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幾件衣服比對了起來,一件月白色的蘇繡直裰,一件繡有水藍色祥云紋樣的白色襕衫,還有朱紅色烏金云繡衫和墨綠色緞子長衫。
他一伸手選了那件墨綠色的緞子長衫,放在自己的身前比量著問道:“這件怎么樣?簡單不繁復,顏色也好?!?p> 謝蕭蕭抬頭一看,只覺得著墨綠色太過老成,一點沒有年輕男子的風流倜儻的英俊感覺,倒像個古板先生,叫人不敢靠近。
她一伸手奪下這件衣衫,毫不猶豫地說道:“不好看?!?p> 謝蕭蕭拿起那件祥云紋樣的白色襕衫,在謝青云身前比劃著看效果。這襕衫的款式滿是飄逸之感,倒是透著股年輕男子的瀟灑肆意。
只是蕭蕭不喜歡著白色,總覺得不夠精神。她又換上那件月白色的直裰比劃,顏色是合她的心意了,又覺得沒有白色的襕衫式樣好。
她猶豫不決之下,索性讓謝青云將這兩件衣服都試一下,她要看上身的效果。
謝青云看著兩件衣服卻是哭笑不得的調侃道:“兩件不是差不多的衣服嗎?何至于這樣糾結,若不然直接穿那件朱紅色的?”
謝蕭蕭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也行,兩件都準備換了,也不多朱紅色那一件,你就一起還給我看看吧。”
謝蕭蕭轉身帶著秋月出了書房,謝青云看著那三件衣服,第一次覺得穿衣服是這么麻煩的事。
其實他是真的覺得那件墨綠色的衣服挺合適的,樣式簡單,顏色老成。他往人堆里一站,幾乎就能淹沒在人群里,不會被任何人注意到。
他打小到大,不管是偷偷的去江家讀書,還是在謝家縮小存在感,一向都是撿不起眼的衣服穿。便是現(xiàn)在,他都習慣如此,穿衣服不拘著什么樣的式樣,都是選深色的為主。
蕭蕭選的那些鮮亮打眼的衣衫,他覺得太過張揚。他從來不曾嘗試過,心里不免覺得別扭。
謝蕭蕭站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謝青云有點動靜,心急的催促道:“哥哥,你換好了沒???怎么比姑娘家換個衣服還磨蹭?”
謝青云應聲打開門,看著謝蕭蕭微露尷尬的笑道:“這衣服也太招搖了吧!”
穿上這衣服,謝青云覺得自己就像只開屏的公孔雀,隱隱有種招蜂引蝶的悶騷感,好不怪異。
謝蕭蕭看著謝青云身上的朱紅色烏金云繡衫,只覺得生出了眼前一亮的驚艷感。看慣了謝青云穿那些顏色深沉的衣服,總感覺他孤冷肅然,讓人完全不敢靠近,更別提多看他那張冷寒的臉。
如今這衣服一穿上,襯著他那一張刀裁墨畫的冷俊面孔,讓她感受到一種冰與火共存的視覺沖擊,十足的耀眼奪目。
謝蕭蕭看直了一雙眼,由衷的贊道:“哥哥,你這簡直就是改頭換面??!”
這若是出去走一圈,絕對是少年青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場面。
謝青云對上蕭蕭那雙亮晶晶,犯著花癡的眼睛,心底的那些尬尷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涌起一陣隱秘難言的歡喜。
他認真的在心底反省,看來以后不能穿的那么低調了。蕭蕭也到了知好色則慕少艾的年紀,他珠玉在前,用自己的容貌上的優(yōu)勢提高蕭蕭的品味,省的她日后一不小心被貌若無鹽的男子哄騙了去。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他自己就先愣住了,他為什么要防止蕭蕭被別人騙走?他這是在防備著誰?他自己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樣的心思?
謝蕭蕭看著神思不屬的謝青云,滿眼贊嘆的捧著自己的一張笑臉說道:“果然是人俊穿什么都百搭,我現(xiàn)在不嫌棄那兩件衣服了,你快點換給我看?!?p> 謝青云看著蕭蕭轉身出去的背影,緊抿著薄唇,他一時有些分不清自己那潛意識下的真實意圖,只是感覺現(xiàn)在的他變得有點貪婪,他想要她全部的關注。
她不僅是自己漫長苦寂歲月里的一點孤螢之光,讓自己看到了活著的希望;她更是一條徜徉星河,用盡全力照亮他,讓他看到未來。
他的世界其實只有她,而她的世界有很多親朋好友,所以他擔心自己被忽略,僅此而已,他對自己這樣解釋。
想到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仿佛落滿星碎,就不忍心讓她失望。
他嘴角上揚轉身又去將那件寬袍大袖的白色襕衫換上,腰間系上一根鞶【pan】帶。
換好衣衫,他主動在謝蕭蕭的眼前展示了一圈,謝蕭蕭不禁呆了呆,拍著手贊嘆哥哥這一身衣衫更加的讓人賞心悅目,那襕衫穿在他身上,搭上鞶帶,真是雅致又貴氣。
謝蕭蕭沒想到他這一身衣服一換,竟是連氣質都瞬間瞬間轉變,讓人覺得他皎若云間月,皚如山上雪,一副翩翩濁世佳公子之態(tài)。
謝蕭蕭一雙桃花眼笑彎了起來,她覺得自己撿到了寶。明明剛開始是為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能好過,才幫助謝青云的。沒想到現(xiàn)在他不僅保護著自己,還能養(yǎng)眼,她都覺得自己是撞了大運了。
謝青云看著她移不開眼的視線,無奈的問道:“剩下的兩件還要試嗎?”
謝蕭蕭搖著頭回神說道:“不試了,那兩件你下午帶去給唐潛穿吧!我也給倩兒帶兩身新衣裙。”
謝青云想想也是,總不能把人請去玩了,卻叫他們一身樸素,與別人格格不入吧!
謝青云對身上穿著的襕衫引起蕭蕭不時側目的效果很是滿意,干脆便穿在身上也不換下來了。
謝蕭蕭難得看他穿的這般精致,索性就窩在他的書房里,一邊練大字,一邊不時抬頭看哥哥養(yǎng)眼。
謝蕭蕭覺得這一向頭疼的練字都寫的愉快起來,倒是有種色令智昏的愉悅之感。
中午謝蕭蕭在書房和哥哥一起吃好飯,回去歇晌一陣,便和謝青云一起往江家去了。
一路上,謝青云坐在馬車上都是魂不守舍模樣。
蕭蕭出門時臉上輕施薄黛,淡掃娥眉,朱唇一點紅。再穿上這一身杏色的石榴裙,艷麗俏皮,美的簡直清純惑人。
可偏偏她卻絲毫未曾意識到自己擾人的美,還一臉淺笑嫣然的與他說話,叮囑他傍晚見到表哥、表姐時只管跟在她身邊。
謝青云眼神不敢往蕭蕭身上落,可是所有的心魂都控制不住的被她吸引了,耳朵哪里還聽得見她說話?
她一句柔柔的話語,一個淡淡的眼神,甚至她身上那若有似無的淡香,都擾的他心神大亂。
他上午那一番對蕭蕭的心理建設已經(jīng)徹底崩塌,他在那崩塌的廢墟中茫然四顧,已經(jīng)徹底找不到自己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