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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煉金術(shù)師不該用魔法復仇

86.不存在的街區(qū)

  在經(jīng)過一連串幾無休止的扯皮會議過后,一直被排除在阿尤封鎖區(qū)外、只能在外圍進行清掃作業(yè)的王國騎士團終于是等到了一紙調(diào)令文書:

  “現(xiàn)命你部即刻進行作戰(zhàn)整備,最遲不晚于十九日晚進入前敵之二一四號街區(qū);搜捕、肅清其建筑內(nèi)部盤踞之敵寇異怪?!?p>  這是一份簡單明了的作戰(zhàn)指令,按民團所提之要求,騎士們只消前往目標地點進行掃蕩即可。

  乍看起來,這項搜捕任務可以算得上是相當輕松了:整座阿尤市鎮(zhèn)周邊已經(jīng)被民武裝力量,完全封鎖了足有一個半星期之久。別說是那些沒能逃出的魔族了,城市里就是連只蒼蠅都少見,就算那些魔族還躲在廢墟里茍延殘喘,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餓到要吃尸體過活了吧?

  對于著急建功立業(yè)的王國騎士來說:雖然他們心里清楚搜捕這些殘兵敗將,并不能替自己的隊伍換來多少好處;但至少在完成任務后,可以打條子去找財務領(lǐng)一筆不俗的獎金;數(shù)額不會太多,但叫自家敬愛的長官大人拿去給大伙改善下伙食,可還是綽綽有余的。

  這樣一紙簡明扼要的文書宣告,仿佛是給騎士們打了針興|奮|劑似的。那些平日里只能給其他武裝打雜、當苦力的兵士們自不必說,在聽聞自己將要正式被委以重任的瞬間,那是個頂個的興奮!

  就連一向沉穩(wěn)的潘下士,在聽聞自己即將帶隊進城搜捕那些喪心病狂的魔族之時,也不禁低聲歡呼了起來。

  至于騎士團里唯一的不和諧聲音,則是毫不意外地出自冰美人之口——比起這群由自己親手調(diào)教而成,去年還是如一盤散沙般的‘合法地痞’,身為專業(yè)憲兵的德比中尉一眼就覺察出了些許危險氣息。

  從現(xiàn)實來看,這地圖上所標注的所謂‘二一四號街區(qū)’,其實就是個靠近阿尤鎮(zhèn)墻邊緣,同郊區(qū)交界的一處貧民窟。

  要叫這只五十人不到的隊伍,去徹底肅清這片大致占地有二十畝左右的混亂地帶,未免也太過刁難了?

  況且德比中尉在皇都大區(qū)工作期間,就一直專精于城市環(huán)境內(nèi)搜捕作戰(zhàn),算得上是經(jīng)驗豐富了。但哪怕是在大考迪羅的王座之下,那些魚龍混雜著的陰溝暗巷仍舊是憲兵們最為頭疼的地方。

  如果可以的話,每位在皇都大區(qū)工作過的憲兵,可巴不得是要學習費城的先進經(jīng)驗——直接一把火將那些如同藤蔓般肆意蔓延的貧民窟給燒個精光,然后聘請專業(yè)人士在這堆余灰之上重新構(gòu)建一座干凈衛(wèi)生的新生之城。

  不過眼前這片貧民窟還是有些好處。最顯而易見的,便是這片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臟污廢墟里,除了那些疑似潛藏著的魔族之外,幾乎是不存在任何活人。

  平時在貧民窟里進行搜查工作時的最大難點,便是那些日夜生活在貧民窟里的人:那些同苔蘚般無處不在的眼線,那些山頭林立、遍地司令的大小幫派,無不是在處心積慮地將這些破屋爛房,打造成這世上最堅固卻又是最為脆弱的罪惡堡壘。

  人的存在就是最大問題。

  但眼前的貧民窟居民們,如今不是被災火和異怪害死了,就是逃到了民團臨時搭建的庇護所里接受救濟;貧民窟的最大難題,已經(jīng)是同它的存在本身一齊消失了,王國騎士們的危險迎刃而解。

  “還是不能輕敵!馬上檢查自己的武裝是否完備!”用力悶哼一聲,手握簡易地圖的德比中尉對著遠處抬手一點,“分成五個小隊,以一、一、二、一的縱隊分別沿途探查,遇到異常立刻吹哨示警!”

