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短期租賃合同
從院警監(jiān)禁室把人提溜出來的手續(xù)確實是有些麻煩。
路德維希足足在辦公室里,同那個不茍言笑的臭臉女人好說歹說地商量了快有一個小時;完了,才總算是用一張保證日后不再鬧事的保證書,從她手里換了張罰款單來,去了趟財務(wù)室拿錢把亞威從房間里買了出來。
至于那個被揍到鼻青臉腫的梢子,則是早早在團長眼皮底下跟著那位‘病人’走回去了,完全沒有絲毫掩飾的意圖。
但考慮到是形勢所迫,團長沒有選擇去跟蹤對方,也沒有去責(zé)怪臉上掛了彩,正青一塊紫一塊不時抽抽兩下的亞威;只是掏出一卷從藥房里買來的草藥膏,叫他趕緊敷上去鎮(zhèn)痛先。
只不過當(dāng)兩人在路上走著走著,尚不知病房發(fā)生了何種情況的路德維希最終還是忍不住,扭頭對著自己這脾氣愈發(fā)暴躁的表弟念叨起來:
“你啊,這次動手也太過激了。當(dāng)時沒必要直接動手的,你先動手了肯定吃虧?!?p> 當(dāng)時那場面實在是太過驚險——本來已經(jīng)借著雙方的磨擦爭吵,借力把那個陪護(hù)的梢子給堵到了門口;只消再堅持一會,就能叫在一旁裝和事佬勸和的歐仁出面,把對方帶出房間就賠償進(jìn)行協(xié)商。
而到了那時,只消給躺在床上裝病的那個梢子灌下霜雪閨蜜配置來的安眠藥,叫對方就地昏睡過去不要打擾到他們即可。
可誰知亞威誤解了對方的語氣,以為對面這慢慢吞吞的是故意在找理由好拖延時間。
于是乎本就冒了點真火的年輕人當(dāng)場熱血上涌,整個人急哄哄地擠過人墻來,趁其不備,便是如鐵鋤鑿石般猛地扇了對方一記耳光!隨后更是順勢將手垂下,向著對方的胸膛一頂一推,差點是將對方當(dāng)場推到在地;將這出惡漢挑事斗毆的戲碼表演的順暢自然。
猝不及防的梢子可能也沒想到亞威會來這么一出,幾乎是被那一巴掌直接扇懵了,一點沒了之前的那副清洗邏輯。當(dāng)場是暴喝一聲,揮舞著拳頭跟亞威扭打起來,一路從房間打到了走廊,直到被聞訊趕來的院警用木根分別拖開了才算消停。
而對方也就在這無意識的反抗斗毆當(dāng)中,本能地暴露出了一些同普通百姓完全不符的戰(zhàn)斗意識以及靈活身法來,更加坐實了他的梢子身份。
罵罵咧咧地隔著牛皮紙撫住淤傷,但一路垂頭喪氣著的亞威也還是搞不清當(dāng)時的情況,自己怎么就會突然上頭了呢?
“嗨,我當(dāng)時也不知道咋個回事就。那狗東西還不走,我就想給他那B臉上來一拳。這說來也怪的很,我當(dāng)時其實也就腦子里想想,還沒打算跟人干仗。咋個就突然動手給人打了去?”
“我不清楚,你當(dāng)時就跟個瘋狗似的胡亂打。貌似你自從上個月那次擅自帶人出擊后,動不動就這樣的發(fā)脾氣。你最近是不是……”
喃喃著叫心里話開了口,但路德維希卻是沒由來地沉默了。
他像是聯(lián)想起了霜雪曾私底下透露給自己的消息來,這略顯疲態(tài)的傭兵團長愕然站定在了原地,轉(zhuǎn)而是艱難地按住了遠(yuǎn)房表弟的肩膀??山凶齑皆诎肟罩腥鋭悠?,終的是將這難以開口的話,換成了一句不輕不重的道歉:
“抱歉,兄弟……”
“哥你沒事跟我道啥歉吶,咱哥倆這關(guān)系還用整這些虛的?”亞威搔著那幾不離身的菱格包頭巾淡然笑了,“再說了,我早就不想她了。”
“可我還沒說是誰。”
凝望著表弟那無喜無悲的淡然面龐,路德維希似乎還是想著出聲寬慰幾聲。但亞威此刻卻是悄無聲息地緩緩抬手,按在了表哥那不復(fù)當(dāng)年壯碩的肩頭,轉(zhuǎn)而以一種難以形容的熱切眼神作了回應(yīng):“但我們都是一樣的人,表哥?!?p> “團長?埃德森大哥?你沒事情吧?”
