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打老虎
大漢道:
“最近貧苦潦倒,沒有營生,等我有了銀子,把你花的賬目一并的還上。”
武植笑道:
“不必。“
大漢道:
“你這矬子,個不高,倒是大方?!?p> “還有錢么,再打上三斤酒,灌進我這個葫蘆里,路上悶了時候喝。”
武植只得又掏出一把銅錢,付了酒錢。
……
“矮個子,今天喝酒我沒贏你,我不服?!?p> “敢不敢再和我賭一把,看看咱倆個誰先過的去景陽岡?”
武植道:
“有何不可呢?”
大漢一邊收拾包裹,一邊提著哨棒。
“矮個子,咱們景陽岡下的第一個酒家見面,后到的請客,怎么樣?”
武植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這個大漢沒有了銀子,怎么請客,是篤定會贏么?”
大漢道:
“不敢賭,就服輸,狡辯作甚?!?p> 武植道:
“好,就看誰先到。”
店家道:
“還是讓那個大個先到的好。”
二人問為何。
店家道:
“大個先到,給大蟲喂了個飽,小個就能留個姓名?!?p> “要是小個先到,大蟲打了個牙祭,半饑不餓的,火氣大,肯定得把大個撕吧個粉碎。”
大漢道:
“你說啰嗦了,想騙我的住宿錢?!?p> 店家道:
“我不跟你辯白,官府已經(jīng)下了通告,有只吊額大蟲,晚上出來吃人,勸你明天中午走,你不肯,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p> 大漢道:
“我倒是不怕什么大蟲,就是怕你半夜,趁我睡熟了,把我謀財害命?!?p> 店家怒而不言。
武植本來因為做夢,夢見一個大漢被怪物吞掉。
因為擔(dān)心弟弟,這才來到景陽岡,沒想到真就碰上了武松,在此喝酒。
按照計劃,他是應(yīng)該勸武松不要過崗,從而避免和兇猛的怪物相遇,來躲避危險。
但是看此時。
武松的脾氣非常的倔強。
今夜想要阻擋他過景陽岡,看來是不可能了。
不過武植還有另一方面的想法。
作為一個貧民階層,在現(xiàn)代也好,在古代也罷,想靠著踏踏實實的干活勞動,是沒有機會翻身的。
自己的弟弟武松就是如此,他雖然身體強壯,武功高強,但是要是沒有景陽岡的這只老虎,他恐怕永遠也進不了官場。
這就是他的機緣。
窮人和百姓,想要翻身只能靠機緣。
而這種機緣幾乎是一輩子不過一次或者兩次而已。
武植不能親手葬送掉弟弟的前途。
猛虎雖然猛,弟弟怎么也是個打虎人。
何況還有一個武功也不俗的武植幫忙。
所以武植沒有勸阻。
讓店家把剩下的兩片肉,用荷葉包了,要了一個割肉的小刀,用繩子墜在腰間。
兩個人一起出了門。
酒勁正盛,熱乎乎的,往前狂奔。
不一會奔到了一個破舊的山神廟前。
廟墻上貼著一張官府的榜文。
借著月光,大漢也認(rèn)識一些字。
“喲,這官文上說,這個崗子上面有大蟲,專撿午夜三更出沒,已經(jīng)吃了二三十個蠢漢?!?p> 武植點點頭。
“看來店家說的是真的?!?p> “要不我們回去吧。”
大漢一笑:
“嘿嘿,我怕什么野大蟲。”
“讓我碰到了,扒它的皮,抽了它的筋。”
“不瞞你說,我的瘧疾剛好,等我扒了虎皮之后,做一副護腰,以后不會染那個鬼病。”
“再泡個虎骨酒?!?p> 武植心道:
“世道終究會變,兇狠的老虎,將來也會成了保護動物的?!?p> 說實話,武植在現(xiàn)代的時候也窮困,沒進過動物園,但是從園外一走一過的時候,透過稀疏的鐵柵欄也看過老虎。
那種感受就是除了大,就是懶。
再有的印象就是,老虎脾氣不咋地,眼睛總是立著的。
要么不搭理你。
要么好像一張嘴不是罵人,就是咬人的出。
像極了企業(yè)老板那副叼面孔。
……
兩人吹著牛,不知不覺中,酒起勁了。
武植暗道:
“三碗不過崗,二十碗更不能過崗了。”
“看來我喝酒這功夫真不如武松?!?p> “人家喝出底子了?!?p> “比不過?!?p> 武植有點掙不開眼睛了。
“兄弟,你先行,我讓你一刻鐘。”
“兄弟,兄弟?!?p> 武植回頭一看,大漢已經(jīng)臥倒在一個大石頭上,打起了呼嚕。
“呵。”
“鬧了半天,你比我還困呢?!?p> “你睡我也睡。”
武植也找一塊青石,扯了點道旁枯草,墊上了,往上面一躺。
……
