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平安道大剿匪(三)
陰冷、昏暗。
陽光難以透入,雨后的深林更顯潮濕。
烏鴉不時地啼鳴幾聲,一只螞蚱上一秒還在喝著雨水,隨即便被蛤蟆的舌頭卷入口中。
呱。
蛤蟆滿足的叫了聲。
啞。
枝上的烏鴉似是附和。
蛤蟆頓感晦氣,兩腿一蹬便要離開,猛然間覺得后背發(fā)麻。
一只長蛇筆直得如同飛箭般騰起,精準地咬住了蛤蟆的后肢。
片刻之后,蛇吐著信子,已然將整個蛤蟆吞入腹里,隨后扭動著粗了一圈的蛇身在滿地的爛葉里緩慢穿行。
悠閑之際,卻有一只木叉從天而降。
“有了!”
持叉之人很興奮,俯身捏住蛇頭將其提起,一手握住七寸,翻來覆去地打量。
蛇長二尺有余,全身呈草綠色,間雜大量黑斑,唯有頸部兩側為紅。
捕蛇者,又從腰間掏出一根細長的枝條,撬開蛇口,上頜有兩枚向后的牙齒。
確認這蛇有毒之后,捕蛇人將其扔到了背后的竹簍中。
“鐘樺,又有收獲?”
一名手持短矛,背掛輕弩的漢子走近。
“一點小玩意?!?p> “小玩意?”
漢子走近,打開鐘樺身后的背簍,只見里面盡是些毒物長蟲,尋常人看了怕會汗毛倒豎。
然而漢子是見慣了的,對于鐘樺收獲這么多,他有的只是羨慕。
“曾大哥他們怎么樣了?”
漢子嘆了口氣。
“別提了,連根毛都沒瞧見。”
幾人談話間折返原地,溪水邊赫然坐著近百男丁,地面上擺放著十八般兵器,短斧、短矛尤為常見,乍一看倒像是江湖幫派,但統(tǒng)一樣式的青綠戰(zhàn)袍、黑色頭巾。
鐘樺兩人四只眼睛在人群中掃視,包著紅頭巾的一人顯得無比顯眼。
“曾領隊?!?p> 鐘樺站到那人身后,恭敬地叫了聲。
曾領隊轉身,笑道:
“坐下吧?!?p> 還是那張笑臉,卻讓鐘樺覺得有些陌生。
雖然依言坐下,卻是拘謹無比。
遙想當初,他都是大搖大擺地坐下,從曾大哥搶過水囊,痛飲起來。
鐘樺也不知道到底是從什么時候,熟悉的人從曾大哥變成了曾領隊。
“你小子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從前看到條蛇還怕,現(xiàn)在是豺狼虎豹,一樣不懼?!?p> “都是些畜生,沒什么好怕的?!?p> 見到鐘樺在自己的教導下褪去原本的懦弱,曾慶感覺很欣慰。
“領隊,還未找到虎穴么?”
鐘樺像是戳中了曾慶的痛處,后者惱怒地將水囊摔在地上。
“虎穴找是找到了,里面卻是一只虎都沒有!”
半個月前,曾慶帶著鐵山采參隊的十余個伙計進山時偶然遇到一只病虎,一行人雖然害怕,想著領商會的賞錢,兼之虎落平陽。
眾人一咬牙,長刀、短矛、標槍、毒箭直往大蟲身上招呼。
病虎一命嗚呼。
五支采參隊捕得的第一只虎自然是意義非凡,商會直接賞了每人一年的口糧,曾慶不只換上了紅頭巾,還受到知事大人的召見。
知事大人何許人也?
朝廷二品大員、上國大將,一介草民見了他屬實是祖墳冒青煙了。
曾慶回家時還不忘同鄉(xiāng)鄰顯擺,說是知事大人請他吃了頓飯,他的地位在村里也是水漲船高,
不管別人如何羨慕、嫉妒,曾慶對捕虎一事更是上心。
一人捉一虎,獨賞一人;二人捉一虎,賞分二人。
有人算過若是一人捕得一只老虎,賞下的東西夠他吃上七、八年,賞格的變動使得窮瘋了的漢子們再也按耐不住。
更有“亡命之徒”自信過頭,獨自一人進山,最后尸骨無存。
曾慶縱然膽大包天,也是依靠著自己極高的聲望召集了近百號人手,準備直搗黃龍,他們甚至專門搞出一套打虎的方法。
準備無比充足,眼下卻要空手而歸。
“帶的糧食不多了,回去以后再做打算!”
曾慶一發(fā)話,眾人難以掩蓋沮喪。
雖說抓了些毒物,可又怎么能和獵到虎的賞錢相比較?
況且,日子久了,抓些毒蛇、毒蟲對于眾人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收購的價格也在降低。
害怕?
撐死犯大的,餓死膽小的。大家當參客幾年了,誰沒見過死人?
況且老虎這種大家伙都干掉了,小小毒蟲又算得了什么!
無奈歸無奈,家還是得回。
一時竹哨聲響徹林間……
兩個時辰后,一支兩兩成行的隊伍出現(xiàn)在村頭。
為首的正是曾慶。
沐浴在路旁李家寡婦崇拜的目光中,曾慶越發(fā)得意,手握短矛,挺直腰桿,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更威風些。
身后的參客們也都仰首挺胸,緊緊地握住武器,想要在路旁圍觀的鄉(xiāng)親父老,尤其是婦女面前出風頭。
“這哪是參客,分明是參兵!”
一名老者看著全身掛著武器的參客,感慨萬分。
實際上,參客們本人也分不清自己是民,還是兵。
若說是軍,那么士卒們最大的特點便是——膽子大。
回到家中,妻子早已經(jīng)備好酒菜,如今隔一天便能吃上一次肉,曾慶對此十分滿意。
“采參隊曾慶可在?”
“誰???”
曾慶放下筷子,走出屋子大門,房外站著一名身批甲胄的騎士。
他不敢再擺譜,恭敬地叫聲“軍爺”。
“明早將你這隊的人全部帶到城外大營?!?p> “是有什么事么?”
曾慶很好奇。
“知事大人的吩咐,誰敢問他。”
騎士說完便策馬離開,留下曾慶與一位老者不知在商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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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逾嶺。
“他娘的,連寧邊的官軍都出動了?!?p> 坡上,一明顯漢人打扮的山匪遙望著遠處官道上飄揚的軍旗,有些震驚。
“軍師,這兩天各地的官軍都在向鐵山靠,您說官府是要做什么?”
軍師冷冷一笑。
“做什么?鄭雙槍劫了官府的貨,又投了宋家寨,我看這官軍八成就是沖他來的?!?p> 嘍啰有些緊張。
“官軍不會順道將我們也剿了吧?”
“我們清風寨在十二寨中排名最末,寨主整天帶著你們耕地種菜,官府哪會注意到咱們,費勁力氣只為這幾畝菜?”
軍師搖了搖頭。
自家寨主胸無大志,整天只想著守成。自己當初是腦子抽了,投了這清風寨。
古時有個叫蘇秦的本家,當年身挎六國相印,自己至少也得做個十二寨總軍師,才不墮了祖上威名。
現(xiàn)在官軍進剿,正是他大展宏圖的絕佳機會,奈何被困在這小小的清風寨中,真是可悲……
“軍師,寨主叫您將廚房外那堆木頭劈了?!?p>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