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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煉金術師不該用魔法復仇

95.臨走之前

  “這是……潘?”

  曾經的黑瘦少年平躺在油氈上熟睡著了,像是一尊精雕細琢的玩偶。復原而出的血肉皮脂要飽滿許多,如果不是年幼時營養(yǎng)不良,他本該是個身材勻稱的棒小伙子;可現(xiàn)在,卻是安詳?shù)睾仙想p眼沉沉睡去。

  下士那業(yè)已冰涼的面頰上見不到痛苦,就像是結束了噩夢折磨一樣,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輕松。

  “我給他喂了藥,叫損傷處恢復完滿了?!?p>  薩塔紅腫著雙眼,嘴里哽咽著:“至少……至少得讓他家人見著了不要心疼?!?p>  “他是個戰(zhàn)爭孤兒?!倍自谏倌晟砼缘穆返戮S希喃喃道,“恐怕他的家人已經……”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薩塔吃力地咽下兩口鼻涕,戰(zhàn)傀造成的創(chuàng)傷遠不及心口這有如潮汐的悸痛感。他是這樣解釋的:“人赤條條地降生下來是干凈的,走得時候也總得是收拾干凈吧?”

  路德維希沒有回話。

  面容陰郁的中年人站起身來,只手掂起油氈將下士的身體輕柔地覆蓋住了。一旁的戰(zhàn)友見狀,當即是從武裝帶上解下一卷麻繩,準備走上前來將他同油氈給固定住,卻不料是被路德維希抬手一擋。

  “就叫我來抬靈好了,你們還要臨地戒備,這不方便?!?p>  見團長這般堅持,傭兵也只得是就此作罷;轉而是出力幫扶著,將了無生機的逝者攀住脊背,叫團長背牢靠了不要掉下來:“還是用繩子固定下好了,你這樣會妨礙走步的大哥?!?p>  “沒關系的,咱們不差這么點路……算了,還是安全點好了。”

  路德維希的眉眼一怔,隨即便又恢復了那淡然的苦澀笑容來,再沒有婉拒了同袍的好意。

  只是自顧自地將視線轉向了院落空地上——那片混雜著大量魔力氣息的霧靄已然消散,終于是叫他們看清楚了,那堆平白出現(xiàn)的雜物顯露出的同山包般的碩大形體來。

  這上面逸散出的氣息很是叫人熟悉,一股子黃油和橙子香混合出來的怪味;只是如今被血腥氣給遮蓋了,很難將它們同身旁這小家伙聯(lián)系起來,但又很難不將它們同他聯(lián)系起來。

  “這是你的貨?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還帶著血糜?”

  路德維希不由自主地盯著薩塔那空空如也的雙手,這小子從來是十枚戒指不離手的,泡澡的時候都不脫,怎么今天是全部給騰出來了?

  “兄弟,你的戒指被敵人破壞了?”

  “??!不是的,這是我反擊時自己搞的?!彼_塔頗為沮喪地搖了搖手掌,“當時我碰到的敵人很難纏,恢復能力也很變態(tài),就像是有人在刻意針對我似的。為了殺死它,我這才臨時想出了這個方法來。知道儲物戒指嗎?”

  “知道,一個不算太好用的魔法道具?!眰虮鴰兹艘恢曼c了點頭,畢竟這傳統(tǒng)的儲物戒指,在他們這些實用主義者看來的確是比較雞肋。

  小家伙則當即伸手作爪狀,隨即又向著空氣猛地一戳刺,仿佛是同之前搏殺那般將利爪猛地刺入對方腹盆;而后將手一抽,將那枚象征著戒指的魔力環(huán)留在半空,緊接著便是一陣劇烈抽搐,這團魔力便是迅速炸裂開來,散作煙花一般:

  “我把手頭一枚藏滿貨的儲物戒指塞進了敵人的身體里,然后就趁亂解除了戒指的法術效果?!?p>  在這些憑空閃現(xiàn)的海量物質當中:不乏有著用鐵皮箱封裝起來的大量物資材料、形態(tài)各異的機械裝置、甚至連標記著危險警告的軍用燃燒彈、榴霰彈也藏著不下十來枚,甚至還有一塊重達兩公斤大小的秘銀錠。

  足以支撐一場小型戰(zhàn)役的海量物資,就這么直接從狹小的腹腔當中暴漲開來;饒是用幾只強壯狼人拼接而出的戰(zhàn)傀之軀,也是承受不住如此重壓,當即是碎裂作一團血霧肉糜播散在了大地上。

  那極強的恢復能力,顯然也無法將那一灘比粟米還要細碎的身軀復原,真是叫薩塔又驚又喜——這個黑箱法術仍舊是存在著它的物理邊界;自己所倚仗的強大底牌之一,如今已是迎來了它不可避免的宿敵。

  不過現(xiàn)在的問題可遠不止那么簡單。

  “不愧是法師,這戰(zhàn)法倒是很有創(chuàng)意。只是現(xiàn)在,我們要怎樣把這些東西給悄無聲息地轉移走?”