一連串語氣關(guān)切的疑問語句,頓時便將失神的路德維希從昨日回憶當(dāng)中剝離而出。
傭兵團長順勢揉搓了兩下眼睛,叫隔膜在眼前的模糊霧障消散;見在辦公室里開會的大伙們都在注視著自己,方才滿懷歉意地同眼前眾人擠出一抹笑容來:“抱歉,可能是剛才吃的藥緣故。我沒事的,剛才阿雪講到哪里了?”
“講到咱們這次去奧雷斯要訂幾點的火車票?到納米亞城了要住哪里的旅館?要不要提前叫人去個信聯(lián)系下?”
霜雪拿著教鞭敲了敲身后寫滿了價目的小巧黑板,滿臉無奈地叫兩指頂著額頭,免得自己抬眼看到老頭那張無故迷茫的糊涂老臉來,又忍不住想要發(fā)火:“老頭,你別說連這個都沒聽進(jìn)去吧?你要不先去睡覺休息下得了?”
“沒事沒事,我沒吃安眠藥的,現(xiàn)在還能堅持的住?!?p> 路德維希趕忙活動了兩下脖頸,叫這藥后倦意稍稍消退了些:“火車票的話,按我的經(jīng)驗來看最好還是買早上的票好。從黑山北到納米亞大致有800公里,坐4小時火車差不多能到,早上過去剛好能趕上吃晚飯。”
“你那是坐特快直達(dá)火車,上面還給你報銷頭等艙的車票錢,能一樣嗎?”霜雪忍不住白了老頭一眼,眼中滿是擔(dān)憂:“你剛才自己說的,這次派的單子不給報銷車馬旅居費用……你,你要不真去休息下吧?”
而坐在角落里,手捧本子寫寫畫畫的小家伙突然插了一句:“嘛,其實我覺得坐普通火車過去也還行啦。就按咱們上次去鐵山那趟的速度來算,估計去納米亞也就12小時到頂了~早上八九點到火車站上車,到那里剛好還能吃個晚飯啥的?!?p> “你個小的TM還好意思提!要不是你個小婊|子大白天磨蹭,至于坐錯車嘛!搞得老子找上面報賬都不好報!”
一提到上次的鐵山之旅,為這點賬目報銷不知道吃了多少白眼的霜雪氣不打一處來——隨手抄起一截粉筆頭,就狠勁往小家伙鼻頭砸去。薩塔躲閃不及,當(dāng)場就被這截粉筆把鼻翼砸出了一點紅潤,更是被粉筆灰嗆得是咳嗽連連。
而眼瞅著捂鼻子的小家伙張大嘴巴還想抱怨,正愁沒人抓壯丁的板娘當(dāng)即將眼一橫,握著教鞭在黑板上打得啪啪響來:“薩塔,這次任務(wù)你給我跟著過去!”
“啥嘛!不是說好了大家自己自愿報名的嘛?”
“你反正不出活了就是整天窩在家里跟希兒弄小孩,叫你多出來放風(fēng)活動兩下還不行是咋的?你要這么喜歡搞,我回去就把希兒這個月的班全部排到下個月去!”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p> 雖然被嗆了一嘴,但著實是有些害怕了的小家伙漲紅著臉,連忙站起身來手舞足蹈地對著霜雪抗|議爭辯起來。
誰叫當(dāng)初霜雪把他們叫來時,在路上就已經(jīng)透露過了:這單護(hù)送任務(wù)大伙就別指望著能掙錢,上面在派單時扣得很,基本上干啥事都不給報銷,全都要出任務(wù)的團員們自己掏腰包。團里能給大伙報火車票和這五天的住宿費,就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
要不是這屬于是政治任務(wù),是上面點名了要逐風(fēng)者團來做,不然這沒油水的喪氣活狗都不接!
不過雖然同行的條件艱苦樸素了些,但如果去納米亞也有個顯而易見的好處:只要把單子上的兩名客戶送到指定地點位置,即算是傭兵團完成了合約任務(wù),但這卻并不代表護(hù)衛(wèi)合同的結(jié)束。
也就是說只要傭兵們能在第一天就把客戶送達(dá)目的地,那么余下到時間對于他們而已,就相當(dāng)于是一個自由的帶薪休假;況且又是在曾經(jīng)的王國舊都,就算是志氣低到只惦記著吃喝嫖賭,怎么也要比新鄉(xiāng)這鄉(xiāng)下地方玩得開吧?
