紋絲不動,已經是完全能夠媲美那經過無數(shù)次實戰(zhàn)改進后的軍規(guī)級封霧了。
除非是直接破壞這法術的核心節(jié)點,或是撞上了天大的運氣;否則隊友們很可能是抓不住機會,趕在自身思維徹底迷失之前,逃脫出這片霧障區(qū)域的。
至于布置大范圍反魔法場來摧毀這片霧靄,在理論上確實是非常簡單的一件小事,但在現(xiàn)實情況里往往會存在著大量的限制條件和意外情況發(fā)生。
在狼狽躲開又一團襲來的巨大火球之后,之前所被湮滅出來的一片半人大小的小小空間,便被那些緊隨其后的朦朧霧氣,給再次填補完滿了起來。
很顯然,在反魔法場布置出來的那一瞬間,也就代表著薩塔方位的徹底暴露。
只要獨行者不是個大腦發(fā)育不完全的傻子,就必然會在第一時間對著霧氣消失的方向發(fā)動攻擊。
只不過這團霧氣也著實是把雙刃劍:不僅是獨行者自己可以完美融入霧靄當中,而不被發(fā)現(xiàn);開始控制自己呼吸的薩塔,也能夠在不施法的情況之下,如同鬼魅一般隱蔽于其中。
兩個‘瞎子’之間的戰(zhàn)斗,是非常無聊的。
無非是誰先按捺不住寂寞率先出手,再由對方進行相應反擊罷了。
不過在選擇自己的對手上,獨行者還是非常幸運的。
一團泛著紅光的煙花彈脩然升上半空,迅速突破了霧氣的封鎖,在天空當中綻放出一朵艷麗的蒲公英來。
雖然并不清楚這團煙花其中所藏著的含義,但積蓄在指尖之上的橘黃光芒,可是早已饑渴難耐。
就在那朵煙花升空的同一時刻,橘黃色的魔力團頓時從獨行者的指尖上激射而出。
在飛出了大約兩米左右的距離后,魔力團瞬間迎風暴漲,化作了一團水缸大小的熾黃色光團,如同山崩朝著煙花發(fā)射的位置碾去。
這團在空中疾馳著的無規(guī)則球體,觀察起來卻是如此的緩慢。
仿佛是有人用桿子在底下托舉著,如同話劇表演的道具一般要叫人看個清楚。
卻又是那么的迅捷無情:獨行者那布滿血絲的眼皮都沒能閉攏,法術便已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那振聾發(fā)聵的火熱怒吼聲,在同大地親吻的那瞬間,便再次響徹在了這片寂靜之森當中。
“好痛,救命啊!我著火了好燙!姐!雷米快來救我??!”
充斥著恐慌與痛苦的哭嚎聲匆匆響起,那隱藏著的人類法師似乎沒能來得及逃脫開來,是硬生生吃下了這枚火球術的傷害。
‘看來是在醞釀著別的什么攻擊法術,一時沒來得及中止施法。直接導致了臨時生成的法師護盾功效不足,被火球術給擊破了?!?p> ‘可憐了這幫蠢貨,居然會被這種學院派的書呆子給活活燒死……唉,可悲的愚民們啊,在樂園里可得記著我的好~雖然不知道能不能殺死那人類女孩,但好歹也算是幫你們報仇了?!?p> 細細聆聽著右后方傳來的那無比焦急的女子呼號聲,面容凝重的獨行者頓時是長舒了一口氣。
緊皺著的眉頭也終于緩緩舒張了開來。只不過在心里頭,反倒是充滿了對于同族慘死的惋惜與不屑。
感慨歸感慨,但右后側傳來的那些交織著槍響與人聲悲鳴的聲響,還是連同著越發(fā)微弱的少女哭號聲一起告訴著他:
現(xiàn)在最好還是乘機逃跑,若是等對方叫來了增援,那可就難辦了。
‘如果那煙花是增援信號的話,按照人類速度的話,應該會在五分鐘內就馳援過來。唉,要是我們……等等!人類的聲音?!壞了!’
正隱蔽在樹冠上、洋洋得意地聆聽著人類哭喊聲的獨行者,突然是神情一愣;整張臉瞬間陷入了迷茫與恐懼的海洋當中,腦海里更是迅速浮現(xiàn)出了一個,被自己在下意識給忽略掉的細節(jié)來!
所有生物在遭遇危險呼救之時,肯定是會本能地用獲救可能最大的語言來呼救。
而這個人類既然是要呼救,那肯定會用自己聽不懂的人類語來,而絕不可能用自己能夠聽懂的精靈語!
細思恐極的獨行者也顧不上許多:直接是身體用力向后一仰,筆直地從這顆矮木頂上摔將下來——完全不顧自己摔傷手腳的可能,想要趕在第一時間逃脫開自己所暴露的方位。
只不過薩塔的小計謀起到的作用極大,松懈大意的魔族獨行者終究還是慢了半拍。
那柄散發(fā)無盡威能的光槍頃刻而至,無比兇殘地刺穿并扯斷了他的左臂,直接是將那只飛濺著漿血的斷肢,連帶他身后五米外的四五棵矮木給一同炸成了齏粉。
重重摔倒在地的獨行者雖是逃過一劫,堪堪保住了性命,但卻是暫時失去了戰(zhàn)斗能力:那柄光槍不僅僅是能夠產生爆炸,其上更是附著無數(shù)由魔力擬化而成的亮金色閃電流!
