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窘態(tài)
連綿起伏的山脈如龍盤踞在四周，茂密的叢林如龍的毛發(fā)一般點(diǎn)綴在山脈之間。
陽光透過片片樹葉灑在地面上，河流明晃晃的如鱗甲一般耀眼。
從遠(yuǎn)處看，走在密林中的兩人一馬顯得渺小，微不足道。
晌午時分，蘇軒和夢浮生才牽著馬慢悠悠的走出那片山脈。
期間夢浮生累的撐不住時，蘇軒就會讓她騎上馬。
第一次她還有些不情不愿，之后就熟練了，累了就自覺的翻身上馬，也沒在詢問蘇軒。
而蘇軒從始至終都沒騎馬，他的體力相比于夢浮生確實強(qiáng)上不少。
兩人在山間碰巧還遇到過一個獵戶，他們想要打聽一下消息，只可惜對方一直生活在這片山中，不知外面發(fā)生的事情。
蘇軒和夢浮生也沒有多大失望，同時也放心不少，這里消息閉塞，他們也安全，而且只要離開了龍陽縣地界就是天高任鳥飛，圣地的人就很難找到他們。
浮云不共此山齊，山靄蒼蒼望轉(zhuǎn)迷，之后他們在山中悠閑就沒再遇上什么人或事。
又走了一刻鐘，前方有縷縷青煙升起，蘇軒頓時松氣微笑，終于見到煙火氣了。
因為再見不到人煙他也準(zhǔn)備上馬了。
蘇軒轉(zhuǎn)頭看著剛剛下馬的夢浮生說道：“前方應(yīng)該有個村子，咱們?nèi)タ纯?，歇歇腳，討碗水喝。”
夢浮生沒有異議，她平時都在鳳凰臺修煉，哪里走過這么遠(yuǎn)的路，早就累的不行了。
兩人慢慢接近前方的村子。
村子很小，只有幾十戶人家，周圍大部分被竹林和田地包裹，犬吠聲依稀從里面?zhèn)鞒?，四周又有一些果樹，已?jīng)到了采摘時節(jié)！
村子周圍有三三兩兩的人出入，此時雖已是午后，但仍有院中升起青煙。
蘇軒看到這樣的地方心中不自覺的寧靜幾分。
夢浮生也輕松許多！
兩人牽著馬緩步走到村口一處人家門口，門上還貼著被曬的已經(jīng)沒有任何色彩的門神畫，神荼和郁壘。
院子是用低矮的土墻圍起，蘇軒稍稍仰頭就能看到院中情況，院子不大，房屋三間，很樸素整潔。
此時院里面一個頭發(fā)有些發(fā)白，年紀(jì)大些的人正在晾曬過冬時的肉干，背對著蘇軒的方向。
蘇軒大致掃了一眼，輕聲笑著喊道：“大爺?！?p> 院里面的人仰頭看了過來。
蘇軒微笑接著道：“我和我?guī)熋贸鲩T游歷至此，不小心迷失在了山林中，想問下路，并討碗水喝！”
大爺聽到后，分別打量了一番，覺得不像是土匪或是鬧事的，就急忙出來了。
一雙眼睛早已瞇成了彎彎的月牙，臉上布滿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皺紋，蒼老的嘴角露出一絲慈祥，和藹著說道：“快進(jìn)來吧！”
“小小年紀(jì)，亂跑什么，家里人不擔(dān)心嗎？”
蘇軒微笑抱拳躬身，牽馬進(jìn)去。
夢浮生本想要行萬福禮，但看到蘇軒后也笑著抱拳躬身，行了江湖禮，之后就跟著蘇軒進(jìn)入院內(nèi)。
蘇軒走到院子里，就隨意的笑著說道：“沒事！”
“家里長輩們都巴不得我出門游歷哪?！?p> “在家總覺得我不學(xué)無術(shù)，懶惰無比，凈惹他們生氣了?！?p> 大爺聽到后當(dāng)即就長吁短嘆的反駁道：“當(dāng)長輩的有幾個不想自己孩子有出息??！”
蘇軒也笑著說道：“是?。∷晕覀兂鲩T見見世面嗎。”
大爺覺得蘇軒很平易近人，笑容越發(fā)的可掬！
