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朝鮮(十五)
高處萬箭齊發(fā),街面上的韃子下意識地躲避。
然而路面本就狹窄,兼之明軍弓手與兩邊交叉放箭。
韃兵避無可避,有人砸開路邊的房屋,借此躲開飛矢。
雅爾甘三人正緊貼著墻壁,來到了一棟房屋前,用刀柄猛擊門上銹跡斑斑的鐵鎖,兩名同伴正舉著盾牌掩護(hù)他的動作。
啪嗒一聲,門鎖落地。
三人大喜,慶幸自己有了生還的可能。
一鋤頭砸來,雅爾甘臉上洋溢的笑容還未消失,便已經(jīng)倒在了地上。
后面兩人定睛一看,屋內(nèi)十幾名壯丁手里拿著鋤頭、鐮刀,正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
若是平時這十幾人怎么會被他們倆放在眼里。
但今時不同往日,好似喪家之犬的兩人好不容易從殺機(jī)重重的街面上撿了一條命,又怎么舍得再冒險?
“不要怕,我們不會殺你們?!?p> 虛偽的笑容下,更是鬼話連篇。
但他卻沒注意到眼前的形勢,含笑九泉的雅爾甘尸首還躺在那。
“一個韃子換糧一石,死活不論!”
官兵的喊聲四起。
百姓們的目光變得兇狠,先前這韃子嘰里咕嚕地說了什么沒有人關(guān)心,大家的腦子里已經(jīng)滿是那一石糧食。
兩名韃子也感覺不妙,外面嚷定然的不是什么好話。
眼前的朝鮮人不斷逼近。
兩個韃子目露兇光。
敬酒不吃吃罰酒!
二人舉刀上前,同他們戰(zhàn)到一起。
但雙全難敵四手,這幫朝鮮人又是干慣了農(nóng)活的鄉(xiāng)民,手里有得是一把子力氣。
兩人手上的兵器很快被打落在地。
棍棒交加之下,兩人蜷縮在地上不停地扭動身體,嘴里發(fā)出凄慘地嚎叫。
很快便沒了動靜。
一人伸手探了探鼻息。
“沒氣了?!?p> “拖到后院去!”
幾個漢子上前拉起韃兵的雙腿就朝后院拖,哪知忽然又有三個韃兵闖入。
兩邊人馬呆呆地對峙片刻,一個朝鮮人猛然揮動了鋤頭……
“殺!”
建虜軍心渙散,自然是明軍發(fā)力的最好時機(jī),喊殺聲更甚之前。
明軍弓手此時已經(jīng)徹底壓制了對手,步兵則順利地攻入營地。
明軍人數(shù)上的優(yōu)勢開始體現(xiàn),韃兵往往需要以一敵二,乃至更多。
身披重甲的巴牙喇兵自然是重點(diǎn)照顧的對象。
兩名手持戰(zhàn)刀、藤牌的明軍士卒以及三名朝鮮軍士包圍了一名巴牙喇。
刀槍相向,巴牙喇卻不驚慌。
三支長槍刺出卻無法穿透他身上的三層甲。
手中戰(zhàn)斧一揮,三支長槍被砍斷,眾人大驚失色。
巴牙喇越發(fā)猖狂,提著斧先是沖向三名朝鮮兵。
斧頭挾著千鈞之力落下。
一人反應(yīng)不及,頭顱被當(dāng)場砸開。
另外兩人慌忙丟下槍桿逃命去了。
巴牙喇獰笑著轉(zhuǎn)身看向剩下的兩名敵人,手中巨斧還在滴血。
二人咽了口唾沫,心中打起了退堂鼓,但嚴(yán)苛的軍法約束著他們,二人終究不敢以身試法。
“攻他面門!”
