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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路寒

04 賭三刀

殺路寒 長桴 4920 2022-05-22 18:18:00

  原來眼前這條黑黝黝的精壯漢子,便是凡因大師曾經(jīng)提及的那位【鐵膽王刀】。

  可惜江濁浪卻不認(rèn)識此人,之前也沒聽說過,想來是近些年才在江湖上闖出的名頭。

  面對王刀這般當(dāng)面挑釁,同行的幾人已經(jīng)坐不住了。

  鳳鳴霄當(dāng)即笑道:“閣下若要找江三公子尋仇,恐怕要先過在下這一關(guān)才行?!?p>  凡因大師也說道:“阿彌陀佛……貧僧受師長所托,務(wù)必要將江施主平安護(hù)送至洛陽。倘若王施主一定要動手傷他,那貧僧也只好動手了?!?p>  至于何不平和清泠子二人雖然沒有說話,但顯然是同樣的意思。

  誰知王刀卻不理會他們,冷笑道:“我自找他尋仇,干你們何事?”

  說罷,他凌厲的目光已向江濁浪投來,問道:“你是自己站出來,和我做個(gè)了斷,還是要當(dāng)縮頭烏龜?”

  江濁浪苦笑不答。

  王刀冷哼一聲,還要再問,一旁的鳳鳴霄再也按捺不住了,沉著臉說道:“閣下與江三公子之間的恩怨,我等既不想過問,也不想干涉。只不過本月初九洛陽【天香閣】的武林大會,這位江三公子是無論如何也要出席。

  而在此之前,我等奉命行事,自然要護(hù)他周全。閣下一定要?dú)⑺麍?bào)仇,大可等到會后,我等自然不再干涉。但閣下若執(zhí)意要在今日生事,那便休怪我等不客氣了?!?p>  一旁的何不平也接口說道:“不錯!【鐵膽王刀】的大名,在下早已如雷貫耳,但凡事總該講個(gè)先來后到的順序。

  如今是岳盟主、苦海禪師和龍老仙尊共同召開英雄大會,先請了江三公子前往出席。閣下為了一已私怨,便要橫生枝節(jié),豈不是與整個(gè)中原武林作對?”

  兩人這番說辭,可謂合情合理。

  但這位【鐵膽王刀】卻并不領(lǐng)情,也不講理。

  他還是在等江濁浪的答復(fù),來回比劃著手中那柄明晃晃的大刀。

  顯然,雙方并未談攏,場面已經(jīng)陷入了僵局。

  對此,鳳鳴霄和何不平都不說話了,因?yàn)樵撜f的已經(jīng)全部說過。

  一旁清泠子的雙手也分別按住腰間雙劍,凡因大師更是念了句佛號,隨時(shí)準(zhǔn)備出手。

  以他們四人的武功修為,就算如今有傷在身,也當(dāng)然不會懼怕區(qū)區(qū)一個(gè)【鐵膽王刀】。只不過是能動嘴的時(shí)候,盡量不動手罷了

  ——眼下既然說不通,那便只能動手!

  最先出手的,依然是黃山派的清泠子。

  她那一陰一陽、一虛一實(shí)的兩柄短劍,陰劍虛招先行,吞吐試探;陽劍實(shí)招后至,蓄勢待發(fā)。

  而且她雙劍上的陰陽虛實(shí),隨時(shí)都可以顛倒變化,任憑對方如何拆解,她都有應(yīng)對之策。

  可惜她今日遇上的是王刀……

  面對清泠子如此精妙的劍法,王刀根本就沒深究其中的玄機(jī),甚至看也不看

  ——他只管按自己的路數(shù)打!

  王刀徑直揮出手中大刀,反手劈向清泠子,刀鋒未到,一股強(qiáng)烈的罡風(fēng)已破空而出,直奔清泠子的雙劍而去。

  若說清泠子的兩柄短劍是兩條刁鉆狡猾的毒蛇,那么王刀這一刀,就是一只橫行無阻的下山猛虎!