不知道過了多久。
武植感覺冷,渾身縮成一團,但還是冷。
勉強的睜開眼睛一看。
“嚯嚯?!?p> 起大風(fēng)了,樹枝被吹的亂搖,樹葉嘩啦啦的響。
“我去。”
“這是夢中情形了,八九不離十,那老虎該來了。”
“兄弟,你成名立蔓的機會到了?!?p> 武植拿哨棒給旁邊的大漢一棒。
然后棒子一扔,假裝自己睡著。
“嘿?!?p> “也該著這個老虎倒霉?!?p> “天天三更半夜來吃人打牙祭?!?p> “吃慣了口?!?p> “今夜,就有人來降服你了。”
武植正想著呢。
那風(fēng)一停,老虎立刻跳出來。
大漢被打醒,滿臉不高興,正要耍脾氣。
看見猛然間跳出來的老虎,身上頓時冒了一身的冷汗,立刻清醒了大半。
那大蟲見了獵物。
先審視的看了一看,慢慢的向著大漢踱步過來。
大漢隨即抄起身邊的哨棒。
擎在手中,擺了一個架勢,等那老虎先動作。
武植翻了個身。
給一人一虎,讓出位置。
那猛虎,殺人前先嚇人。
一叫,二瞪,三齜牙。
凡是膽子小的獵物嚇破了膽囊,逃也逃不得,動也動不得,只能渾身哆嗦等死。
沒想到這漢子也是個狠人。
三招下來,竟然沒有嚇破了膽。
老虎見不奏效,低吼一聲,后肢一蹬,猛的向前一躍,縱身向大漢撲來。
大漢外形粗獷,但是心挺細。
沒硬接,一個側(cè)身,讓過了老虎的虎頭,雙手的哨棒照著老虎的背上狠狠的一砸。
“砰?!?p> 四五百斤重的老虎摔在地上。
但老虎皮實,一撲騰就站起來,尾巴像鋼鞭一樣,向漢子橫腰掃來,這要是掃中了,能掃個半死。
方才漢子用力過猛,手中的哨棒砸成兩截。
見虎尾勢足,跳起來躲過了這一下。
老虎虎尾鞭沒有掃中,身體卻跟著旋轉(zhuǎn)。
轉(zhuǎn)過頭來向著大漢來咬、趁此機會,老虎還沒有站穩(wěn)當(dāng)。
大漢一躍,揪住了老虎的腦瓜皮,狠狠的往地上按。
讓那老虎如何撲騰翻滾,只是頭被按得死死的。
大漢空出腳來,照著老虎的頭猛踢。
“砰,砰,砰。”
一共踢了個百十腳。
老虎的身體一癱軟,不掙了,也不動了。
那大漢大喘了幾口大氣。
“好一個死大蟲,累死我也。”
武植豎起大拇指。
“你這個矮子,心真是夠大,你沒見過那是大蟲么,會吃人的,你還有心情睡覺?!?p> 武植道:
“大蟲看著很兇猛,但是沒有你這個漢子猛。”
大漢聽著話心里美。
“矮子,你的命真好,剛好和我一起過崗,否則你此刻已經(jīng)成了那大蟲的食物?!?p> “我把虎打死了,你把虎拖下山。”
“連虎皮帶虎骨賣了,百兩銀子到手,也分二十兩給你。”
“你說說你的命好不好?!?p> 武植點點頭道:
“我感覺挺好,不過我還要提醒你一句?!?p> 大漢一撇嘴:
“提醒我?”
“提醒我什么?“
武植心道:
“忽悠人,那不是張嘴就來么?!?p> “是這樣的啊,我剛剛發(fā)現(xiàn)你打的這只虎,很兇猛,也很強壯?!?p> “但是,它長的很秀氣,很溫柔。”
大漢楞了:
“是不是扯,溫柔?”
“老虎,溫柔。”
武植道:
“我的意思是說,和另外一只大蟲比起來,這只還算是秀氣的,因為這一只是母老虎。”
“和公老虎比起來,母老虎當(dāng)然秀氣?!?p> “而且和公老虎比起來,這只母老虎簡直弱爆了?!?p> 大漢瞪大了雙眼。
“怎么,還有公老虎。”
“我這手可是沒有勁了,怎么能再打一只虎啊?!?p> 正在這時。
“沙沙?!?p> “唰唰?!?p> 一陣猛獸過草叢的聲音響起。
大漢慌的亂了手腳,東顧西盼,蒙頭轉(zhuǎn)向。
“死了,死了,完蛋了,完蛋了。”
“噓?!?p> 武植道:
“別吵嚷?!?p> “你手軟,不還是有我么?“
“打母老虎不算強,打公老虎那才是真正的高手。”
大漢上下打量武植。
“哥們,你悠著點啊。”
武植能看不懂他的眼神么,但是他也習(xí)慣了,畢竟不是第一次被看扁了。
“吼。”
果然,這只老虎,別方才那只老虎要長了二尺,更壯,更強,更猛。
“我來?!?p> 武植小個騎馬蹲當(dāng)式往那一站,氣派十足。
實際上老虎真就沒有注意他。
常言道:狗眼看人低。
老虎也是這般的獸。
光看到武植身后的大漢了。
“吧唧,吧唧?!?p> 老虎開始分泌唾液,這個漢子的肉肥瘦得當(dāng),一定是好吃的肉。
現(xiàn)在大漢呆立在原處。
有點蒙。
“這個小個子,能擋住么?”