“公子怎么到這窮鄉(xiāng)僻壤來了？”
蘇軒悔恨著說道：“唉，我們師兄妹本是準(zhǔn)備在這片地界游玩一番就離開！”
“不曾想在山里迷了路，彎彎繞繞的直到剛剛才走到大爺這里，就想著來歇歇腳，討碗水喝！”
“還望大爺不要見怪！”
夢浮生隨后也笑著說道：“是?。〈鬆?，我們休息休息就會離開?！?p> “不會給大爺添麻煩?！?p> 少許白發(fā)的大爺連連擺手，熱情好客的微笑道：“什么麻煩不麻煩的！”
“誰家還沒有個孩子不是？咱老百姓雖比不上城里的錦衣玉食，但討碗水喝還是肯定可以的！”
“盡管休息就是了?！?p> 這時，一位年紀(jì)與大爺相仿的老嫗聞聲從灶房里出來。
她滿頭白發(fā)，更顯蒼老，腰間系著圍裙，輕聲問道：“公子餓壞了吧？”
蘇軒如小孩子一般撓了撓頭，有點(diǎn)受寵若驚，笑著溫和道：“是有點(diǎn)餓了?！?p> 老嫗又神色認(rèn)真道：“飯菜差不多就快做好了?！?p> “不過沒有城里的那些山珍海味，大魚大肉，只是些粗茶淡飯！”
“所以不知道合不合公子胃口?！?p> 蘇軒嚴(yán)肅認(rèn)真道：“”大娘說的哪里話，能讓我們師兄妹進(jìn)來歇歇腳就很感激了?！?p> 少許白發(fā)的大爺急忙擺手微笑道：“公子言重了！”
老嫗微笑道：“是??！來了就吃頓便飯再走！”
蘇軒猶豫片刻，又輕輕看了一眼夢浮生，言辭懇切道：“大娘，給口飯吃就行，江湖人不用講究那么多?！?p> “叨擾大娘了，吃完我和師妹就離開?！?p> 大娘笑著說道：“沒事，家里一般沒外人來?！?p> “釀的酒只有你大爺一個人喝，這次可以和你一起喝了?！?p> 大爺如孩童一樣附和笑著說道：“對，對，對?！?p> 說著伸手拉著蘇軒的手臂準(zhǔn)備進(jìn)屋。
老嫗看向夢浮生道：“小娘子也先進(jìn)屋吧，飯菜一會就好了?！?p> 說完她就準(zhǔn)備進(jìn)灶房。
夢浮生對著即將離開的大娘背影笑著喊道：“麻煩大娘了?！?p> 她隨后看向蘇軒說道：“我去幫大娘做飯。”
蘇軒驚訝了一下笑著問道：“你還會做飯？”
夢浮生沒搭理他，自顧自的轉(zhuǎn)身就要去灶房。
蘇軒則和大爺互相攙扶，笑著進(jìn)屋了。
老嫗聽到后連連擺手，拒絕道：“不用小娘子幫忙，我一個人就行?！?p> “而且這里有些臟！”
她可不敢讓這些城里的人去灶房，一個不小心就會引來禍?zhǔn)隆?p> 村里以前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有在附近山里打獵的，遇到了迷路的公子小姐，便好心的請回家中歇息。
但誰知那些富貴人嫌棄村里灶房的臟亂，覺得被侮辱了就一氣之下打砸了村里那戶人家，折騰的整個莊子都不得安寧。
所以莊子都不敢再胡亂帶人進(jìn)來歇腳，除非是自己找過來的。
她聽到有人來了家中，起先很是擔(dān)心，而看到兩人隨和的攀談放心了許多，但去灶房幫忙肯定不行。
夢浮生微笑著說道：“沒事！大娘，在家里我也要做飯。”
老嫗還要拒絕時，夢浮生快步走到她的身邊，伸手拉著她。
老嫗也作罷，輕輕拍了拍夢浮生的手，兩人一起進(jìn)了灶房。
煙霧漸漸飄散在空氣中，不久之后在正屋里四人圍著一張簡陋的木桌而坐。
大爺捧著酒壇準(zhǔn)備給蘇軒倒酒。
蘇軒立即笑著搶了過了說道：“大爺，我來，我來?！?p> 他給頭發(fā)漸白的大爺?shù)沽艘煌?，又給自己到了一碗，隨后放下酒壇，雙手端起碗笑著說道：“大爺，今天晚輩和師妹叨擾了！”