  清泠子心中一凜,因?yàn)閮?nèi)傷未愈,竟不敢硬接對方如此霸道的一刀,只能暫避其鋒,在間不容發(fā)之際退出三丈距離。

  王刀并未追擊,因?yàn)樗裉煲獨(dú)⒌?,只有江濁浪一人?p>  眼見對方一刀逼退黃山派龍老仙尊的關(guān)門弟子,鳳鳴霄等人都是心中暗驚

  ——僅憑這出手一刀,此人的武功便已不在清泠子之下,難怪能在江湖上闖出【鐵膽王刀】這一名頭,果然是個(gè)厲害的角色。

  一時(shí)間,鳳鳴霄和何不平都已躍躍欲試,清泠子臉上更是罩上了一層寒冰,準(zhǔn)備回身再戰(zhàn)。

  誰知就在這時(shí),雙方卻突然被江濁浪叫停,說道:“諸位且慢……”

  然后他望向?qū)γ娴耐醯叮従弳柕溃骸霸谙履芊瘛鄦杻蓚€(gè)問題?”

  王刀一愣,手中大刀頓時(shí)停在半空中,說道:“你問!”

  江濁浪便問道:“第一個(gè)問題……謝王孫……是閣下的……朋友?”

  王刀搖頭說道:“不是!”

  說罷,他見江濁浪沒有回應(yīng),又解釋說道:“謝王孫非但不是我朋友,而且也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早年他曾救過我一命,王刀一生恩怨分明,如今他被人害死,我若不替他報(bào)仇,此心不安!”

  江濁浪不置可否,繼續(xù)問道:“第二個(gè)問題……替謝王孫報(bào)仇……若是要搭上……閣下自己的性命……閣下認(rèn)為……值么?”

  王刀不禁愕然當(dāng)場

  ——他顯然沒有仔細(xì)想過這個(gè)問題。

  看到對方這一猶豫,江濁浪便已知道他的答案,當(dāng)即嘆道:“鳳公子、凡因大師、何大俠、清泠子道友……既然這位朋友……點(diǎn)名要找在下尋仇……那便煩請四位……作壁上觀,由在下……自己接著……”

  聽到這話,四人頓時(shí)面面相覷,不明白他的意思。

  要知道以這位江三公子如今的情況,怕是一陣風(fēng)也能將他吹散,甚至一兩個(gè)地痞流氓也能收拾了他,又怎么可能應(yīng)付得了江湖上大有來頭的【鐵膽王刀】?

  不等眾人開口相勸,江濁浪已對王刀繼續(xù)說道:“只是在下……傷勢不輕……怕是……無法與閣下動手過招……閣下執(zhí)意要?dú)⑽覉?bào)仇……那不妨便將武斗……改為文斗……生死勝敗,在場的各位英雄……也都可做個(gè)見證……”

  大堂里的其他客人沒有接話

  ——因?yàn)閷λ麄兌?,鳳鳴霄、何不平等人都已經(jīng)是高不可攀的存在了,又怎敢過問【西江月】上【濁浪】的事?

  王刀則是心中一驚,問道:“什么文斗?寫詩作畫,我可不會!”

  江濁浪不禁笑道:“自然不是……寫詩作畫……這文斗的規(guī)矩……再簡單不過……在下一說……大家便能明白……”

  說著,他望向王刀手里那柄明晃晃的大刀,解釋道:“那便是……在下坐在這里……既不招架閃躲……也不還手反擊……任憑閣下……砍上三刀。三刀之后,倘若在下僥幸活著……那么……只需還你一刀便是……”

  王刀微一思索,當(dāng)即應(yīng)允道:“好!”

  但在場眾人卻已是大驚失色,尤其是鳳鳴霄一行四人。

  就憑王刀方才出手那一刀,就連清泠子也不敢硬接,又何況是已經(jīng)淪為廢人的江濁浪?

  于情于理,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硬挨對方的三刀而不死!

  當(dāng)下凡因大師當(dāng)即急忙勸道:“阿彌陀佛……江施主此舉不妥……”

  誰知話還沒說完,鳳鳴霄已向他使了個(gè)眼色,率先退后兩步,雙手卻在袖中悄悄扣住了兩枚鳳羽。

  凡因大師頓時(shí)會意,知道鳳鳴霄是想看看江濁浪敢說此大話,是否當(dāng)真有什么神奇的手段化險(xiǎn)為夷

  ——就算這位江三公子只是吹牛,憑他們四人的本事,也能在危急關(guān)頭出手,及時(shí)阻止王刀手里這柄的大刀。

  想明白了這一點(diǎn),凡因大師、何不平和清泠子三人對望一樣,也隨鳳鳴霄一并退開,各自凝神戒備,隨時(shí)準(zhǔn)備出手救人。

  那王刀也不多話,手中大刀再次揚(yáng)聲,喝道:“第一刀!”便要隔著桌子向江濁浪當(dāng)頭斬落。

  江濁浪果然不閃不避,甚至看也沒看他,只是默默凝視著自己面前那碗熱氣騰騰的稀粥。

  所有人則是屏息凝神,瞪大眼睛盯著王刀手里的這柄大刀。

  然而這一刀,卻遲遲沒有斬落

  ——因?yàn)橥醯峨m有【鐵膽】之稱,但人卻不傻。

  他的目光已依次掠過周圍虎視眈眈的鳳鳴霄、凡因大師、何不平和清泠子四人,最后重新望向江濁浪,問道:“他們四個(gè),這是什么意思?”