年長些的軍士招呼道。
巴牙喇如同人形坦克一樣撞來。
二人正欲迎敵。
一支利箭正中太陽穴,尾羽輕顫,那巴牙喇身形一頓,僵直地倒在地上。
兩人看去,正是隊中那名被傳得神乎其神的王宗武。
王宗武放下弓箭,鷹隼般的目光巡視四周,無意中督見一幅奇怪的畫面。
幾名巴牙喇隱隱簇?fù)碇鴥擅┲胀ǖ捻^子。
“你們兩個隨我來?!?p> “諾?!?p> 一路上又招呼些弟兄,總共二十多人圍住了那群韃子。
剛一見面,兩邊直接交上了手,其他軍士在前廝殺,王宗武則不斷地變換角度,專放冷箭。
在付出八名兄弟戰(zhàn)死的代價之后,才消滅了這六名巴牙喇。
數(shù)把鋼刀架在了脖子上,阿敏、阿濟(jì)格兩人成了最先被俘虜?shù)慕ㄅ邔印?p> 一人掀開阿濟(jì)格腦袋上的氈帽,露出光禿禿的頭皮。
那人用手猛拽辮子,阿濟(jì)格吃痛抬頭,官兵們見了他嘴角細(xì)軟的絨毛,發(fā)出不屑地笑聲。
“建虜沒人了嗎,派個小韃子打仗,怕是還沒斷奶吧!”
“卑賤的尼堪……”
小韃子感到十分屈辱,破口大罵。
雖然不懂滿話,但從阿濟(jì)格的表現(xiàn)便可以看出不是什么好話。
官兵飛快出手,阿濟(jì)格挨了重重一個嘴巴子。
“這兩個人是重要人物,弟兄們務(wù)必看好他們,到手的大功不能丟了。”
王宗武發(fā)了話。
此時高臺上的趙安看著戰(zhàn)場上的一切,也有些興奮,捏緊了拳頭。
“大局已定?!?p> 一聲令下,最后的一千多名朝鮮鄉(xiāng)勇在金應(yīng)河的帶領(lǐng)下沖向了戰(zhàn)場。
軍旗雖是臨時縫制,但其壓迫力十足,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尼堪哪來的這么多人?!?p> 望著熟悉的紅旗,韃兵們失去了取勝的信心,四散奔逃。
很快城外營地被清剿干凈,韃兵或死或降。
明軍大隊開始入城,消滅殘余建虜。
不得不說,呂建雖然操守不行,但嘴皮子卻是厲害得很。
三言兩語下,城中大戶便拿出了自家的門客仆役,連帶著城內(nèi)膽大的青壯,又是千余人殺向韃子。
領(lǐng)兵突入城中的安費(fèi)揚(yáng)古正是進(jìn)退兩難,心知敗局已定,拔刀自刎。
余者也不在抵抗,棄兵乞降。
前方殺聲減弱,自度營中已定的趙安也領(lǐng)著剩下的數(shù)十名家丁入城。
有軍士牽來踏云馬。
趙安輕夾馬腹,俯身拔出土中的佩劍,緩緩行走在戰(zhàn)場之上,兩邊有精銳家丁披甲持兵,背后一桿將旗高豎。
所到之處明軍士卒紛紛橫臂胸前行禮。
趙安一一回禮。
有衣袍染血的士卒向趙安展示起腰上懸掛的頭顱,咧開嘴,露出邀功似的笑容。
也有人跪倒在陣亡的同伴尸身前前,面上涕泗橫流。
行至營中,血腥味更重,有一人直直跑來,趙安認(rèn)出那人,正是不久才與自己在校場上比試箭術(shù)的王宗武。
“將軍,建虜?shù)呢惱者€有老奴的一個兒子都被我們逮到?!?p> 王宗武也是剛剛從俘虜口中得知此事,迫不及待便要地告知趙安。
意外之喜降臨,趙安打馬隨他去瞧瞧這兩位。
二人正被十余名官兵圍在中央,自然是插翅難飛。
在趙安眼中,這是活脫脫兩座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