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平和,和平
“說起來,咱們小隊已經(jīng)好久沒聚在一起執(zhí)勤了吧?這也就快一個月時間,我咋覺得像是過了快半年呢?”
隨手將鐵鍬插在一旁,阿露絲干凈利落地將手頭塵泥抖落干凈,又順勢拿小臂擦了擦額前滑落的臭汗:“TMD!你們四個大男人手腳全斷了是不,老娘一個人挖了快倆小時土都沒喊累,你們倒好,擱這吹吹小風乘涼呢?!”
“哎呀,露露姐你就別生氣嘛~這不正好說明了這個夏天太熱,導致時間轉(zhuǎn)得太快了~”
穿戴越發(fā)清涼的小家伙趿拉著腳上的亞麻拖鞋,此刻正倚著一株半人高的矮木,躲在樹蔭下小心翼翼地修飾著自己的細嫩腳趾,生怕是被砂礫磨出繭子來似的。
其余三人則統(tǒng)統(tǒng)是光膀子躲在樹蔭底下,滿臉舒爽地緊密貼靠在薩塔身旁坐著,像極了乘涼的袋熊們。至于他們剛才還握在手中的工具,此刻也是一股腦地胡亂插在烈日之下,橡木手柄上還蓋著那幾件被汗?jié)n打濕的襯衣背心。
倒也不怪老男人們偷懶,誰叫小家伙現(xiàn)在就是個人肉冷風機器——深埋于皮膚內(nèi)里的繁復法紋,此刻正猶如閃耀著的夜空星海一般;在那風之元素指引之下,叫無數(shù)源自域外的無形清風,將周身彌漫著的熱辣氣息盡數(shù)驅(qū)散。
至于被隊員們像袋熊崽子似的簇擁著,小家伙倒是一點也不介意:反正他今天是被老大哥派來當監(jiān)工,又不用自己親自動手干活,權(quán)當是給隊友們發(fā)點福利了:“反正團長又沒罰你們馬上把通水渠挖好,休息一下也不打緊嘛~”
說來也好笑——在因為禁足令而順勢剔除了團隊里最大的不穩(wěn)定因素后,團長、霜雪甚至是連薩塔本人都認為,紅三小隊在此期間的轉(zhuǎn)運任務應當會順暢不少,至少也應該是無功無過的平常程度。
但不知怎的,在將一批藥品護送至112兵團駐地——也就是老熟人吉爾伯特少校的駐地后,紅三小隊竟是同幾名后勤軍士鬧了些不愉快,幾句口角過后竟是當場大打出手;要不是吉爾伯特的副官,在聽聞消息后及時趕來解圍,怕是紅三小隊就要給扭送去憲兵隊去了。
而最令人苦笑不得的,雙方爆發(fā)口角乃至斗戰(zhàn)的原因:竟然單純是因為其中一名士兵,在提起逐風者團里某位聲名遠揚的小傭兵時,采用了一個在其家鄉(xiāng)為中性含義、但在傭兵方聽來頗為刺耳的方言詞匯;叫紅三小隊聽了不舒服才起了爭執(zhí)。
雖說對方給逐風者賣個面子,直接是主動將此事化解掉了。但紅三小隊主動挑釁斗毆還是違反了團里的紀律,團長雖然也是哭笑不得,但自家人關(guān)起門來的懲罰還是免不了的。
出于薩塔所設(shè)想的一體城防計劃考量,深思熟慮后的老大哥便決定將挖掘地下引水暗渠的任務,交由紅三負責以示懲戒。
況且這不僅是設(shè)計圖上內(nèi)循環(huán)設(shè)施的重要組成部分,還可以擴建出一套主動式水汽交換系統(tǒng),在炎炎夏日為村民提供一種全新的避暑方案來——畢竟不是所有家庭都負擔地起永續(xù)型冷暖氣法陣的高昂代價,薩塔也不是個慈善家不是?