  江濁浪坦然說道:“閣下方才……不是說了……你自來找我尋仇……理會他們作甚?”

  頓了一頓,他又嘆道:“他們要做什么……在下無權(quán)過問……在下唯一能做的,便是給閣下一個(gè)……殺我報(bào)仇的機(jī)會……

  倘若閣下為替謝王孫報(bào)仇……不惜賠上自己性命……那么在下承諾的這三刀……已經(jīng)足夠了……”

  如此一來,在場眾人才算徹底明白了這位江三公子的意思。

  ——倘若王刀果真出刀,鳳鳴霄等人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勢必出手阻止;就算王刀真能當(dāng)眾殺死江濁浪,鳳鳴霄等人一怒之下,他自己恐怕也難逃一死。

  所以江濁浪提出的這一“文斗”,倒不是真有把握硬挨王刀的三刀,而是將自己的性命擺上賭桌,從而將這位【鐵膽王刀】置于一個(gè)同歸于盡的地步,讓他自己決定這當(dāng)中的利害得失。

  而這個(gè)答案,江濁浪方才就已經(jīng)知道了……

  果然,“鐵膽”只是形容一個(gè)人的膽子大,而不是形容這個(gè)人腦子蠢。

  王刀已轉(zhuǎn)頭望向鳳鳴霄,沉聲問道:“你剛才說,開完武林大會后,你們就不再攪和?”

  鳳鳴霄笑道:“是?!?p>  王刀點(diǎn)頭,再次直視對面的江濁浪,緩緩說道:“既如此,今日三刀權(quán)且記下!你這條命,務(wù)必留到洛陽武林大會之后!”

  江濁浪微微苦笑,說道:“在下是否能活到那時(shí)……恐怕不是在下說了能算……”

  誰知王刀傲然一笑,提高聲音說道:“我說了算!”

  說罷,他將大刀扛回肩頭,舉步回到大堂角落那張桌子前坐下,重新倒酒自飲,又補(bǔ)充說道:“因?yàn)?,我跟你同去洛陽!?p>  眼見這位【鐵膽王刀】今日的復(fù)仇之舉,最后居然這般收場,在場眾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因?yàn)樗詈蠓懦龅倪@句話,非但是說暫時(shí)不殺江濁浪了,而且還要一路護(hù)送他去洛陽?

  尤其是鳳鳴霄等人,更是藏不住的臉上的尷尬

  ——自己好話歹話說盡,還搬出了武林盟主岳青山的名號,就連大堂里這七八桌客人都是服服帖帖,但這位【鐵膽王刀】卻偏偏不肯買賬。

  直到江濁浪這一番惺惺作態(tài),不僅免去了今日的一場廝殺,而且還讓他的仇人搖身一變成了一個(gè)免費(fèi)的保鏢?

  鳳鳴霄不禁干咳兩聲,向在場眾人說了幾句場面話,便算是替今日之事做個(gè)了解。

  隨后他示意己方眾人抓緊時(shí)間用飯,又向江濁浪緩緩問道:“方才江三公子發(fā)現(xiàn)粥碗燙手時(shí),是否便已察覺到了此間的異常?”

  江濁浪卻不正面回答,只是說道:“鳳公子慧眼如炬……自是遠(yuǎn)勝在下……”

  鳳鳴霄目光閃爍,淡淡說道:“粥已經(jīng)涼了,便請江三公子用膳,稍后還得趕路。”

  江濁浪沒有再說話,默默端起面前這碗稀粥。

  可是不等碗到嘴邊,他又再一次將這碗粥放回到了桌上。

  鳳鳴霄不禁臉色微變,問道:“江三公子這又是何意?”

