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變回狐貍讓我看看
傍晚的時候,劉千番忽然從一處小院感知到一只妖的存在,不過不是狐妖。
一位女子,正在院中編制秋衣。
寒露已過。涼意綿綿。
女子也感知到了可疑人的存在。停下手中線,咻一下就從小院飛出,來在房頂。
夕陽西下,一位女子隨風(fēng)而立。衣袖翩翩,如晚風(fēng)拂柳。
女子遲疑片刻,從容躍起,一掌擊來。
劉千番急忙防備,出掌迎擊。
雙掌合一,一人腳踏屋頂,一人凌空倒立。
兩個人四目相對,較上了勁兒。
明顯劉千番要勝一籌。尚不知此妖是否作惡,他不想糾纏。隨即發(fā)力,一股靈氣從掌心噴出,將女子擊退到三丈之外。
女子跌跌撞撞向后退去,急忙站穩(wěn)腳跟,感嘆一句:“好強(qiáng)的靈氣!”隨即莞爾一笑,抬眼說道:“原來是同族!嚇我一跳呢!”然后一個疾步來到劉千番跟前,面帶嬌笑,對著他上下打量。
這女子看起來活潑機(jī)靈,乖巧可愛,一笑一顰惹人喜歡。
劉千番稍微一怔,問道:“是否見到一只狐妖?”
“你不就是么?嘻嘻嘻!”女子嬉笑著步步逼近,試探性地問道:“千番哥哥?”
劉千番瞪大眼睛,小劍眉一挑,疑問道:“恩?你是?”
女子伸出兩手放到頭頂兩側(cè),忽閃忽閃像兩只兔子耳朵,伸伸小舌頭回道:“我是胡卜卜呀。蛇盤森林,你忘了么?”說完一只纖纖玉手搭到劉阿樹腦門上,自言自語道:“也沒發(fā)燒?!?p> “蛇盤森林?”劉千番念道。完全沒印象。
胡卜卜圍著劉千番的腦袋跳躍著看了一圈,撩起劉千番的頭發(fā)瞅了瞅,發(fā)現(xiàn)有過傷口,點點頭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
隨后把劉千番拉到小院中,胡蘿卜花生往桌子上一擺,準(zhǔn)備促膝長談。
胡卜卜兩眼放光劈頭問道:“你不會變成真人了吧?身上一點妖氣都沒有?!?p> 劉千番搖搖頭,道:“不會吧?只要出手就有妖氣。”
“那你變回狐貍讓我看看!”胡卜卜熱情地鼓掌,“快變呀!快變呀!”
變成人型畢竟是所有妖的畢生夢想。變回動物,劉千番自然不樂意,除非被打回原形或者死掉。但為了驗證胡卜卜的推測,他只好彎腰下身,縮成一團(tuán)。一大團(tuán)靈氣冒出,淹沒了整個身影。
等煙消云散,劉千番抬起頭來一看,還是原來的自己。
胡卜卜忽然大叫:“你是人!嘻嘻!”說著倏地站起,雙手緊握抱于胸前,一臉癡樣望著劉千番,蹦跳著說道:“千番哥哥,好羨慕你呀!再也不用擔(dān)心被仙師追殺了!”
劉千番也很納悶,“哦!”一聲,呆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哈哈!這感覺很不錯欸!”
“千番哥哥,快告訴我怎么弄的!”胡卜卜叫道,一把拉過劉千番,兩個人又返回座位。
胡卜卜屏氣凝神盯著劉千番的嘴唇。結(jié)果劉千番很尷尬地嘆口氣:“哈!當(dāng)了十二年的植物人。然后做了個剖顱手術(shù)!”
胡卜卜緊急問道:“你是怎么變成植物人的也?”
“記不得了!”劉千番摸摸腦袋回道,“腦子里總感覺少了點什么。”
胡卜卜眉心微皺,說道:“蛇盤森林你都不記得了!公子讓你總不會忘吧?你二姨。她可是你最親的人,一只大山貓。”張牙舞爪發(fā)出“唬啊”一聲咆哮提醒劉千番,然后伸出大拇指贊嘆道:“她可是我們的森林之王??!”