既是完成了村防體系,在這逐漸緊張的局勢里增添一份安全保障;也能簡單為村民們改善生活條件,還能叫老鄉(xiāng)念著他們四個人的好??芍^是一舉多得,團長也就干脆給了小家伙一個人情,叫他來監(jiān)督此項工程……
“所以說你們就為了別人這一句話,就直接在軍營里和人開片?到最后還沒打過人家?”
“誰叫你小子太能招惹事了呢?現(xiàn)在這惡名啊可都傳到外頭去了,你是知不道啊?!?p> 被小家伙哄過來休息的阿露絲當即是吐起來苦水來:雖然傷勢不重,但對面尺規(guī)拿直接往人額頭上打未免也太過分了些,著實是叫人惱火。
聽差了意思的阿露絲哪怕心里不爽,又只是誠懇地希望對方不要帶戴有色眼鏡,看待自己隊里的小弟弟而已;根本就沒有同對方吵架的打算,也完全不會想到后面那突如其來的沖突爆發(fā)。
而此刻的小家伙則是心疼不已地虛扶著姐姐被紗布纏滿著的額頭,只覺得是又好氣又好笑。
氣得是吉爾伯特手下帶的兵,這次實在是太沒禮貌了。明明營地里就有軍醫(yī)和隨軍牧師,居然也不本著人道主義的精神,好歹給戰(zhàn)友們把傷勢給治好了再送回來呀。
笑得是自己這些出發(fā)前還信誓旦旦,保證平穩(wěn)歸來的戰(zhàn)友們:平時都說自己是條沖動易上頭的小瘋狗,怎么你們幾個才被人說了一句,咋就直接上手和人干起來呢?
因此熱得只剩一件背心的領(lǐng)頭羊小姐,自然是可不能像自家男人那樣光著膀子乘涼;則是在隊友們艷羨的目光當中,美滋滋地將薩塔這個人肉冷風機抱在懷里。沒辦法,誰叫人家當時是第一時間就替小家伙發(fā)聲出頭的呢。
而她身旁挨打最重的老小子凱特則是倒霉極了,據(jù)伙伴們事后回憶:也不知道是誰帶頭喊了一嗓子他是名狙擊兵,原本還在徒手纏斗地有來有回的凱特猝不及防,直接是被幾個軍漢迅速聯(lián)手撲倒,摁住就是一陣暴打,得虧是有人高馬大的雷米趕忙沖過來幫護著。
別說是薩塔了,就是凱特他們自己也搞不懂為啥對面對狙擊兵下手要這么狠?
可能是頭部運動的瞬間太過用力,一下子牽扯到了額頭上的傷口肌肉,叫著上半身裹滿著紗布的老小子痛得立刻抽抽了兩下:
“CCCC!氣死老子,你小子是不知道啊,那些個大頭兵可都管咱們叫……欸,兄弟,那幾個軟蛋管咱們叫什么來著?”
“我記得是叫什么‘祥瑞’來著?好像是格安利哈那里的方言,還是別的啥?!蓖瑯釉谝慌猿藳龅睦酌滓参嬷亲娱_口搭腔,言語里滿是不屑,“嗨,你們還不清楚嗎?在元老院治下的那些個自治城邦,不就總喜歡搞這些有的沒的迷信東西?!?p> “TMDP!還不是那幾個痞子瞧不起咱們,搞得我們像是什么魔鬼似的!又不知道罵了你一句什么話,老子聽著不舒服,才跳出來給你小子出頭哩!”
一回想到那個老油子的嘰歪嘴臉,凱特心里的無名火又噌地升騰起來;氣急敗壞地對著自己大腿旁的草皮猛地一拳,隨后又是打又是叫的,不知道路人看了還以為是哪家傻子跑出來發(fā)癲呢。
“就是,一群tm養(yǎng)不熟的雜種!tmd就上上次那件窩心事,吉爾伯特還不得事托你給幫著解決嘍,不然什么tm將軍、少校,全tm得完蛋!”