  “是!長官!”

  逐漸老練起來的騎士們登時站定了軍姿,隨后便緊鑼密鼓地按著平日里演練了無數(shù)遍的操典姿態(tài),根據(jù)職位、分工不同迅速站好了隊列。

  身著胸甲的德比中尉則是迅速調(diào)整好了戰(zhàn)斗姿態(tài),握緊著手中的那柄雙刃短劍,并將左手搭在了褲腿側(cè)上系著的一柄轉(zhuǎn)輪手槍上,以便隨時發(fā)起二次反擊。

  而在明知到此時的廢墟內(nèi)部,極有可能潛伏著魔族破襲者的情況下,德比不僅沒有借著自己的官長身份躲在后方,或是更安全的外側(cè);而是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姿態(tài),主動率領(lǐng)著這兩支十人隊,朝著那破損程度最輕、但也是最有可能藏匿著危險的不規(guī)則窄巷深處進發(fā)。

  甚至在踏入這半地下的廢墟前,沖在隊伍最前頭的德比中尉忙不迭轉(zhuǎn)過頭來,對著一旁同樣武備優(yōu)秀的潘下士喊到:“準備照明棒,讓大伙提前適應下黑暗?!?p>  下士隨即背過頭去,從自己的武裝帶上抽出了兩根手杖狀的短木棍來:只見他將那根短棍頂部上一體刻成的空心圓球,對著周圍硬物用力一撞;頓時便從那赤金色的圓球內(nèi)部,放射出了一陣遠超煤氣燈的璀璨光亮。頃刻之間,便足以將周身之黑暗完全驅(qū)散。

  從薩塔的小賣部里采購來的常亮型照明棒,實戰(zhàn)效果確實不俗。雖然價格是有些昂貴,報價4德林一根且二十根起售還不打折;但比起他之前推銷的那種一次性熒光棒以及臨時火炬,可是要好用不少,還能帶著發(fā)票找他免費充能。

  其實薩塔還對他們推銷過一種所謂的‘高級單兵夜間作戰(zhàn)系統(tǒng)’,看起來就是一頂包著奇怪布料的頭盔,上面帶著一組同樣奇形怪狀的望遠鏡,外加一整套掛滿了零碎的難看衣服而已,居然還敢管他們要兩十萬德林一套,而且只接受現(xiàn)金支付?!

  德比要是能隨手掏出這么多銀幣來,那大赤塔怕是要嚇得當場從城堡里沖出來,哭天搶地抱著中尉女士的大腿不放;并聲淚俱下地請她看在同事一場的份上高抬貴手,可千萬不要把這筆錢一口氣砸進新鄉(xiāng)這鄉(xiāng)下小地方的市場里。

  “如果我們真有那么多錢就好了~”

  雖然當時嘴上說著不羨慕,但那副從外表上看去就莫名充滿了力量和科技感的衣甲,怎能叫男孩不向往呢?但囊中羞澀的德比只是瞟了副官一眼,酸溜溜地嘟囔了一句:“誰叫你不是個法師呢,你再羨慕也沒用?!?p>  潘下士則是嘿嘿一笑,沒有回話,順勢將手頭的照明棒交遞到了隊伍最末;而自己則舉著另一根照明棒,身先士卒地沖在了隊伍的最前頭。

  “當時已經(jīng)完全被燒成廢墟的平民窟坍塌嚴重,隨處可見那些來不及逃生的死者尸骸。不過從我們在遇襲后的簡單勘探來看,火災源點并非是初期報告上的那幾處貧民酒吧;反而更像是平民窟外圍被人為綜火后,再借著風勢向中心區(qū)域蔓延。”