大爺插嘴微笑道：“公子怎的這般不爽利？”
“是不是看不起大爺？”
蘇軒又急忙微笑道：“不是，不是，但規(guī)矩還是要有的?！?p> “這次我和師妹游歷至此，出門隨身攜帶的酒已經(jīng)喝完了，只能借著大爺?shù)木?，敬你一碗?！?p> “下次路過一定請大爺嘗嘗我們那里的桂花釀?！?p> 大爺笑著說道：“公子，那老頭子可就當(dāng)真了。”
“等著你，還有這個姑娘了啊！”
蘇軒擺了擺手微笑說道：“大爺，別叫公子了，多生分。”
“我叫蘇軒，我?guī)熋媒袎舾∩??！?p> “若是大爺不介意，叫我小軒，叫她小夢就行?！?p> 他沒有隱瞞真實的名字，在這荒郊野嶺的雖稱不上與世隔絕但也差不離了，隱不隱瞞意義不大。
說完急忙看了一眼夢浮生！
夢浮生隨后笑著說道：“大爺，叫我小夢就行！”
她同時在心里記住了蘇軒的名字，準(zhǔn)備回去好好查一查京城里是否有叫這個的。
大爺立即笑著叫道：“我有什么介意不介意的。”
“小軒！小夢！”
蘇軒立即雙手端著碗和大爺碰了一下笑著說道：“哎，大爺，請?！?p> 兩人一起喝完了一碗酒。
蘇軒拿起酒壇又給大爺和自己倒了一碗，他伸出拇指笑著說道：“大爺，這酒釀的很好啊！”
頭發(fā)漸白的大爺聽到蘇軒的夸贊頓時如小孩子般開心笑了起來，說道：“那當(dāng)然了，再喝，再喝?！?p> 老嫗則笑著說道：“慢點(diǎn)，慢點(diǎn)。”
夢浮生的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個完美弧度，眼神溫柔的看著這年齡相差甚遠(yuǎn)但卻能融洽的一起喝酒的兩人。
心里平靜祥和！
這種溫馨的氛圍，就如平常一家人在一起吃吃喝喝一樣，夢浮生不知不覺心里有點(diǎn)難受，自從進(jìn)入鳳凰臺就已經(jīng)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在鳳凰臺宗主，師伯，師兄妹對她都很好，但她很清楚原因，無非是資質(zhì)好。
她發(fā)呆的看著，當(dāng)聽到蘇軒說酒很好喝時，眼睛頓時亮閃閃的。
所以等到蘇軒他們喝完兩碗酒后，就直愣愣的看著蘇軒。
蘇軒感覺到她的目光，輕聲問道：“怎么，你也想嘗嘗？”
夢浮生欣喜的重重點(diǎn)頭！
蘇軒知道了她的意思，隨后就像吵自家小娘子似的說道：“姑娘家家的，喝什么酒？”
夢浮生有點(diǎn)生氣的輕輕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大爺笑著說道：“哎，姑娘怎么不能喝酒了?！?p> “巾幗不讓須眉，給小夢姑娘倒一碗?！?p> 蘇軒看著夢浮生猶豫了一下，倒了一碗，放到她的面前。
夢浮生故意不去看蘇軒，對著大爺笑著說道：“謝謝大爺！”
大爺高興的說道：“哎，快嘗嘗！”
大娘笑著說道：“別聽你大爺?shù)模嚷c(diǎn)！”
蘇軒也笑著點(diǎn)頭說道：“慢著點(diǎn)！”
三人都仔細(xì)盯著夢浮生。
夢浮生有些罕見的嬌羞與平時的清冷不同，“那我喝了?。 ?p> 三人都點(diǎn)點(diǎn)頭，眼神跟著她動。
夢浮生笑著伸出一雙膚如凝玉的手捧著，喝了一口酒，感覺一番，隨后就被辣的吐出幾次溫潤如玉的舌頭。
臉色瞬間泛紅，淚光在眼角打轉(zhuǎn)！