這些電流雖然是在第一時間侵入了獨行者的身體,毫不留情地電焦了其肢體斷面的組織;卻沒成想是意外地幫助他止住了失血,避免了肢體斷處進一步感染,導致肌肉大量壞死的可能。
但也只有他和薩塔自己清楚:這些本質上還是魔力束的電流,正在如同真正閃電一般瘋狂攻擊、刺|激獨行者體內的細胞;誘使其進入痙攣狀態(tài)當中無法逃脫,更是要徹底毀掉其體內的全部臟器組織。
換成是普通生物,在吃下這記光槍不到三十秒的時間里,就會因為魔力電流擊穿了心臟及大腦組織,直接導致其在物理意義上的完全死亡。
可獨行者好歹也是個自由施法者:在魔力電流入侵的那一瞬間,體內的絕大部分地魔力便被身體自動調集起來,前赴后繼地對著異體魔力發(fā)動反擊,阻止其對于器官組織的破壞。
而擺脫了麻痹狀態(tài)的獨行者迅速反擊,直接啟用源海內充當預備隊的魔力,對著自己的斷臂上來了一記最簡易的反魔法射線。
隨后也不管反魔法是否開始生效,整個人便咬緊牙關用最后的預備魔力,催動了戒面上的活化大地;隨后手腳并用地在大地的承載之下,以最快速度朝著正前方狂奔而去。
在獨行者不要命地燃燒著魔力逃跑的同時,又是一柄亮金色的光槍呼嘯而來。
就如同拿牙簽刺入黃油那般的輕松,在魔力流最后存在的大致方位上,光槍輕而易舉地刺入了土壤當中足有半米之深。隨即便在劇烈無比的爆炸聲當中,炸出了一個半徑三米大小的大坑洞來。
爆炸余波消散過后,一個矮小的身形瞬間從扭曲的空氣當中浮現(xiàn)而出。
望著腳前的大坑,臉上不過是沾了些許塵土的少年什么也沒說;只是默不作聲地在右手中凝聚著又一柄元素投槍,用那洋溢著紫霧的眸子不停轉動著,視四周的障礙如無物,時刻準備著發(fā)動下一次攻擊。
獵人與獵物的形式,再度發(fā)生了逆轉。不過外表看似人畜無害的小獵人,這一次可不會再次錯過如此良機的。
只見那團被火球術燒成焦炭了的扭曲殘骸,卻是突然端坐在爆炸而成的坑洞當中,整個焦黑的身軀詭異無比地扭曲彎折了起來。
隨即在一陣細微的咕噥聲當中,重新崩解成一團難以言喻的漆黑團塊;隨后猛地騰空而起,裂開那張布滿霧氣與空泡的血盆大口,如同星界之中的無形黑洞一般,瘋狂吞噬著周圍那充滿濃郁魔力的濃霧來。
而獵物的反抗也迅速來襲——只是這次不再是一團巨大的火球,而是一道充斥著極寒的青藍光束。也不知這是它一直來不及發(fā)動的法術?還是下定了決心重置了法術位,準備和自己拼命了?
只不過抬頭注視著那道即將打在使魔身上的光束,薩塔的臉色居然是沒有變動絲毫。反倒是不慌不忙地虛撫著那沒來得及完全愈合、還在往外滲著滴滴血珠的右小臂傷口來。
那道承載著反擊希望的青藍光束,眼看就要擊中使魔的膠狀身軀,以極寒之力將其徹底封凍之際;卻不料使魔的身軀上卻突兀閃起一道光壁來,直接是將這道法術阻隔在了自己的身外。
可惜這道光束還沒來得及發(fā)揮自己的功用,便在魔法解除屏障的光芒之下,被同源的存在給無情抹消了——連帶著獨行者的反抗希望一齊。
薩塔也沒有絲毫的猶豫,學著霜雪立定投擲標槍的那般姿勢,決絕地將那柄幾無重量的元素標槍用力擲向光束來襲的方向。
如同有流星墜落一般,伴隨那磨擦著空氣的流光消失在了霧靄當中。當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再次傳來之際,一截被燒焦了樹冠的樹干轟然倒塌,在地上砸起了揚塵一片,似乎是被爆炸給波及到了。
那截樹干的位置正好就是他們原來所埋伏著的位置。耗費了如此多的精力,可總算是將敵人給誘騙到了預定的伏擊位置上來了……
‘喂喂!弟你能聽到嘛?!沒事吧?!’