  一邊感慨于少年天馬行空的創(chuàng)造力,路德維希一邊又同戰(zhàn)友們對著這座物資小山犯了難:擺在面前要是只有區(qū)區(qū)幾百斤的雜物,他們大可以通過人扛肩挑的笨方法給轉移出去;反正可以裝作秘密任務中搜剿出的間諜物資,也不怕那些民團敢來過問盤查。

  可這至少有兩三噸重的貨該怎么搬?薩塔又不可能當場突破承載大量物品遠距離傳送,這個困擾了學界近百多年還未曾解決掉的難題;況且要進行遠距離傳送,沒有一個排的法師聯(lián)合施法,并派人于目的地用法術做好傳送方位信標是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的。

  “實在不行,要不就把東XZ在這座教堂里,然后我們在偷著分批來輸送?當時不是聽那些民兵說,這邊的守軍被撤走了很多,看守力度也很松散。咱們就算是學螞蟻搬家也花不了多長時間?!?p>  “不靠譜,萬一這幫人突然反水怎么辦?我覺得這些民兵問題很大,還是叫薩塔挑選一部分最貴重的東西帶走,其余就地銷毀掉比較好;剛好這里面也存在炮彈,炸掉也總比被人發(fā)現(xiàn)要好?!?p>  “嘖,兄弟你傻啊?我們都扮成特勤隊了,直接讓那些個沒卵子的套皮狗幫我們搬貨不就好了。反正這東西又沒有人薩塔的標識,直接扣個走私品的名頭拉走調查;臨走之前槍斃掉幾個刺頭,看他們敢告密?”

  傭兵們很快就眼下局勢給出了各自的方案來:到底是正規(guī)軍出身的行家里手,這三種方案都有著相當不俗的執(zhí)行效率,可行性也相對可觀。

  “薩塔,你是這些貨的主人,說說看你的想法?!?p>  “我想,拉西亞的想法是可行的。如果以秘密任務的名義搜查,是要做出一些證據(jù)來完善我們的偽裝,但沒必要對這些民兵動手。只要以快打慢,不給對方傳遞信息的機會即可?!?p>  不過考慮到本次行動的隱蔽性與輿論觀瞻,在征求了薩塔的意見之后;團長路德維希在一番深思熟慮過后,最終決定將這三種方法分別結合起來,并且要盡量將影響降到最低:

  “這樣,機械裝置類的大宗貨物我們暫存在教堂里留作證據(jù),以便我們有借口再度進入封鎖區(qū);炮彈則同薩塔這次帶來的炸藥一起埋進教堂地下,一旦情況有變就將這些貨就地銷毀。物資只隨身藏好最有價值的,其余以繳獲的戰(zhàn)利品名義讓民兵協(xié)同運轉,做既成事實?!?p>  “還有……”團長又轉過身來,心事重重地盯著薩塔的眼睛,一度語塞了片刻:“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不用擔心的,老大。姐的情況我能感應到的;她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很飽滿,應該是戰(zhàn)斗完脫力了才恢復過來,沒足夠精力啟動傳送護符而已?!?p>  見對方還是有些擔心,薩塔干脆就把原理也一并講出來了:

  “我送她的項鏈其實是我本源使魔的一部分,直接是同我靈魂做了綁定;一旦處于我預設的幾種危險境地,或是受到了致命傷害,她就會被第一時間傳送回我身邊來。姐姐她現(xiàn)在好得很,我們只需要待會同她匯合就好了?!?p>  既然如此,路德維希老大哥也就算是放心了下來:“好。先同我進教堂排查魔族陷阱,你和潘兩個人都在這里遭到了襲擊,里面說不定就是魔族的臨時藏身點。都打起精神來,小心為上?!?p>  “明白!”