她還用纖細(xì)，柔嫩的手掌在嘴邊扇了扇，又察覺到這樣不雅觀，就扭頭用衣袖遮擋著吐舌頭。
三人看到她的模樣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夢浮生有點(diǎn)不好意思，畢竟自己從未遇到過這種情況！
她不知怎么又羞澀的說道：“好辣！”
大爺大娘都笑著說道：“辣就別喝了，趕緊吃點(diǎn)菜?！?p> 兩人用手指了指桌上的菜，示意她用菜壓一壓。
夢浮生就拿著筷子開始吃菜。
蘇軒看到她的如血般的臉頰，和窘態(tài)就有點(diǎn)好笑，然后就有樣學(xué)樣的如她喝了一口酒，說著“好辣”，吐了吐舌，還適當(dāng)性的用手扇了扇。
頓時引得三人又哈哈大笑了起來。
留著一個夢浮生，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氣的她輕輕哼了一聲，在桌子底下，猛的踩了蘇軒一腳。
蘇軒瞪了她一眼，她又瞪了蘇軒一眼，猶如情人一般眉來眼去的，不過兩人都未察覺出。
大娘笑著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快吃菜吧！”
蘇軒看到她剩下的酒后，就伸手端了過來，說著：“別浪費(fèi)了！”
夢浮生也不點(diǎn)頭，也不搖頭，就是低頭紅著臉，慢慢的吃菜。
蘇軒笑著看向大爺說道：“大爺，咱們喝！”
大爺笑著回道：“喝，喝！”
一壇酒很快見底，四人有說有笑的吃了很長時間！
蘇軒察覺了一下時間后，就看向夢浮生。
夢浮生心有靈犀般的抬頭，和蘇軒對視一眼同時抱拳笑著說道：“大爺，大娘，謝謝你們的招待?！?p> “我們確實需要離開了，就不叨擾了?！闭f著兩人站起身一起準(zhǔn)備走向屋外。
大爺和大娘頓時起身著急說道：“咋走這么早，吃好沒？”
“干脆在這住一夜，明天一早再離開?！?p> 夢浮生和蘇軒都笑著說道：“不用了，大爺，大娘?！?p> “我們著急趕路，就不再逗留了?！?p> 大爺和大娘一臉不舍的說道：“唉，那……那好吧！你們路上慢點(diǎn)?！?p> 蘇軒和夢浮生同時笑著說道：“好的，放心吧！”
大爺隨后又叮囑道：“還有啊，小夢是個好姑娘，在外面你要保護(hù)好她，聽到?jīng)]？”
蘇軒看了一眼夢浮生，發(fā)現(xiàn)她沒任何生氣就轉(zhuǎn)頭笑著說道：“放心吧！大爺，大娘?！?p> 大娘笑著看向夢浮生說道：“夢姑娘，小軒要是欺負(fù)你，下次來的時候，我們就不讓他進(jìn)屋了?！?p> 夢浮生只得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不說話。
蘇軒牽著馬走到門口，夢浮生站在旁邊，一起笑著揮了揮手。
大爺在后面喊到：“可別忘了再來??！”
“我給你們留著酒?！?p> 蘇軒笑著喊道：“好的，我下次來也帶著酒?！?p> 兩人牽著白馬，離開了小村莊。
他們離開前問過了大致的方向，走了一會就拐到了驛路上。
墓室里的事情經(jīng)過一夜的發(fā)酵，他們也不知道怎樣了，不過肯定不會輕易揭過去的。
兩人為了打探消息，只能走驛路。
蘇軒為了趕時間就說騎馬，夢浮生只是猶豫一下也坐在了后面，沒有第一次那么的拘謹(jǐn)了！
黃沙四起，塵土追隨白馬而飛起，后慢慢消散，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