兗王府,坐落在皇城邊上。
東西闊一百五十丈二寸二分,南北長一百九十七丈二寸五分。
折算后差不多是33萬平方米,將近有500畝。
除了皇城,整個汴京就屬兗王府占地最廣,連邕王府也稍遜一分。
整座王府高墻聳立,修建得宛如一個城中之城。
城高二丈九尺,下寬六丈,上寬二丈。
其建筑規(guī)模宏大,氣勢雄偉,金碧輝煌,四周同樣圍繞高大的城垣和四個城門。
城樓上覆以青色琉璃瓦,大門飾以丹漆金涂銅釘,儼然是皇城的縮影。
進入城中有三組正殿,依次是承運殿、圜殿和存心殿。
前殿承運殿最高大,闊達七間,是整個王府建筑的主體。
所有宮殿都是窠拱攢頂,中畫蟠螭,飾以金邊,畫八吉祥花。
殿中的座位用紅漆金蟠螭,掛帳用紅銷金蟠螭,座后壁則用畫蟠螭彩云。
言仁化下衙后,來到兗王府西門口通報了一聲。
不一會兒,王府門子就打開了右側(cè)的小門,請他進去。
兗王府中格局與尋常人家不同,各進院子之間都有高墻相隔。
高墻上可以容納四個人并排行走,墻頭修出密布著的箭孔和箭垛。
各處墻頭上兗王的親兵駐守,個個身著重鎧,手中刀刃還閃著寒光。
整個兗王府的防守力量都集中在這里,比起王府外墻勝過不知多少倍。
言仁化每到一重墻門,都要通傳搜檢才能進入。
過了墻門,遠遠地就能看見承運殿,那就是兗王日常辦公的地方。
要到承運殿,必須經(jīng)過一片寬闊廣大的廣場。
廣場空曠平整,沒有一棵樹木,從高墻上向下望,一覽無余。
廣場之上,時常有兗王親兵全副武裝地巡邏。
任何高明的刺客都休想在這里藏身。
一旦被發(fā)現(xiàn),就要落得被射成刺猬的下場。
言仁化是兗王府的???,對兗王府里的森嚴早已見怪不怪。
他平靜地通過搜檢查驗,穿過一道道關卡,來到承運殿門口。
門口的內(nèi)侍見言仁化來了,連忙向殿內(nèi)通傳。
“王爺,言編修來了?!?p> 兗王此時正大馬金刀地坐在寶座上,拉開一把雕翎寶弓試力。
兗王左側(cè)站著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文士,他見兗王無動于衷,又低聲提醒了一句:
“王爺,言仁化來了。”
兗王這才戀戀不舍地放下手中的寶弓,目光轉(zhuǎn)向階下,臉上勉強擠出爽朗笑容。
“哈哈,言編修,可是差事辦成了?本王重重有賞!”
言仁化一頭磕下,顫聲道:“啟稟王爺,此事尚未成功。”
兗王皺起了眉頭,剛要出言訓斥,卻聽一旁的中年文士淡淡道:“可是那盛長楨待價而沽?”
兗王聞言眉頭舒展開來,朗笑道:“哈哈,原來如此。他是要官職,財貨還是美人?
你讓他放心,只要他投靠本王,本王通通都答應!保管比邕王給他的更多更好!”
言仁化埋著頭,惶恐道:“盛長楨他什么都不要,也沒有投靠邕王。
他說自己才高德淺,恐怕入不得王爺您的法眼?!?p> 盛長楨這話就是婉言拒絕了。
“什么!”兗王聞言勃然大怒,一拍桌子。
“不識抬舉!本王是看得起他,才愿意給他這么一個機會。
這個黃口小兒,居然敢拒絕本王,真是氣煞我也?!?p> 兗王怒火高熾,一把將桌上的酒杯燭臺等物掃落在地,霹靂啪啦摔得粉碎。
漸漸的,兗王的怒氣都朝向了跪在階下的言仁化,看向他的眼神滿是狠厲。
兗王是上過戰(zhàn)場的,一動起怒來,渾身殺氣勃發(fā),直逼言仁化。
言仁化哪見過這陣仗,面色煞白,抖得體若篩糠。
中年文士見狀,朝言仁化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退下。
言仁化唯恐走之不及,連忙爬起來一溜煙地出去了。
兗王瞥見言仁化出殿,忙向中年文士問道:“錢先生,為何這么輕易就放過了這個廢物?