  望著面前這碗稀粥,江濁浪沉吟片刻,終于暗嘆一聲,說道:“若是各位……還想將在下帶去洛陽,那么這碗粥……在下恐怕是……不能喝了……”

  他的聲音雖然很低,但酒樓大堂里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雖然這位江三公子并未明言,但他言下之意,難道竟是在說這碗粥有問題?

  那何掌柜身為酒樓老板,第一個(gè)跳了出來,顫聲說道:“這位……這位前輩……小可打開門來做生意,今日之事,也不過是請了些道上的朋友來石佛鎮(zhèn)小聚,替諸位接風(fēng)洗塵。此間的飯菜酒水,可萬萬不敢有什么不妥……”

  說著,他已快步上前,準(zhǔn)備將這碗粥一口喝下,自證清白,卻被鳳鳴霄揮袖攔下。

  顯然,這碗稀粥是否真有問題,江濁浪說了不算,何掌柜說了也不算

  ——在查清此事之前,何掌柜身為當(dāng)事人,當(dāng)然不能讓他碰這碗粥,以免有掉包的嫌疑。

  只見何不平已沉著臉上前,從袖中摸出試毒銀針,插入這碗稀粥中查驗(yàn)。

  待到他取出銀針,卻是光亮如初,不見絲毫異常。

  對此,江濁浪只是苦笑道:“【百毒神君】的手段……又豈是……銀針?biāo)茉囂健?p>  聽到【百毒神君】這一名號,在場所有人頓時(shí)面如死灰

  ——若要選出當(dāng)今天下武功最高的人,或許還存在些許爭議。但若要選出當(dāng)世第一用毒高手,那一定就是這位【百毒神君】!

  就連鳳鳴霄一行四人也是震驚不已,因?yàn)樵缭谒麄兦巴鶑]州府擒拿江濁浪的路上,這位百毒神君就已留書恐嚇,聲稱要取江濁浪性命。甚至還曾現(xiàn)身挑釁,合四人之力,最后也并未追到其人。

  難道百毒神君果真已經(jīng)動手了?

  鳳鳴霄立刻向江濁浪沉聲問道:“你說這碗粥里,是被百毒神君動過了手腳?你有何憑據(jù)?”

  江濁浪卻緩緩搖頭,說道:“沒有……”

  鳳鳴霄雙眉一挑,追問道:“那你憑什么確定?”

  江濁浪嘆道:“試問就連在座的這些朋友……也已知曉在下的行蹤,百毒神君……又豈會不知?易地而處,在下若是他……自然不肯錯過……”

  他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蛇@碗粥是否當(dāng)真有毒,是否便是百毒神君的手段,眼下卻無法查證,至少何不平的銀針查不出絲毫端倪。

  一旁的凡因大師急忙出來打圓場,說道:“倘若江施主不愿喝粥,那也無妨。桌上還有其他飯菜,我等皆已用過,并無任何異樣,江施主不妨將就吃些?”

  江濁浪卻搖頭說道:“各位吃得……在下卻未必吃得……”

  這話一出,就連凡因大師也不知該說什么了

  ——若他只是說這碗粥有問題,都還罷了。但他如今分明是說,大家已經(jīng)吃進(jìn)肚中的這些飯菜都有問題,豈不是在胡攪蠻纏?

  盡管如此,大堂里的不少人為求穩(wěn)妥,急忙運(yùn)功探查,看看自己是否已經(jīng)中毒。就連角落里只是喝了幾碗酒的【鐵膽王刀】,也在潛運(yùn)內(nèi)息。

  可是最后的結(jié)果,卻沒有一個(gè)人身感不適,根本沒有中毒的跡象。

  當(dāng)下鳳鳴霄臉色一暗,沉聲問道:“江三公子故弄玄虛,危言聳聽,莫非是想趁亂滋事?”

  江濁浪苦笑一聲,當(dāng)即將這碗粥輕輕推到鳳鳴霄面前,說道:“鳳公子若是不信……大可一試……”

  鳳鳴霄當(dāng)然不敢喝,一張臉更是陰晴不定。

  不料趁著眾人僵持之際,那何掌柜突然沖上前來,一把搶過桌上這碗稀粥,大聲說道:“我喝!”

  話音落處,他已“咕咚咕咚”一口氣喝掉了大半碗粥,說道:“為證小可清白,便請大家做個(gè)見證,只管看看小可是否……”

  只可惜他一句話剛說到一半,便聽“嘩嘩”聲響,自腰身以下的衣衫,已被各種排泄物浸透,連同暗紅色的鮮血一股腦流淌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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