傷勢比較輕微的歐仁同樣是義憤難填:畢竟對于切身體會過殘酷戰(zhàn)場的逐風者們而言,沒有什么是比自己與這小家伙同在一處更加令人安心的了。只要有這顆聰明的小腦瓜存在,哪怕眼前段困境怎么棘手,他也總是能找到一條合適的應對策略替大伙解圍。
雖然他做事確實是武斷沖動,還經(jīng)常性地獨斷專行;但就憑他可以無條件信任戰(zhàn)友,在執(zhí)行任務的同時優(yōu)先關(guān)注隊友的安危,而總是將最危險的行動留給自己種種,這怎能叫大伙不喜愛他?
況且也正是在小家伙加入后,傭兵們才算是頭一次體會到了這現(xiàn)代科技所帶來的紅利——原本還在以冷兵器搏殺戰(zhàn)法為主的傭兵們,幾乎是在一夜之間便大踏步躍進到了全員握持熱兵器的新興時代。
曾經(jīng)那千金難求的護命裝備,如今在薩塔手里也跟不要錢似的隨意往外撒;只要膽子夠大,小家伙手里還有各種各樣的新奇裝備,供人隨意挑選;甚至有時為了收集一組數(shù)據(jù),他還會主動倒貼錢來,低眉順眼地求著大伙幫他測試效果。
團里的大伙可大都是從戰(zhàn)場上撿命下來的,沒有什么事情比能身體康健的活著更重要。對于這樣一個有錢有技術(shù),為人脾性還極其融洽的小家伙,本就護短的逐風者們寵著他還來不及呢,哪里聽得別人污蔑譏諷他?
一回想起那幾人的嘴臉,歐仁齜牙咧嘴地捂著那余痛未消的青紫肩膀,緊接著又叫罵起來:“就算是要罵你,那也得是咱團自己人偷偷關(guān)起門來罵;那幾個都沒見過血的軟骨頭憑啥?就那揍性,上了戰(zhàn)場也凈是些尿褲的慫包!呸!”
“那我可真是謝·謝·兄弟你了哈~”
總感覺歐仁這家伙是明里暗里在損自己,但小家伙還是很享受這種褒獎的:也只好是假裝沒聽清楚,抬手就是凝聚起了一團散發(fā)著蒼翠光芒,準備給替自己出頭的兄弟姊妹給好好治療一下——雖然兄弟們還是有些嫌棄他這只剛剛扣弄過腳丫的左手就是了。
薩塔剛一抬手,想著要給他們展示下這油脂的具體功效,傷得最重的凱特便率先縮緊了脖頸,還不忘用手指捏住領(lǐng)頭緊捂住口鼻,感覺像怕被毒氣給熏到似的。其他兩人也是如此,見薩塔向他們扭頭過來,也忙不迭地朝著其他樹蔭躲去。
“啊呀,你們躲啥嘛,我這手腳都干凈的!”
被嫌棄了的小家伙咋舌一聲,氣鼓鼓地把那雙打磨至水潤的肥小足掌交錯翹起,繃直地那新褪了皮的白生生藕肉,叫滋潤精油在每寸肌膚上來回閃著光亮;好似一杯凝著冷珠的薄荷冰茶一般,要叫他們沉醉在這股涼寒清香當中:
“看看,咱這不比你們仨那張臉保養(yǎng)的都好?”
但薩塔怎么也想象不到,兄弟們嫌棄自己腳的理由居然是如此奇葩:
“誰知道你小子有沒有腳氣病呢?咱們當兵那會,看那些從城里來整天少爺兵們可普遍被腳氣折磨得不輕,有幾個倒霉蛋好面子不去治療,最后竟然死在軍營里了?!?p> “你們說的那都不是一種東西啦!”
薩塔剛想反駁著所謂的‘腳氣’和‘腳氣病’根本就不是一種病癥,就聽得村東頭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尖銳哨聲。
“三短、兩長、一長、一短,這是叫我們?nèi)ビ柧殘黾Y(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