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先下手為強嗎?
“你怕不是瘋了?”
沒好氣的冰美人一掌拍掉了小家伙頂在腦門上的手指,立刻出聲制止此等喪心病狂的可怕設想:
“沒事罵兩句就得了。你無憑無據(jù)地就要亂殺人,做事太過火了吧!”
因為同你有過摩擦、宿怨的人有對你發(fā)難的可能,就要直接把對方打成奴隸主同謀,還得就地槍斃了?到底誰才是從下層界里跑出來的惡魔?。?p> 雖說是對這條小瘋狗的瘋狂有著一定程度的誤解,但如果不是親耳所聞,過去的德比中尉顯然還是低估了他應有的惡毒程度。
那似乎獨屬于孩童時代的,宛若天性而成的兇暴、殘酷、多變、傲慢、歇斯底里……接觸的越深入,相處的越融洽;如此多的特質,便是毫無保留又純粹無暇地體現(xiàn)在同一生物體上,叫人本能地生疑,卻又在思索過后不得不選擇認同。
而這個腦中已初步規(guī)劃出了一套進攻方案的小家伙,此刻卻是沒有那么多的顧慮——只見他嘿嘿笑著,叫手指輕輕點打在桌角的那堆檔案上:
“證據(jù)不就在這里嘛~況且地牢里,現(xiàn)在不是還關著幾個沒處理掉的人證?!?p> 就像一開始把綠蛇吊死在城門口路燈示眾時那樣,對于處理礙事的反對派敵人,薩塔從未產(chǎn)生過哪怕分毫的心理負擔。
當初把那些妨礙他整合基層的人盡數(shù)逮捕,動私刑后從城樓上丟下來活活摔死時都未曾遲疑;沒理由現(xiàn)在再去對付這群陰溝里的老鼠,反而還要畏首畏尾的。
德比聽完先是一愣,隨后便是氣急敗壞地欺身過來,抬手就打,嘴里罵個不停:“你故意的是不是?!”
但小家伙可不會傻坐著讓打,連忙是左搖右晃著給躲開來了。一副嬉皮笑臉的嬌笑模樣叫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只是他也確實沒有說錯——在這場極可能演進到你死我活的斗爭游戲當中,怎么能將自己生的希望平白交給別人呢?
不過眼下唯一的好消息是:雖說是初步規(guī)劃好了方案,但薩塔心里卻又沒有想去付諸現(xiàn)實。
只是把那些人販子,以及赤塔手下的狗打殺了倒是無所謂,但在沒有官方指示下就對赤塔們本人動手,可就當真是壞規(guī)矩了。
畢竟他還是記著自己同伊薩卡的約定。自己是受委托前來調(diào)查那些疑似要針對他串聯(lián)政變的陰謀團體,而不是真的像條瘋狗似的,空口白牙地替他隨意咬人。
不然光是大赤塔疑似允許人販團伙在領區(qū)內(nèi)自主活動這一條證據(jù),薩塔就可以直接把整個赤塔家族連根刨了。
“哎呀,就是開玩笑逗你玩的~咋還真急眼了呢?”
“碼的!誰知道你是來真的還是開玩笑?”似乎是覺得自己說話不夠分量,著實是被小家伙氣到了的冰美人連忙找外援幫忙:“小羅蘭,你怎么也不來說說他?”
破誓的圣武士卻仍是搖頭不言。畢竟自身并非是平等之錘的門徒,何況如今墮為戴罪之身,卻是沒這個臉面和資格好去指責對方。
況且作為曾經(jīng)侍奉尊女神的神圣武士,他也不覺得這樣的行事舉動有什么不妥當?shù)摹?p> 為保護至親感情之人而向敵寇發(fā)難,本就是符合神諭教義的。在明知有兇犯欲加害于己身親朋而無所動,非得是受害亡故后方才施行復仇之舉,這反而是有大罪的。從某種意義上講,雙方其實都沒有錯。
“我不好參與這些俗務,這有悖于我監(jiān)察者的職能,就把我當成不存在的人即可?!?p> “說的什么歪理……”
眼看這兩人居然在某種程度上極為詭異地達成了一致。德比知道自己現(xiàn)在是罵不聽了,罵罵咧咧地干脆也就不去管他們,專注于自己手里未盡的工作去了:
“這個空一格先生在賬本上已經(jīng)是出現(xiàn)第十八次了,一年時間里收匯款如此頻繁,怎么還是找不到半點線索?”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個空一格先生是某個不可言說的大人物呢?”
重新進入狀態(tài)的小家伙不在嬉皮笑臉,而是收斂心神,重新指著那幾個間距幾乎一致的空白格產(chǎn)生了些許聯(lián)想:
“zf公文里在提及貴族時為表達尊敬,行文排版時都要在頭銜稱謂與名姓之間空白一格。會不會因為這人屬于貴族階層,所以用空格代替姓名后既方便內(nèi)部人員記憶代稱,又能防止真實身份暴露?”
“是有那么一點可能性……”但若有所思的冰美人隨即將手里的賬本復印稿攤在了薩塔面前,“不過你不覺得這樣上下間的區(qū)別反而更明顯了嘛,讓傻子看了都知道要先從這里入手調(diào)查吧?”
