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熟悉的感覺
施無雙下意識地想要轉頭返回臥室,假裝自己并不在家。
但她轉念想到,自己是當著路半夏和對方的面進的家門,總不可能突然消失了吧?她又不是韓笙,有飛檐走壁的本事。
而且剛才自己的態(tài)度確實有問題,這么縮著也不是事。
于是施無雙想了想,低頭整了整衣角,這才把門拉開了一條縫。
“你好啊。”花妙雨勾起嘴角,笑得很得體,仿佛剛才在路半夏家里的不愉快都沒有發(fā)生。
施無雙點了點頭,沒有看對方的眼睛。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對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玄月,總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覺。
施無雙是個優(yōu)秀的畫師,她對情緒和氣質的捕捉本就遠超常人。
不同的人在她面前,就像是帶著不同顏色和氣味的顏料罐,有些看上去是明亮的檸檬黃,打開后是讓人屬實的清香;有些則如同深褐色一般厚重,讓人覺得堅實可靠。
可面前的這個姑娘像是一個空空如也的罐子。
不是說她什么也沒有,而是她似乎可以隨時變成另一個模樣。
“不請我進去說嗎?”花妙雨主動開口。
施無雙想了想,本意是要拒絕,可花妙雨的下一句話讓她愣住了:“施無雙,或者說,Shawn老師?”
這句話仿佛定身咒一般,施無雙怔怔地抬頭,看到花妙雨微微瞇起的眼睛。
那雙澄澈的眼睛里,仿佛藏著洶涌的海。
于是施無雙抿了抿嘴唇,拉開大門,讓花妙雨進了家門。
花妙雨隨手關上門,卻并沒有朝屋里走,而是背著手站在門口。她的視線并沒有在施無雙的房間里游移,而是一直停留在施無雙身上。
“你怎么知道的?”施無雙率先開口。
“我當然不知道,我猜的哦?!被钣暾A苏Q劬Γ暗椰F(xiàn)在知道了?!?p> “……”
“本來嘛,Shawn和玄月的畫風很像,我就猜他們兩個會不會有什么關系??磥砦也聦α??!?p> “你不是玄月?!?p> “我當然不是?!被钣曷柭柤纾安贿^無所謂了,我是為了路半夏才做了這一切的。你不會打算去跟路半夏說吧?”
“為什么不呢?你騙了他,而且……”施無雙說道一半,停了下來。
“誒,成人之美不好嗎?”花妙雨做出楚楚可憐狀。
施無雙冷冷地看著她,不為所動。
于是花妙雨也收起了臉上那幅作出的委屈表情,再次掛上了胸有成竹的微笑。
“可是這件事,我有跟玄月說過哦?!?p> “不可能。”施無雙斬釘截鐵。
花妙雨看著面前女孩的反應,瞇起眼睛沉默了半晌,再次勾起嘴角:“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她笑著看了一眼施無雙客廳墻上掛著的畫,轉過身去,手掌放在了門把手上。
“你要走了?”
“嗯哼?!被钣贽D過臉,聲音壓低了幾分,好像在玩笑,又有幾分認真,“我如果是你的話,是不會跟路半夏說的?!?p> “為什么?”
“因為我也想看到韓笙回來呀。你這么做的話,她可能真的就不會再回來了?!?p> 花妙雨說完這句話,推門離開。
施無雙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過了許久,她才拍了拍臉頰,喃喃自語:
“……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這么喜歡當謎語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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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眉是一種怕人的鳥類,尤其是野生的畫眉。
所以如果有動物學家看到眼前這一幕,大概會覺得詫異。
天魁山頂,一棵高大的松樹下,有人盤腿而坐,百無聊賴地托著下巴,看著遠處濃到散不去的煙云。
她的身上,落了幾只橄欖色的畫眉。
這些往日膽小的鳥兒,就這么明目張膽地在女孩的肩膀上跳來跳去,偶爾有幾只調皮的會飛起半空,接著落在她的頭頂。
可女孩沒有生氣,她只是抬手把畫眉輕輕拿下,捧在手中,眨著眼睛看著這只“膽大包天”的鳥兒。
“啊,就叫你……叫你沙柳吧。雖然我沒見過你。”
女孩一抬手,剛剛得到名字的畫眉飛向半空,很快重新落下,在她腳邊跳來跳去。
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從女孩身后的草叢里,鉆出一只皮糙肉厚的野豬。
這是一種進攻性極強的生物,但很少在高山出現(xiàn),鬼知道這家伙到底是從哪爬上來的。
女孩扭過頭,和顛顛跑來的野豬對視一眼,咧嘴笑了起來。
“韋光正,你來啦?!?p> 野豬發(fā)出舒適的哼哼聲,接著在女孩身旁打了個滾。
頭頂傳來清脆的鳥鳴,女孩抬起頭,朝枝頭那只小巧的絲光椋鳥招了招手:“你好呀,施無雙!今天有好好吃飯嗎?”
椋鳥似乎為了回應她一樣,仰脖喳喳地叫了幾聲。
時間推移,天魁山的天空逐漸亮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動物,出現(xiàn)在了女孩身邊,而它們大都有屬于自己的名字。而且每只出現(xiàn)的動物,對這個突兀出現(xiàn)在山頂的姑娘,都表現(xiàn)出莫名的親和——或者用大自然的話來說,服從。
就像是獅群追隨獅王,它們對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靈長類動物,表現(xiàn)出超乎尋常的服從。
這用常理是無法揣度的,除非……女孩是只妖怪。
韓笙摸了摸跪坐在自己身旁的小鹿,揚起臉,看著頭頂松樹的枝葉。
所有的動物都有了自己的名字——或者說,自己所有的朋友,都以另一種形式,陪在了自己身邊。
她現(xiàn)在孤身一人在天魁山頂。她的面前是云海,和茂密的樹林。
“柳竹雨,魏憐陽,施無雙,齊特……”
好像像是點兵點將一樣把自己周圍的小東西點了個遍。
可到最后,卻還是少了個名字。
少了個最重要的名字。
韓笙抬頭,她有些記不太清這是離開路半夏的第幾天,第三天?第四天?
“你說我該不該回去看看呢?”
她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只刺猬,眨了眨眼睛。
可刺猬不會說話,也不會明白小妖怪的心情,它只是抽了抽鼻子,往韓笙身前湊了湊,哪怕它的名字叫做魏憐陽,可它沒有能擁抱韓笙的臂彎。
小妖怪的眼神黯淡了幾分。
可又有什么好說的呢,那本來就不該是屬于她的生活。
就在這時,一陣莫名的風穿過山林。
熟悉的感覺,忽地抓住了小妖怪的后背。
韓笙瞳孔微縮,猛地抬頭,看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