  整裝待發(fā)的傭兵們當即是從身后抽出機關槍來提在手中,齊刷刷地解開保險機構,默契十足地組成一個楔形的沖擊陣型,向著教堂內部快速挺進。

  沒了迷霧的遮擋,加之逐漸升騰起來的晨光,這教堂其間的結構自然是顯得明晰了不少。

  映入眼簾的便是幾具焦炭物,只見是扭曲著身形叫人分辨不出形體,同那些碎木板一道隨意撒在地磚上;也不知是這是些慘遭殺害的貧民,還是那跨界而來的兇殘異怪。

  可這教堂內部雖然說破敗了些許,卻怎么也沒有被火災焚燒過的跡象;倒像是座被廢棄多年的舊宅一樣,只是不時發(fā)散著一股混合著焦臭的奇怪氣味而已。

  做先鋒的拉西亞當機立斷:傭兵迅速抬手,從胸前抽出一根粗糙的玉米芯子來,就將切削出來平頭面往皮帶金屬扣上用力砸去。

  強烈,但又不算過度刺|激的橙色光亮,只一瞬間便被動吸引到了眾人的視線——這是薩塔的小賣鋪里提供的便攜式照明棒,閹|割版的效果比起價格偏高的暴亮型肯定差了不少。但在思維活絡的破襲老兵們看來,這只要6蘇一個便宜小玩意兒反倒是別有一番妙用。

  借著光亮,拉西亞敏銳地對著身前的三排碎椅一番掃視。在確認不存在危險后,便順勢將手中的照明棒向左側一旁,叫那頭重腳輕的棒子照亮了一片小小空間來:“西北方凈空。”

  “東北方凈空/中部凈空/西南方凈空?!?p>  “東南方,廢墟,石類,覆蓋?!北粐鷶n在中部的路德維希轉回頭來,繼續(xù)牽著正在冥想態(tài)中重置法表的薩塔的手,將這重要戰(zhàn)力小心護衛(wèi)在自己身旁:“一面完結。二面,前進?!?p>  曾經的暴風突擊隊員們的戰(zhàn)術交流簡潔直白,完全摒棄了復雜詞匯,藉以最大限度避免歧義誤判,加之有煉金道具的聯(lián)動配合——如今僅需要一分半鐘左右,便能宣告一個標準戰(zhàn)斗面的偵察作業(yè)完結。

  而這間乍看起來平平無奇,其內部空間實則寬闊空曠的教堂隨即便陷入了光亮之海當中——稱作海洋也是夸張了,這播散在地的三十多根照明棒并不能有效照亮整間禮拜堂,仍舊是有相當數(shù)量的黑斑需要光明去填充。

  而傭兵們手頭的道具存量,也只夠勉強照明第四面大部,為眾人照亮通往后堂的道路。

  “西南方凈空,三面完結。”

  “碎木,密雜。東北方……投擲物損壞!預二,支援!”

  拉西亞緊握著手中最后一根照明棒,一邊小心越過腳下的碎屑,以免發(fā)出噪聲打草驚蛇;一邊則全神貫注地瞪大雙眼,對著神龕旁的狹小空間掃視了片刻——除了幾尊散落的石膏柱外,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痕跡。

  只是他剛想甩出照明棒,標注自己的偵查區(qū)域安全之際;手中的照明棒卻像是莫名損壞了一般,先是開始無規(guī)律的頻閃,隨后明滅交替的速度變得愈發(fā)迅速,直至突兀熄滅,像是變回了一根普通的玉米芯來。

  “未發(fā)現(xiàn)魔力干擾,我給你換一根?!?p>  被算作預備隊的薩塔當即借著魔力視界向前一掃,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情況。于是轉手從團長手里接過一根未啟用的嶄新照明棒,向著東北方向用力丟了過去。

  明亮的小小光柱在半空中劃過了一道精準優(yōu)美的拋物線,叫種散發(fā)微熱的玉米棒子,曬得人是暖洋洋的——如果不是砸到了拉西亞的腦門上,一切將會是那么完美。

  但拉西亞卻是沒這個心思去抱怨——倒不是他那良好的紀律秉性,叫這前軍人克制住了怒氣。而是這根玉米棒子再度明滅閃爍的瞬間,便在其主人的兇暴拳風下作了散碎,同那深紫沖拳一道結實砸在了傭兵的面頰。

  一道矯捷健碩的高挑身影已然化作了紫紅之風暴,完全占據(jù)了拉西亞那惶恐不安的視界。猝不及防的傭兵只來得及驚叫一聲,隨即便伴隨著眉骨破裂聲一道形變開來:

  “蕾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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