劉千番拍拍腦袋,一臉愁容,口中默念:“公子讓?二姨?森林之王?”
“記不起來就算了!嘻嘻!”胡卜卜嬉笑道,抓一把花生遞給劉千番,“給!快吃!我自己種的!”
她那天真爛漫的模樣,總會讓人忘記她的真實身份。
劉千番默默接過那把花生,剝了一顆放進(jìn)嘴里嚼吃起來,香甜可口,旋即點贊:“嗯!好吃!”
眼看日薄西山,晚霞盡沒。
第二顆花生剛剝開,劉千番馬上站起來,說:“我得走了,去抓那只害人的狐妖!”回頭問胡卜卜:“你知道在哪么?”
胡卜卜搖搖頭:“不知道?!币妱⑶Х酒饋恚哺酒饋?,抓起一根胡蘿卜咬一口,說道:“千番哥哥,難道你忘了么?我們妖都喜歡獨居。大家各過各的,閑散慣了,跟其他妖基本上沒交集。”
“噢!也對!”劉千番點頭稱是,若有所思。其實他真的忘了,記憶里沒有。
只見劉千番將剛剝開的兩?;ㄉ淄焐弦粧仯w起張口接住,回頭說道:“謝謝,小兔子!”話音剛落,人已到房頂。
胡卜卜伸出半截胡蘿卜要與劉千番約定,一臉燦爛,道:“說好啦!等你想起來怎么去除妖氣,記得回來告訴我哦!”
劉千番抓緊那把花生伸出拳頭回應(yīng):“好!”言罷跳起,飛身而去。
胡卜卜的聲音在身后回蕩:“注意安全,千番哥哥!”
查探到半夜,也沒找到那只狐妖。白象城還剩一半沒查。
倒是又發(fā)現(xiàn)幾只默默無聞的小妖,他們跟胡卜卜一樣,像小家碧玉一樣深居簡出,常在深閨無人知。不過自娛自樂,也過得逍遙自在。
他們也想經(jīng)常出門,只不過條件不允許罷了。
因為在城際線上,不僅有他的身影,也有各路仙師的身影。更有惡妖趁天黑開始作案,被仙師追著跑。
有仙師在的地方,他又不能出手降妖除魔暴露身份。
煩惱。
在一位老實本分的牛哥家蹭了晚飯,又回到房頂。在這孤獨的凡世幸得幾位小妖認(rèn)識,忽然覺得沒那么孤單。
劉千番跳到一處地勢較高的大院房頂忽然停下。這個大院很安靜,隱約覺得有一縷熟悉的氣息從院子中浮上來,很愜意的感覺。
他不走了,打算休息片刻。
坐在房頂看見萬家燈火,不禁感慨萬千。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生活。
大千世界,蕓蕓眾生。每個人都不一樣。每一扇窗每一盞燈都有故事。
記憶中曾有人講過。在凡人大陸,只要活著,每天都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
這就是人生的精彩。
忽然聞到樓下陣陣美酒香味兒飄來,就是這個感覺,久違的味道。禁不住嘴饞起來。
劉千番循著香味兒望去,頓時一驚。
一位穿著純白睡衣的女子。
她好像散步。漫無目的。
又好像在夢游。
三更半夜在院子里溜達(dá),昏暗的燈光和夜色交織,朦朦朧朧。
那女子越來越近,慢悠悠地朝他走來。
劉千番屏住呼吸盯了好大一會兒。
連美酒香味都忘記了。
終于能看清她的臉。
蒼白!
果然在夢游。
她閉著眼,慢慢走,到樓腳停下,忽然抬頭。
猛一睜眼!
咦!嚇得劉千番差點掉下房檐,急忙抱個東西抓緊。只聽那女子說道:
“仙師小哥,幫個忙唄?”