只不過逐風(fēng)者團的大伙們倒沒有這么的庸俗:對于這種任務(wù),雖久經(jīng)社會磨礪但心靈仍舊質(zhì)樸純潔的各位有志少年、有志中年們的心中,只懷著一個同樣樸素的想法——MD不給錢B事還那么多,狗都不干!
只不過雖然心里都是這樣想的,但在場面上,還是要把話給講通順說漂亮的:你看,不是大伙都覺悟不夠高,實在是有自己的難言之隱。
被霜雪盯著的小家伙不僅順勢率先發(fā)言,還直接是把蘇托想找的理由給搶先說出來了。小家伙揚了揚手中的筆記本,義正言辭地就這單任務(wù)里的某項要求提出了異議:
“我是覺得這條要求太過分了。什么叫不能讓女人參與到這次護(hù)衛(wèi)當(dāng)中?咱們團里的好姑娘們又不是那些嬌滴滴的城里小姐,每次上場的時候不照樣是干一樣的活,砍一樣的人,拿同樣的薪金?這不讓女兵接活,不是赤|裸裸的針對嘛?我要提出抗|議,對方要是不接受我就不去?!?p> 說著薩塔還拿手肘捅咕了下身邊的凱特,沖著他擠眉弄眼到:“咱們鐵山老家那句諺語咋說來著?叫女的能什么?”
“哦,那話是講勞動婦女可以把半邊天扛住,叫男人安心去扛另外一半?!?p> 小家伙趕忙點著腦袋,一副熱心于為女兵發(fā)聲鳴不平的熱忱模樣:“啊對對對,扛住半邊天!憑啥不能讓姐她們?nèi)ジ?,而且阿雪你可也是女的啊喂,被別人這么說你難道心里沒疙瘩嗎?”
“就是說大姐頭。不是咱們不樂得去,實在是有些要求太麻煩不好施展。就說這不能隨意離開目標(biāo)身邊10米開外這條吧,我是專業(yè)狙擊散兵出身,干得就是遠(yuǎn)程狙殺這活。你不讓我隨意走動,我上哪找合適的狙擊位置去?我去了那分明是大材……哦不,是純粹拖后腿的?!?p> 被搶了借口的蘇托也趕忙編出了一套新話術(shù)來,順帶著把禍水往別人身上引去:“還不如叫雷米去那,那人高馬大的,發(fā)狠瞪別人一眼差不多就給人嚇?biāo)懒?,哪還敢靠近的?”
所幸雷米不在這里,要不然他怕是要馬上拿自己的身高外形來說事,合理婉拒這錢少事煩的任務(wù)了。
在場的其他傭兵們見狀,也紛紛發(fā)揮著自己那許久不用的聰明才能,幾乎是把自己能想到各種借口理由一股腦全丟出來了:有說這兩天騎馬把腳摔了走路不利索的、有說是要進(jìn)城學(xué)電報收發(fā),不去怕浪費報班錢的、有說自家老婆憋久了要趁這兩天抓緊鬧孩子,不肯放人的。
更離譜的當(dāng)屬是亞威——他居然跟大伙說自己這幾天跟歐仁喝酒把腸胃搞壞了,整天沒事老是放屁!怕自己一路跟著過去有礙觀瞻不說,萬一還把客戶給熏著就麻煩了。
而陪著他一起拼酒的歐仁,當(dāng)時一聽說這單不僅掙不著錢,規(guī)矩還特別多特別瑣碎的時候,就借口鬧肚子半路上廁所去了,直到現(xiàn)在都還沒見到他的影子呢。
“TMD叫你們干點活而已,一個個隔著跟老子裝病是吧?”
在耐心地聽完了這些個堪稱是窮盡了人類想象力的奇葩理由過后,霜雪甚至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郁悶,反倒是整個人樂得合不攏嘴起來:“行,那你們既然都有事那就都別去好了,我去找其他組的人看看有沒有樂意的。”
“那感情好啊~”大伙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回答著,不料霜雪卻是笑瞇瞇地眨巴了兩下眼睛,對著這幫子馬上開始?xì)g呼雀躍的王八蛋們叮囑到:“那老頭,大伙既然都不去,到時候隊伍人數(shù)肯定很少;那這個合同期里所購物品一律免稅這項也用不著了吧?叫他們給取消好了。”
“等等?!阿雪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