這只老虎一齜牙。
“嗬?!?p> 這老虎的牙得有一尺長吧,這嘴像小孩的洗澡盆那么大。
“是嚇人。”
對野獸的恐懼,是天生的。
武植哆哆嗦嗦的掏出腰里別的小刀。
“恁別過來啊。”
“恁要是能聽懂話,就給滾回去,要不,我就跟你拼了?!?p> 他一邊小聲嘀咕,一邊瑟瑟發(fā)抖,忍不住的想要退縮。
不過還沒等他退縮呢,后面的大漢先退縮了,轉(zhuǎn)身拔腿要開跑。
“這尼瑪,這老虎是剛才那只的虎爹啊。”
“打不動……”
老虎就是等待這一刻。
跑就是怕了。
既然他怕了,那不吃他留著他啊。
老虎一躍而起,這一刻,武植感覺仿佛是天狗吃了月亮。
漆黑黑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你跑個鳥啊。”
“不講究。”
“也不怪他,這么大的老虎,誰能夠不害怕?!?p> ……
“呼?!?p> 黑影從頭上飛過。
光芒重見之時,武植一愣。
原來這只老虎直接把武植給忽略了,而是直接奔著他后面的大漢。
大漢嚇得腿軟。
“砰?!?p> 老虎突然間直直的倒在地上。
“怎么肥事。”
大漢有點蒙蔽了。
“老虎裝死?裝死,是不是?”
“騙我過去看,對不對?!?p> “以為我傻呢?!?p> 他嘟囔了半天,那只老虎也沒有起來。
武植走過去,拍了拍老虎,老虎紋絲不動。
這時候大漢才相信了,這是一只死虎了。
“怎么肥事?”
“它怎么就死了呢?!?p> 直到他看到老虎肚子上一條貫穿的傷口。
“嘖嘖。”
“這位矮兄弟,我服了,喝酒沒贏你,殺虎還沒有你的大,我認(rèn)你為大哥。”
武植道:
“你不是有大哥么?在外面瞎認(rèn)什么大哥?!?p> 漢子道:
“我是有大哥,但是我那大哥窩囊廢一個。”
“半點比不上你,就是這個頭和你倒是差不多?!?p> 武植心里一笑:
“好小子,背后說你大哥的壞話?!?p> “慢慢再收拾你?!?p> 心里面更篤定他就是武松本人了。
“呵呵?!?p> “大個子,這只老虎能賣多少錢?你扛著,賣錢分你一半?!?p> 大漢一咧嘴。
“嘿嘿?!?p> “你是我大哥,你說的算?!?p> “要么咱們哥倆,干一個殺虎的行當(dāng),這周圍好幾座高山險地,什么二龍山,瓦罐寺、野牛坡,哪個地方都有個三五只老虎,都抓來,咱們就發(fā)財了?!?p> 武植道:
“不干,殺虎風(fēng)險大?!?p> 表面是這么說,心里想著:
“按照武松這么說,那虎不得給殺絕了啊,豈不是成了后世的罪人?!?p> 大漢道:
“有什么風(fēng)險,我看你殺虎,太輕松?!?p> ……
兩人剛說的融洽的時候,突然一聲震天的怒吼,從山崗之外傳來。
二人立刻變了顏色。
“怎么,還有老虎么?”
“不對啊,這一公一母,是屬于一對,難道這只是它們的孩子,虎崽子。”
“不過聽這聲音,可不像虎崽子?!?p> “反而比剛才那兩只叫的聲音更大?!?p> 武植道:
“我們是不是進了虎窩了?!?p> “怎么,一只接一只的,這么打下去,一失手,就成了虎食了?!?p> 大漢道:
“我聽過一個傳說,殺虎殺多了,就會引來虎神,咱們殺了兩只,不會把虎神給招來了吧?!?p> 兩人正說著呢,只聽山崗上惡風(fēng)不善,夾雜著咔嚓咔嚓亂響。
一棵棵雙人合抱粗的大樹接連的轟然倒塌。
“矮兄……兄弟,怎么……辦……辦?”
武植瞇著雙目,借著月光,透過惡風(fēng)刮起的落也,向著山崗上看去。
“嚯。”
“這尼瑪是老虎么?”
影影綽綽的,只見到大概是一個黑色的頭,半隱在夜色當(dāng)中,兩只油綠的大眼睛,像是兩盞大號的燈籠,下巴掃過,山頂上的樹紛紛折斷。
“這是妖怪??!”
“跑。”
武植發(fā)出破音的一聲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