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
趙卓道了聲“有了”，便下筆提詞。
他所寫的詞，是周邦彥躲在李師師的床下，偷聽宋徽宗和李師師的香艷之事而寫下的作品。
秦詩詩全程目不轉(zhuǎn)睛地讀著。
“并刀如水，吳鹽勝雪，纖手破新橙”
剛讀到第一句，秦詩詩兩眼一亮，即刻，由衷贊嘆道。
“好手筆！”
秦詩詩自幼跟隨李子瑯學(xué)習(xí)，可謂飽讀詩書，見識不凡，是以開篇便知這首詞極為神俊。
接著，又讀到“錦幄初溫，獸煙不斷，相對坐調(diào)笙”，她卻皺起眉。
這句寫的雖美，可描述的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你儂我儂之情景，格調(diào)也就走低了。
最后“低聲問向誰行宿，城上已三更。馬滑霜濃，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這幾句，她更是一氣讀完。
讀完后，只覺得面紅耳赤，又羞又惱。
羞的是，詞中似隱約暗含不可描述之事，她還是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
惱的是，沒想到眼前這位衣冠楚楚的公子，竟寫下這么香艷齷齪的詞！
衣冠禽獸！
簡直有損姑娘家的清白！
“公子才氣逼人，只可惜是個斯文敗類，用不到正地方！”，秦詩詩話語中不禁有責(zé)備之意。
“斯文敗類？！此話怎講??？”趙卓覺得自己很無辜。
秦詩詩則是當(dāng)即擺出一副班主任的架勢。
“我?guī)煾冈f，詩言志，可察人心術(shù)之邪正，志趣之高低，公子才思敏捷，小女很是佩服，只是做些淫詞艷曲，也未免太不入流了些。”
“哈哈，詩詞歌賦，本就是小伎，游戲之作，根本無關(guān)高低?！?p> 趙卓不以為然，頓了頓又說道：“舞文弄墨的書生何止萬千，可他們上不能治世安邦，下不能安撫黎民，外不能上馬殺敵，我看除了裝點(diǎn)門面，粉飾太平，也沒啥大用?！?p> “你！……”秦詩詩氣的面色通紅，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她一直以會作詩寫文的才女自居，想不到趙卓這么貶損天下文人，簡直忍不住斥責(zé)！
“公子巧舌如簧，當(dāng)真是好口才！仗著一肚子的墨水，不思進(jìn)取，建功立業(yè)，卻自甘墮落，真是無藥可救！”
“小翠，咱們走！”
秦詩詩對趙卓已失望至極，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jī)會，便頭也不回轉(zhuǎn)身離去。
“哼！得罪了我家小姐，回頭有你好果子吃?！毙〈湟话褗Z過趙卓手中折扇，跟了上去。
望著秦詩詩遠(yuǎn)去的背影，趙卓無奈地?fù)u搖頭，又躺了回去。
翰林書內(nèi)，杜宇正優(yōu)哉游哉地讀著書。
忽聽，院內(nèi)傳來小翠的抱怨聲。
“這人太可恨了，不能這么放過他！小姐，要不咱把這事告訴老爺，讓他給你出這口惡氣?！?p> 憑秦朗的地位，只需言語幾聲，別說趙卓買賣是做不成了，進(jìn)牢房住個一年半載也是正常。
“這……我看還是不必了吧?！鼻卦娫娨膊皇菍w卓全無好感，不想把事情鬧大。
“咳咳?！?p> 杜宇從屋里走了出來，“秦侄女，發(fā)生了什么事？”