‘放心,姐你們趕緊過來增援我。那個魔族已經進入伏擊區(qū)域了,暫時不會出大問題的。’
聽著腦海當中那越來越清晰的叫喊聲,安心下來的小法師長舒了一口氣,嘴角也掛上了一道輕松愉悅的笑容
一邊耐心呼叫著所有成員,確定兄弟姐妹們沒有出現(xiàn)意外狀況,或是還滯留在伏擊區(qū)內。另一邊則用粗壯的魔力觸手將自己托舉到半空,一待元素爆炸產生的余波完全散去之后,便第一時間發(fā)起收割。
只可惜不論小法師算計得如何精細,卻還是無法抵御來自幸運女士的青睞?;蛟S對無所事事的神祇來說,越是這樣辦事認真細致的小小凡人,祂玩弄起來才會越發(fā)充滿趣味性吧?
“tmd怎么地震了?!大家趕緊跑啊!”
男人們的怒罵聲和著女人們的驚叫聲,瞬間占據著整個頻道。并伴隨著他們的叫喊聲逐漸加大,大地的震動也仿佛在同步地增長著,如同是安東夫妻倆尖叫得太大聲,把大地都給吵得顫抖起來了似的。
不過地面的震動完全無法干擾到薩塔的狀態(tài)——他依然是不慌不忙地坐在觸手椅上,默默地加強著觸手與地面的連接,手里那柄光槍卻突然逸散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上滿了破魔彈的轉輪手槍。
以及左手指尖上那微微閃爍著的土黃色光芒。
“沒毛猴子,你們的死期到了!”
這還是兩個施法者之間的第一次會面。
狼人一直沒能看清薩塔的面容,可當那雙充血發(fā)紅的眼球凝視著那稚嫩面孔之際,一股名為嫉妒的無名之火,便在其心間熊熊燃燒。
“怎么能這樣年輕?大神啊,您當真是如此無原則地寵溺他們不成?!”
回想著自己那幾十年如一日的苦修,給導師當奴隸一般的卑躬屈膝,才總算是在四十歲這年熬出了頭。
從一個地位比實驗材料高不到哪去的低級學徒,搖身一變,成了那平民眼中無比尊貴的‘法師老爺’。
可眼前這個人類女孩看起來,不過也就十三四歲的模樣,分明同自己進塔苦熬時的年紀相差無幾。但她憑什么如此年輕,就能得到自己年幼時日思夜想的施法權限?
還有那遍布于渾身上下的煉金裝備!光是手中那柄魔杖的魔力光輝,就足以刺痛他的
而自己卻要不辭辛苦地給導師當上幾十年的苦力,可如今別說是一件稱手的煉金裝備了,就是連養(yǎng)活一家妻小也都是無比艱難!這不公平!
‘算了,反正你馬上就要成為尸體,這樣你身上的煉金產物就全都是我的了!去死吧,人類!’
心里這么想著,為了掠奪這些宛若天賜的珍寶,妒火中燒的魔族獨行者是發(fā)了狠——再次不要命地催動著全部魔力,只為將自己腳下的術法威能抬升至新的高度。
那活化而成凝固土壤真的是掀起了一道滔天巨浪,裹挾著它胸中的無窮憤恨,張開了那張土制的血盆大口朝著薩塔的方向襲來:誓要如碾碎螻蟻那般,將其徹底碾碎在這浪潮當中!
只是被憤怒與妒火沖昏了頭腦的獨行者,全然是沒能注意到那腳下越發(fā)頻繁、越發(fā)劇烈的震動?;罨蟮亟K究不是足以崩山摧地的地震術,哪怕是經過增幅后的法術,亦是無法產生如此劇變的。
而這股已經無法抑制的震動,竟然在那人類法師指尖光芒消散的瞬間,頃刻爆發(fā)了開來,仿佛她早就推算到了自己的行動一般!
一根外形蜷曲的金屬觸手突然從巖浪之中破體而出,直接是在獨行者那無比錯愕的注視當中,將所寄生著的母體撕了個粉碎。
獨行者都來不及感受到疼痛,那雙長滿鬃毛的粗壯狼腿,便已被外表粗糙的金屬觸手給緊緊纏繞著——連同那些四散崩碎的巖塊,生生地給攪到一起。
但獨行者的視線卻是牢牢注視著那人類,只知道‘她’的臉上,是一直掛著一彎難以言喻的詭異笑容。在伴隨著那根同‘她’的身體一樣小巧的魔杖頂部,所爆出火花的那瞬間,徹底失去了全部的意識。
那身材嬌小的人類法師,依然是紋絲不動地端坐在半空中,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魔族那具緩緩下墜的身軀。仿佛方才所經歷的一切,只不過是場用銀牌真實復現(xiàn)而出的幻影畫卷一般。
見到獨行者的身軀在魔力托舉之下平穩(wěn)落地,‘她’這才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隨即又溫柔地俯下頭去,吹散了槍口的繚繞煙霧,顯得是那么的輕松愜意,那么的從容不迫。
‘她’那長滿笑意的嘴角有節(jié)奏地跳動著,如同在歌唱一般,似乎是用精靈語念念有詞地說著些什么;只是意識完全模糊了的獨行者,已經是聽不大清楚了:
“時代變了,魔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