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這孫子唱得哪門子戲?這倒好,他自己過了清官的癮,卻把咱們兄弟幾個給害苦了,以后少了王家這條財路,日子要不好過嘍。”
“難不成是他要調(diào)職?他拖家?guī)Э谝蛔?,自然不會管咱們兄弟死活。?p> “他想走!哼,做夢!他可有把柄在咱們手上呢!往后咱哥們幾個結(jié)成一條心,讓他政令不行,活活難受死他!”
縣衙一角,幾個帶頭的書吏跟班頭正在暗戳戳地商量該如何給陳縣令下絆子。
突然,陳縣令家中的管事急匆匆走了過來。
“誒呦,您幾位怎么貓這兒了,可真讓我一通好找!”
眾人登時警惕起來。
“您找我們做什么?”
“不是我找,是老爺找,幾位別耽擱了,快去吧,像是有急事。”
幾人交換個眼色,道:“好!我們幾個也正有事兒想向他老人家匯報呢!”
說罷,幾人隨他一同向后衙行去。
等趕到時,發(fā)現(xiàn)陳縣令正在站在廳外,一臉的笑模樣,像是全然沒把今日發(fā)生的事放在心上。眾人更氣,連招呼都沒打,便繞過他進了廳堂。
陳縣令也不在意,回身開門見山地說道:“看來諸位是對本縣心有不滿?。 ?p> “縣尊大人可別給咱幾個扣帽子,我們擔待不起?!?p> 陳縣令微笑道:“自從去年韓縣丞臥病不起、李主簿回家丁憂后,上面便一直沒派人下來,這縣衙里少了個主事兒的人,多出來的公務就壓倒了諸位身上。我知道,去年大家都辛苦了。”
今日在公堂上記錄的那秦書吏聞言冷笑,徑直頂了過去,“看來縣尊大人也知道咱幾個吃的比雞少,干的比牛多,可你今日在公堂上唱得是哪一出?我們也算是知根知底的,誰也不比誰干凈,你要是想斷咱幾個的生路,那你也別想好過!”
陳縣令聞言臉色一寒,但笑意卻更重,“那好,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今日,我之所以判了那王平河,是因為我為諸位尋了一條更好的財路,一座更大的靠山?!?p> “更好的財路?”
“更大的靠山?”
“在哪兒?”
陳縣令這時卻賣起了關(guān)子,意味深長地說道:“等天深黑了,你們便去顧泉酒家,顧家人勝了官司,要宴請你們呢?!?p> 一班頭開口道:“原來如此,看來今天是顧家來人使了銀子!”
秦書吏面色凝重,沉聲道:“胡扯。顧家連自身都難保,哪里能使得出銀子?而且據(jù)我所知,那顧家無親無故,今日顧澈之女在堂上受審,誰能替她走動?”
陳縣令突然臉色一沉,冷聲道:“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說句服軟的話,我有把柄攥在你們手里。難道我不知道今天跟王家翻臉會得罪你們?我冒著天大的風險給你們謀求一份富貴,你們卻猜忌個沒完,真是令人心寒!”
畢竟,這把柄是相互的。
眾人見他怒了,一時間陣腳也有些慌亂,只得將七嘴八舌地將事情應承下來。
……
寧舒三人一下馬車,顧懷南便沖上樓去,跪在顧澈床前,將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都講了出來。
“爹!老天有眼,您的冤屈他看見了!”
“老天有沒有眼我不知道,但錢上的眼我倒是經(jīng)常見?!?p> 劉公公背著寧舒走了進來。
“你小子嘴里怎么一句人話都蹦不出來!”
劉公公搖搖頭,將他放下,隨后行至顧懷南身旁,關(guān)切道:“丫頭,你家在京城還有別的親戚沒有?”
顧懷南搖搖頭,道:“我家先人是在成祖遷都北京時,一同從南京搬來的,是外來戶?!?p> “可憐呦!”劉公公嘆口氣,“放心,爺爺我以前在村里時常為別人主持葬禮,你爹爹的喪事,由我來幫你操持,咱們就先布置靈堂吧?!?p> 寧舒卻在一旁不合時宜地說道:“靈堂明日再布置也不遲,今晚我還要在這里請幾個人吃飯喝酒。”
顧懷南回過身來,道:“是該請的,幾位街坊今日為家父遭罪了?!?p> 可她卻想錯了,當聽到寧舒是要請衙門里的人吃飯,登時有些慍怒。
一想到那些曾經(jīng)百般刁難過顧澈的人們,就要在他的尸體下歡聲飲酒,她心中有說不出來的滋味兒。
寧舒知道她的心思,提醒到,“令尊的冤可只申了一半兒,以后免不了要跟他們走動。但你放心,今晚你不用出面,全權(quán)交給我來辦就好?!?p> 這道理顧懷南懂,她沒耍小性子,重重點點了頭,“我明白!”
夜幕降臨。
劉公公剛將買來的好酒好菜擺列好,客人便來了。
只來了兩個人,秦書吏和一個班頭。
“誒呦,二位大駕光臨,未曾遠迎,還望見諒???,快請入席?!?p> 秦書吏看著眼前這位面生的富態(tài)老者,不敢輕舉妄動,站在門外抱拳道:“不知老先生是?”
“怎么?連陳縣令見了我干爹都得下跪,不敢多言,你們卻問個沒完!”
二人聞言心下一凜,循聲望去,只見不知從何處又走來個公子哥。
“舒兒,不得無禮!”劉公公回頭訓斥一句,又轉(zhuǎn)過臉來和顏悅色道:“二位請進?!?p> 秦書吏兩人見這老者一身的威勢,不敢再多問,道一句“老先生請”,便唯唯諾諾地走了進去。
當落座后,秦書吏又起身道:“在下秦有德,是大興的刑房書吏?!?p> 那班頭隨后道:“我是王盛,三班衙役管兩班!”
寧舒此時正手握個雞腿兒大口啃著,瞥一眼兩人,也沒自報門戶,只道:“陳縣令把事兒都跟你們說清楚了吧?”
秦書吏一怔,隨即笑道:“說了,但不太清楚?!?p> 王班頭見識過這幫文人打啞謎的本事,若讓他們這樣聊下去,不知幾時才能將事情說出個五六來,還沒等寧舒開口,便道:“我只想問你們是誰?陳縣令說了你們要送我們一門富貴,怎么送?”
秦書吏聞言不僅蹙眉。
這時,劉公公栓好了門走了過來,笑道:“這位小兄弟倒是個直性子?!?p> 秦書吏見王班頭已經(jīng)把窗戶紙給捅破了,也不再藏著掖著,問道:“不知二位到底是何方神圣,今日在公堂上竟然有扭轉(zhuǎn)乾坤的本事,要知道我家縣尊大人可不是隨意便能買通的?!?p> 說著拎起酒壺給劉公公斟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