  潘下士用力點著額頭,試圖盡可能地還原腦海中所殘留著的破碎片段:

  “我們后面去避難營地里訪問的時候,有幾個貧民窟里逃出來的幸存者們還說:在火災剛剛發(fā)生,異怪還沒有開始入侵的時候,他們中有人在貧民窟的東北方向親眼見到了極其罕見的火龍卷。但也就存在了那么一瞬間就不見,在異怪入侵后才就沒人去理會這個火場了……”

  “報告長官!前方……嘔嘔……前方道路已被廢墟殘骸所掩蓋,是否在清理后再行進軍?”

  只是小心翼翼地用短矛扒開眼前完全炭化了的幾條焦木,作為先鋒替友軍開道的潘下士登時雙腿一軟,整個像是丟了魂靈似地愣在原地動彈不得,甚至連手中的短矛都沒能握穩(wěn)。

  爾后更是聽得叮咣一聲,丟下了短矛的年輕副官不得不盡快捂著咽喉與鼻唇,以免叫自己把臟器都給嘔出來。

  不等德比上前加以呵斥,迅速逼迫著自己將心理狀態(tài)調(diào)整回來的潘下士,立刻便將一則悲傷的消息轉(zhuǎn)告給了自己敬愛的長官:眼下所阻擋著他們前進的殘垣斷壁,不是旁的,正是那幾家在簡易地圖上被標紅關(guān)注的貧民窟酒館。

  火災最早發(fā)生的時間應當是在下夜的17時整。而當這場火災迅速爆發(fā)蔓延至了中心區(qū)并意外產(chǎn)生了火龍卷的時間點,根據(jù)幸存者們的推測,大致是在17時13分至20分之間。

  而這樣的一段時間,可往往就是這些酒吧平日里最為活躍、人流量最為密集的晚餐時間啊……

  副官的腦海當中瞬間描繪出了這樣一番畫面:幾乎是在眨眼之間,這團已經(jīng)無法控制的火焰風暴,便殘忍地將這些本該充滿了歡聲笑語的酒吧,拖入到了足以令人絕望的煉獄深淵當中。

  縱使有人僥幸逃出,可幸存者們卻還要面對著魔族與異怪們的正面襲擊;就算是萬幸逃出了魔爪,迎接他們的還有那些已然焦灼化的蒸騰熱浪——死者更多是在濃煙當中窒息而死,而不是直接死于燒燙傷感染以及魔族、異怪的襲擊。

  至于那些被烈焰墻圍堵在火場內(nèi)部而無法逃脫的遇難者們,或許就只能是眼睜睜看著餐桌上所盛放著的解憂圣水,悄無聲息地化作了那場烈焰風暴的上好養(yǎng)料;在絕望與癲狂當中,將自己的生命與財富一齊作了那獻于火神的殘忍牲醴。

  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當中,人與人之間的一切紛亂都已經(jīng)失去了意義。無情之火炎幾乎是將整片街區(qū)都燒蝕成了黑灰,落了個真真干凈。

  但這不免讓下士感到一絲困惑——前有毒煙侵襲,后有烈炎燒蝕,這樣的火場顯然是存留不下生命的。但為何民團總部卻要指派騎士,協(xié)助民團序列內(nèi)的其他武裝一同進場,去清理這可能存在著的魔族襲擊者?