劉千番斜眼望去,那女子正向他招手。
劉千番倒吸一口冷氣。
忽然又想到,就是一個人而已,他一個千年狐妖怕什么??v身跳了下去,同時爽口答應(yīng):“當(dāng)然。我最愛幫人忙了。”
“請!”女子說道。在前面開路,推開一間房門。
點上油燈。劉千番才發(fā)現(xiàn),她明明很年輕,卻像七老八十。面容蒼白,心力憔悴。應(yīng)該是長期失眠抑郁引起的。
女子苦笑道:“見笑了!”
“沒什么?!眲⑶Х查g臉紅擺擺手,朗聲說道,“有什么難處你盡管說。”
女子忽然跪地哀求道:“我家小黑貓丟了,臉上有一小塊傷疤,你能不能幫我找回?”
劉千番一把將她拉起,正色道:“除了天地父母,沒人值得你跪!”忽然有種當(dāng)大俠的感覺,拍拍胸口,“這事兒包我身上了!”一想到自創(chuàng)的釣魚派就他一個人,找貓這種事兒起碼大家一起上方有勝算,捏一把虛汗繼續(xù)說道:“不過,對你來說如此珍貴的貓,我建議你還是報官發(fā)動群眾。畢竟人多力量大,找起來也方便?!?p> “不行!”女子連忙擺手,隨即娓娓道來。
她叫玲瓏。兩年前一家人到外地走親戚,路上遭遇土匪,全家被殺,她被綁去土匪窩當(dāng)壓寨夫人,受盡欺辱,經(jīng)常被打的遍體鱗傷,她在絕望中揮刀自盡。卻意外地刺到一只小黑貓的腦袋上。這只小黑貓?zhí)嫠龘趿四且坏叮攘怂?。小黑貓卻奄奄一息。
她決定放棄自殺念頭,好好活著,將來一定可以為爹娘報仇。在她的精心照顧下,小黑貓傷勢好轉(zhuǎn),特別聽話,經(jīng)常逗她開心。從此兩個人相依為命。
她受到的所有委屈都會給小黑貓講,小黑貓總是點點頭,仿佛能聽懂一樣。
然而有一天,小黑貓忽然失蹤。兩個月后,土匪窩來了一位頭上有疤的年輕男子,血洗了土匪窩。并把她從土匪窩救了出來,送回白象城。
送回來之后,那男子便要離開。其實從她見到那男子起,就有一種感覺,男子頭上那道疤和看她時憐憫深沉的眼神,讓他立即就想到那只小黑貓。她便哀求男子留下來,男子拗不過才道出了真相。說他就是那只小黑貓,為了救她脫離苦海,他跑出去找到貓王簽署了一份契約。貓王賜他五百年道行完成心愿,事成之后必須回到貓王身邊效命。
玲瓏聽后不依,軟磨硬泡終于把男子留在身邊。可是半年前,來了兩個人把男子帶走了。無意中偷聽他們對話,她才知道那兩個人也是妖。
她自己沒能力,不敢報官也不敢求人幫忙,才導(dǎo)致她憂心忡忡,經(jīng)常失眠,還時不時夢游。
“酒香是怎么回事兒?”劉千番煞有介事問道。
“我家小黑貓愛喝酒,經(jīng)常一個人坐在房頂上獨飲。”玲瓏回道,蒼白的臉上忽現(xiàn)一絲柔情,“所以我學(xué)會了釀酒,還給我家小黑貓起了個名字,叫酒罐。而且我還聽說,愛喝酒的仙師都有俠義心腸。因此我經(jīng)常把酒缸打開,吸引有緣人來幫我?!?p> “好吧。我一定盡力將他尋回?!眲⑶ХΩ孓o,并忠告道:“但我不能保證回來的是人型。因為他本來就不屬于正常修煉所成。”
“只要他活著回到我身邊就行。別得我都不在乎?!绷岘囈闳徽f道。
臨走,玲瓏送了他一壇美酒。
劉千番喝著美酒,高興地在房頂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