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異慢步走在漆黑狹窄的廊道之中,眼前的幽黑伸手不見五指,兩邊則是漆黑的鋼鐵墻壁。
他如今在這里走著,手中有照亮光明的火。
而那些先前走過這里的人們,能品味的就只有無止盡的黑暗,和對前路的恐懼。
有風從前面的路上傳來,唐異眉眼抖了抖,他知道自己到了。
于是他抬起手中的火炎,試著憑借著感覺將火炎放大,這才照亮了眼前的場景。
這是一個,和之前一模一樣的大廳,四周也是一模一樣的出口,而這些出口前也和他想的一樣。
有涓涓血溪從其中流出,有遍地的碎尸畫卷。
這就是恐怖老人的,‘九死一生’的游戲。
他將自己的獵物抓進這些大廳里,每個大廳都有10個一樣的出口,卻只有一個出口通往‘一生’。
選錯的人會在廊道中遭遇恐怖老人布下的陷阱,他們有的在廊道里就已經(jīng)死去,有的則逃回到大廳被殘忍的虐殺,而選對的人,則會在‘生’的走廊中,清楚的聽到那些死亡的慘嚎,然后又在下一個大廳中絕望哭泣。
不選的人,則終究還是會被106的污染‘燒盡’。
這不是依靠本身能力能夠完成的游戲。
能活下去,唯一需要的東西就只有‘運氣’,或者說,命運。
而那最終的‘生’,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因為誰也不知道,到底會有多少個同樣的大廳,組成了這樣龐大的迷宮。
唐異攥緊拳頭,低下身開始翻看這些死去的尸身。
很顯然他們并不是同一時間進入這里的,但很顯然,他們中大多都不是唐異這樣,可以得到“標準答案”的玩家。
“希望她的運氣不錯。”唐異站起身,心中祈禱,然后循著血跡走向下一個出口。
他現(xiàn)在只希望川柳明理進入的大廳和他一樣,都已經(jīng)被前人指引了‘標準的答案’,而她也能聰明的發(fā)現(xiàn)這些。
唐異接連穿過了數(shù)個大廳,以數(shù)十計的死者對于日本這個國家來說,也許只是每天失蹤,死亡人數(shù)的零頭,但卻已經(jīng)超乎了唐異這個生活在和平年代的高中生的想象。
終于,他在到達第四個大廳的時候忍不住再次趴在一旁的墻壁前,低頭嘔出胃里的酸水。
唐異擦了擦嘴角,雙手合十。
他在進入每一個大廳之后都會為這些死者做同樣的事情,說實話,在平日里,唐異并不算是什么大慈大善的人,但是如今看到這些生命草草結尾的死者。
他由衷的為他們感到可憐。
“一定要找到川柳明理···”唐異愈發(fā)堅定了決心,卻被腳下的尸體絆住了。
“抱歉。”他對死者歉意道,下一秒?yún)s愣住了。
唐異蹲下身,看著眼前這個面目全非的死者,急忙將對方的身體翻過。
身體是破碎的,衣服也是破碎的。
唯一能看的清楚的,只有一張?;?。
他們新京高中的?;?。
唐異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校徽和明顯屬于女孩兒的尸體。
說到底,他到底是怎么覺得對方還沒有死去的呢?
檔案上記述的是‘燒盡’需要12個小時的時間,而這都已經(jīng)過去6天的時間了,川柳明理當時被那樣污染,怎么可能還活著呢?
又或者說,這樣一個溫順的女孩兒,要怎么在這樣‘九死一生’的游戲中活下來呢?
自己到底在騙誰呢?
“噗嗤?!?p> 他忍不住笑了,卻是在覺得自己可笑,還很卑劣。
這些道理不是到現(xiàn)在他才想通,但他卻總是心存僥幸。
他不是想救川柳明理,他只是···想救自己。
從害死川柳明理的那場事故中,從她父母的那些話中。
唐異站起身,擦了擦眼角流下的眼淚,看向女孩兒的尸體。
“抱歉,我沒能救你?!彼麑ε赫f,雙手合十,陳懇的祈禱。
而后再次轉身,面向四周出口。
他已經(jīng)找到了通往下一個大廳的標準答案。
但這一次,他沒有走進那個通往“一生”的入口。
他選擇的“九死”,然后走了進去。
“但我也許可以,幫你報仇。”
唐異走進入口,眼中黑色深處,仿佛閃爍起了怒業(yè)的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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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異走在漆黑的長廊中,這里和前面走過的幾個鋼鐵長廊看起來沒什么不一樣。
但唐異知道不是這樣,因為他已經(jīng)感覺到有東西跟在自己的身邊,他此刻也許在身后,也許在頭頂,又甚至就在他的腳底。
這是恐怖老人游戲中的死門,先前那些走進這里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尸體就在那些大廳中。
黑色的液體滴落在唐異眼前的地面上,黑色的化學腐蝕液體在地面發(fā)出呲呲的聲音,唐異的腳步停下,抬起頭甚至都不用點明手中的火光,就可以看到在頭頂?shù)匿撹F墻面上有一道比起其他所有黑暗都要更加幽深的漆黑領域,正在緩緩的消失。
那是恐怖老人來過的痕跡。
“有這么害怕嗎?”唐異輕聲問道,同時拿起手中早已經(jīng)準備好的,撕開的衣服布條,綁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他這句話即是說給序列106聽的,但更是說給他自己聽的。
他很害怕,害怕到在這么漆黑的環(huán)境下,都需要蒙上雙眼,以免所看之物動搖自己。
因為接下來,他將需要欺騙的,是一只可怕的怪異。
用對它最殘忍的方式。
“我問你話呢!我有這么可怕嗎!羅伯特·斯克蘭頓!”唐異沖著眼前的黑暗大吼。
空氣繼續(xù)它的安靜,而這一次在一陣扭曲之后,黑色的老人從墻壁中爬了出來。
“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你也是一位強大的異常,為什么卻要抓著我不放?!笨植览先俗叱鰜?,對唐異說道,聲音卻如同破舊損壞的風箱。“你不是那位至高的的神明,不會有神明會屈尊降貴來到我的住所,上次我也不可能從你的手底下逃走。”
恐怖老人話音剛落,唐異就感覺到自己無法點燃手心的火焰了。
對方已經(jīng)不再相信自己是深紅之王,自己也就立刻失去了對方所空想的那些能力。
但是沒關系,這份空想已經(jīng)無所謂了。
他將要開啟,下一份空想了。
“怎么就不可能?當初你也沒有想過,能從我的牢籠中逃出來?!碧屏x輕笑道:“你說對嗎,羅伯特·斯克蘭頓?!?p> “你的牢籠?”序列106摳了摳自己滿是腥洼的臉,顯得很是困惑?!澳憧谥械牧_伯特···額,斯克···記不清楚了,是指的誰?”
聽到這些的唐異嘆了口氣,語氣中盡是可惜和悲傷。
“看來,你是真的忘了啊,羅伯特?!碧飘愝p嘆道:“既然如此的話,你應該也已經(jīng)忘了另外一個名字吧?!?p> “忘了安娜·朗?!?p> 空氣一瞬間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