  富人區(qū)的防火措施比較完善,房屋也大多是用那堅固耐用的紅磚夯土構(gòu)建;在這樣相對完整的街區(qū)當中有殘存的魔族和異怪潛伏其中,這樣的說法潘下士是信服的。畢竟封鎖只持續(xù)了一個星期多,城區(qū)里的物資肯定是足夠魔族們負隅頑抗的,拷掠財富也更加方便。

  在貧民區(qū)縱火顯然是他們聲東擊西的手段,只不過他們這召喚而來的異怪并沒有幫著拖延民團太久;反倒是那借風起勢的大火,意外地幫他們完成了目標,幾乎是將整座城鎮(zhèn)給燒蝕一空。

  “不要拘泥于理論上的可能性,戰(zhàn)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從來就沒有什么一成不變的說法?!?p>  或許是自己親身經(jīng)歷過的緣故,對魔族萬分戒備的德比中尉對他所表達出來的想法頗有微詞;但似乎又覺得不好這么去直接去打擊對方的自信心,于是便下意識地按照教學經(jīng)驗,帶著部下們對著現(xiàn)場局勢分析了起來:

  “首先我再強調(diào)一遍要相信友軍,既然他們派我們來這里作業(yè),那就證明肯定是有人在此處發(fā)現(xiàn)過魔族活動的蹤跡。其次,貧民窟如今雖然是被燒成了白地不假;但我們不能忘了這其間最大的隱患——火災此時已經(jīng)徹底消失,廢墟里其實是存在著潛伏空間的?!?p>  “況且如今的貧民窟成了廢墟,我們自然會將注意力放在那些完好的、可供人躲藏游擊的富人街區(qū);如果我是魔族部隊的指揮官,那么我很可能會利用這項信息去誤導對方,從富人區(qū)里搜刮足夠的物資轉(zhuǎn)移到貧民窟廢墟里,尋找合適的時機跳出封鎖區(qū)或是等待守軍主動撤離?!?p>  “我問你們,如果你們是魔族的指揮官,現(xiàn)在完成了破襲任務的情況下,你們會選擇直接找民團硬碰硬,還是在廢墟里躲藏起來等待逃生機會?”

  話音未落,德比中尉還順勢指了指那間堆滿了焦炭與尸骸的酒館一角,眼神頗為不快地瞟了副官一眼……

  “然后呢?后面發(fā)生了什么?”

  潘下士眼睛一愣神,講話講到一半突然卡殼住了,像是娜兒家那只旋完了發(fā)條的齒輪風扇一般。這顯然是要達到故事的戰(zhàn)斗高|潮了,比如他們是如何遇襲,又如何反擊敵人的;現(xiàn)在這么突然一斷,叫在一旁聽故事的兩個頑童相當不爽,連忙是搖著對方的手追問起來。

  但或許是當時事發(fā)太過突然,肩膀上挨了一記的潘下士因為太過緊張,在戰(zhàn)斗后幾乎完全忘記了遇襲時的經(jīng)過。

  只知道當時的隊伍是在熱火朝天的清理路障,順便收斂下這些可憐人的尸骸。而騎士團里的后勤官和廚師,則在和大家商量最近要采購的口糧;而后就像是突然挖斷了什么支撐似的,從廢墟當中蹦出了一個如焦炭的烏黑身影,毫無征兆地朝著副官的身上襲來!

  猝不及防的潘下士根本來不及反應,肩頭上便被斷梁及利爪打了個正著,重重地摔倒在地。所幸周圍的騎士們連忙是一擁而上,揮舞著鐵鍬刀槍就把那只烏黑怪物給還原成了零件。

  雖然事后檢查發(fā)現(xiàn),這不過就是一具早已死亡的異怪焦尸,連骨骼都給燒酥脆了,極有可能是因為支撐斷了才從半空中摔落下來。不過就算是這樣,也可是相當嚇人了。

  “所以是虛驚一場啊原來~”

  “不,不是的。我們確實是在后續(xù)的搜查中遇到了魔族!我們還從對方身上繳獲了些戰(zhàn)利品!以及最關(guān)鍵的,我這個傷口是從今天早上,給其中一份戰(zhàn)利品登記造冊時突然糜爛起來的!。”

  面色突然嚴肅起來的潘下士登時坐直了身子,在確定四下無人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摸出一柄斷裂的木棍來:“拜爾先生說他鑒定不出來,特意囑咐我來請奧利安老先生您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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