他辦事如此不力,丟盡了我兗王府的面子,我正要好好訓斥他一番??!”
中年文士淡淡道:“王爺息怒,言仁化雖不堪用,但他是咱們在翰林院埋下的一顆釘子,日后終歸有些用處。
再說言仁化投靠王爺未久,若是王爺驟然處以重罰,恐怕會令兩王之間的觀望者心生退意啊?!?p> “哼!要不是翰林院里盡是些榆木疙瘩,只有言仁化這么一個有點眼色的,本王哪看得上他?”
兗王冷哼一聲,恨恨地埋怨了幾句,終究還是暫且放過言仁化一馬。
中年文士面色平靜,不置一詞。
這位在兗王面前侃侃而談的中年文士,名叫錢思謙,是個屢試不第的舉人。
錢思謙雖在科舉一途上屢屢受挫,但他心思細膩,頗有些韜略。
十年前,錢思謙投奔兗王,做了兗王的幕僚。
兗王此人尚武好氣,雖有野心,卻無遠略。
正是有了錢思謙的輔佐,兗王這些年來才能夠立下許多功勞,入了滿朝文武的眼,被評價為精明強干之人。
因此,兗王向來對錢思謙敬重有加,尊稱他為錢先生。但凡是錢思謙給出的建言,兗王都會慎重考慮。
兗王想到盛長楨拒絕自己一事,還是憤憤不平,問道:
“先生,那盛長楨雖是新科狀元,如今也只是個從六品的小官,先生何必如此看中他,還非要本王派人去拉攏他呢?”
面對兗王的疑問,錢思謙云淡風輕地解釋道:“盛長楨此人的官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上代表的氣運?!?p> 氣運?
這也太玄了吧。
兗王還是不解,疑惑地看向錢思謙。
錢思謙淡淡一笑,繼續(xù)道:“王爺深居王府,有所不知。如今盛長楨在民間的名望可是大得很呢。”
錢思謙又向兗王細細解釋,講明白了前因后果。
科舉設立千年以來,對世風有了很大的改變。
原本壟斷在世家手里的官位,向全天下讀書人開放。
有了科舉,讀書做官成為有志者的金光大道。
自此,民間讀書之風日盛,人人都向往通過科舉獲得進身之階。
就連勉強能夠果腹的小農(nóng)之家,也愿意自己餓肚子,去供他們的孩子進學讀書。
多年下來,科舉已經(jīng)滲透進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
就連路邊乞食的丐叟都知道科舉,可見科舉的影響力之大。
而連中六元的盛長楨,就是科舉千年以來最成功之人,沒有之一。
雖然盛長楨在科舉后只是做了個從六品的翰林修撰,對達官顯貴來說不值一提。
但大周的普通百姓們可不管這些。
沒過幾個月,整個大周境內(nèi)都傳遍了,汴京出了位盛長楨盛相公,不到十七歲就連中六元,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是全天下讀書人的榜樣。
盛長楨頓時成為了大周百姓們的優(yōu)質(zhì)偶像。
許多百姓家里,更是將盛長楨的泥塑與文曲星君擺在一起。他們讓自家進學的孩童日日參拜,以求日后金榜題名。
在民間的傳說中,盛長楨的名字甚至與國運聯(lián)系到了一起。
老百姓們口口相傳,正是因為大周朝國運昌盛,才能得到蒼天垂憐,降下盛長楨這樣千年難遇的文曲星來。
盛長楨的頭上也自此纏繞著神秘的氣息。
錢思謙自己就是個屢試不第的老舉人,他自然深悉如今盛長楨在民間的特殊地位。
所以,錢思謙才會如此急迫地要將盛長楨拉到兗王陣營中來,為的就是增添兗王繼位的正統(tǒng)性。
連下凡的文曲星君都是兗王的人,這不正說明了兗王才是天命所歸之人么?
“可惜這位文曲星不識趣,看不到投靠兗王的遠大前途啊……”
一念及此,錢思謙眼神陰翳,宛如一條擇人而噬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