秦詩詩連忙起身相應(yīng)，有些猶豫該不該講。
“是……”
“一個奸商！”小翠搶著開口。
杜宇饒有興趣地問：“哦？騙你們錢了？”
小翠憤恨不平道：“何止，一把紙扇子能賣一百兩，不是奸商還是什么？”
賣扇子的？杜宇心中明了，不是趙卓還能是誰！
“咳……確實(shí)是太貴了，不過咱不買就是了！想要扇子和杜伯伯說，我送你幾把好扇子?！?p> 杜宇邊說邊想到，趙卓這廝也太會做生意了，一把扇子快抵上我半個月薪俸。
“可是，杜伯伯，你不是說在那個小攤能找到什么絕世高人嗎？”秦詩詩終于忍不住開口，“我想著或許能見到那位高人現(xiàn)身，便狠心買了把扇子?！?p> 杜宇覺得有些好笑，畢竟任誰也想不到，整天沒個正行的趙卓，會是位‘絕世高人，只怕滿大夏只有自己會這么看，也不怪秦詩詩會認(rèn)不出來。
小翠又繼續(xù)“控訴”道：“攤主雖看起來衣冠楚楚，有幾分才華，可誰知，他竟在扇子寫一些不三不四的言語，簡直衣冠禽獸！”
“更過分的，還說什么詩詞歌賦是雕蟲小技，不值一提！”
小翠面紅耳赤，越說越激動。
杜宇聽了更是好奇。
“哦？扇子拿來，我看一下?！?p> 杜宇接過扇子，看的十分仔細(xì)，仿佛在品評詩作。
秦詩詩則是低下頭，羞的滿臉通紅。
“確實(shí)太不像話了，有辱斯文！”杜宇表態(tài)道：“你放心，剛好我認(rèn)識此人，杜伯伯肯定幫你出這口氣。”
秦詩詩一愣，她沒想到杜宇會認(rèn)識此人，立刻道謝道：“多謝伯父的關(guān)心！不過……伯父提到的那位‘高人’在哪里？”
“高人？高人者，視之不見，聽之不聞！說他好見，仿佛近在眼前，說他難見，又遠(yuǎn)在天邊?！倍庞钷D(zhuǎn)了轉(zhuǎn)頭，故作高深的說道。
秦詩詩只感覺杜伯伯在故意兜圈子，聽的是云里霧里。
“不過，你要好好留下這把扇子，終會知道高人在哪里?！?p> 說完，杜宇把扇子又遞了回去。
秦詩詩雖不解其意，但她深知杜宇見識高卓，他這么說，肯定自有他的一番道理。
“謹(jǐn)遵伯父的教誨！”
說罷，叫小翠把扇子收起來。
杜宇贊許的點(diǎn)點(diǎn)頭。
等秦詩詩走后，杜宇在院中踱步，思量著，趙卓和秦詩詩果然是緣分匪淺。想到這，便找人把趙卓叫過來。
趙卓剛收攤回來，聽到杜宇在叫他，便預(yù)感到不妙，來到正堂，只見杜宇早已端坐在太師椅上。
一見到趙卓，杜宇便冷聲質(zhì)問道：“你今天，是不是又坑人了！”
“坑人？怎么會！我那是正經(jīng)買賣，賺的都是辛苦錢，前幾天還有人給我送錦旗來著?！壁w卓表現(xiàn)的一臉無辜。
“錦旗？那還不是你嫌生意不好，自己雇人送的？！別以為我不知道?！?p> “……這你都知道！”趙卓不禁感嘆。
別看這老家伙兒不出門，方圓百里的大事小情，他都門清兒。
杜宇十分氣憤，“人家都找上門來了，你還不承認(rèn)?！?p> “啊？不會吧！我看她倆是外地人?！?p> “你作的好詞，用不用我給你背一遍，什么‘相對坐調(diào)笙’，什么‘不如休去’，可以啊！老夫看了都替你臉紅?！倍庞顨獾煤又眲印?p> 趙卓這才終于覺得有那么一絲絲的尷尬。
杜宇嚴(yán)肅起來，“不過還好辦，因?yàn)槟憬裉煊龅降哪莻€人，對你非常重要。”
趙卓不解，“啥意思？難道她要弄死我？！”
“想哪去了，她就是秦詩詩，你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