“那誰知道他們的會計咋想的?反正我行文時從來不這樣?!睂Υ祟H為不屑的小家伙徑自咬著拇指,隨手將文檔攤在大腿上翻看起來:“那么依你先前的想法入手?先把這空一格先生假定為是一個匿名的公共賬戶?”
“肯定是先從這條線入手吶,你仔細看出納記錄!雖然每次轉款都是通過不同的銀行進行,但目的地無不是直達奧雷斯邦;再加上之前拷問出來的情報,他們所拐賣的人口也是從新鄉(xiāng)中轉然后一路轉運到奧雷斯,兩邊的代辦點很可能就設立在核心城區(qū)里?!?p> 說話間,德比將一張略顯精細的北方地圖攤開在了桌面上,用鉛筆點著那些一路標紅的路線認真分析著:
“看看銀行依照匯款單據(jù)提供的線路:一萬圖卡以下的基本上是走陸路,分批用馬車進行小額轉運;統(tǒng)一送到外城區(qū)的金融稅卡代繳轉運稅后,再由稅卡人員通知外城區(qū)各銀行派人過來取款?!?p> “而我之前去調(diào)查那些銀行的股權構成時,發(fā)現(xiàn)其中至少四家私人銀行,其實都是由一個叫拉瓦的棉紡商人旗下的公司持有多數(shù)股份。并且深入調(diào)查,我還發(fā)現(xiàn)這幾家銀行管理層,以及各持股公司法人之間存在相互持股的情況?!?p> “這明顯是個假名!”薩塔不禁為冰美人的大膽舉動捏了把汗,“你膽子太大了,下次去查這種情報時千萬記得要帶人去?!?p> “我當然曉得,聽我講別打岔?!?p> 在皇都區(qū)貴族圈子混跡多年的憲兵中尉,自然不會像那些剛出道的熱血新人:如果不是有著軍管專員的名頭,加上一隊人高馬大的兇惡傭兵作保,她斷是沒可能調(diào)查地如此順利安全的。
只不過黑山大公的權威終究是無法輻照古典時代的王國舊都,在局勢徹底無法挽回之前,冰美人的秘密調(diào)查也就到此為止了:
“等我從那四家銀行里問完話,就有一群便衣跳出來把我們給攔住了,看起來應該是一直在盯梢的。最開始他們一直試圖逮捕我們,但可能是害怕把我們逼急了要同他們起沖突;最后以未經(jīng)武裝申報為由,把我們的臨時通行證扣了就跑開了。”
“你想想,看我這次可是秘密行動,除了幾個本地銀行里提供路線的幾個雇員以外,就沒有透露給任何人。誰能想到才剛到外城沒多久,居然都讓便衣主動找過來了,這證明這四家銀行里面肯定有貓膩。”
“那證據(jù)呢?”
“?。]有,整理下來全都是些廢話套話?!钡卤葦[擺手,顯然那些銀行家們也是有備而來:“雖然走陸路的這幾條線索到這里就斷了,但走水路的兩條線索也有不小的收獲?!?p> 只見她將筆尖點在了新鄉(xiāng)城碼頭上,將那兩條筆順急促的紅線又用力描畫了一遍——似乎是這兩次的轉運業(yè)務相當急迫,叫押運船竟然是火力全開,只在一天時間內(nèi)便是將大量的現(xiàn)金迅速轉移到了奧雷斯內(nèi)城。
“這兩次都是走的特快線路,據(jù)說是由一名法師負責押運并駕駛內(nèi)河風暴艇。結合蘇托先生的說法,這兩艘風暴艇在地圖上最后??康姆轿徊⒎莾?nèi)河碼頭,而是一處遠離稅關的漁業(yè)免稅港。極可能是棄船上岸后,再通過步行或者馬車進行了二次轉運。”
按照管制條例,一旦地方銀行向外行交割現(xiàn)金貨幣的數(shù)量超過了五萬圖卡限制,就必須提前十天向當?shù)卮髤^(qū)的稅務院發(fā)起申報。
待到審核通過,由接收方向當?shù)囟悇諒d支付了相應押運費用、以及申請質押款項價值八分之一的特殊金幣后,才會派遣稅務憲兵帶領部隊前往發(fā)起方所在地進行武裝押運。
先不提這流程,光是這兩筆款項的交接方式就明顯違反了規(guī)定:合計足有十三萬圖卡,足值的二百六萬德林,能夠供養(yǎng)和平時期一個標準步兵團兩年的財富;居然只是派了一個法師乘船進行接收工作,全程甚至連個監(jiān)察人員都沒有出現(xiàn),這未免也太過奇怪了?
況且既然是走私所得,按常理來說肯定是要通過地下銀行找值得信賴的中保負責,沒必要走正規(guī)流程徒增風險。
薩塔瞬間聯(lián)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除非接收人已經(jīng)等不及讓中保過手,讓他們寧愿冒著被稅務院和行政院通緝的風險,也必須盡快將這些資金轉移到自己手里?!?p> “我想,也許還有一種可能性?!币恢笔浅聊徽Z的奧蘭多突然開口,卻是為兩人揭示了一種更加可怕的可能性:“有可能這兩次不合邏輯的交割過程,本身就是在大區(qū)稅務院的監(jiān)視或者默許下進行的?”
甚至于,這個所謂的人口販賣團伙本身,也有極可能是幕后組織者用來洗錢的黑手套而已……
古屋松鼠
ps:早上好,來自剛剛補了一小覺的通宵上班松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