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準(zhǔn)確的說,應(yīng)該是一位天仙一般的白衣姑娘。
面似霞映秋棠,神若月入寒江。
朱顏淺,翠黛低。
水沉為骨玉為肌……
都不足以形容。
她穿著素雅,卻依舊掩不住,刻在骨子里的美人氣質(zhì),這種氣質(zhì),不全是柔弱,也不全是剛毅,而是柔中帶剛的颯爽英氣。
環(huán)看圍觀之人。
公子們都看直了眼。
娘子們有的一臉艷羨,有的在評頭論足,有的則拉著自家夫君,趕緊往回走……
“姑娘,您是,天女……下凡嗎?”
李正一有些莫名的緊張。
緊張到……語無倫次。
白衣姑娘卻沒有直接理會李正一,而是先把錢給了店老板。
“這位店家,給您添麻煩了,她是我妹妹,這位郎君也是好心,才想替舍妹,付這字畫的錢,您看,這些錢,夠嗎?”
然后,才轉(zhuǎn)過身來,對李正一微微側(cè)蹲行禮后,回道:
“多謝這位郎君,對舍妹,出手相助!”
聽罷。
王辭年的表情,有一絲驚訝。
一雙大眼睛,滴溜溜轉(zhuǎn)動著,好奇地打量著。
很明顯。
她并不認(rèn)識這個白衣姑娘……
李正一也正疑惑。
還未及回答。
這店家又開始多嘴了:
“這位小娘子好魄力,錢嘛,倒是綽綽有余的……不過,你們倆,都說這小女孩,是你們的妹妹,還爭著付錢,我還是頭一回見呢……你們倆,到底誰是她家人???”
說著,店家收了錢,還略笑了笑,滿臉都是八卦好奇。
圍觀之人,也都是一臉好奇。
“他是我阿兄,她是我阿姐!我是他們兩個的……妹妹!這……有什么問題嗎?”
王辭年仰著頭,一臉驕傲地,對店家說道。
然后。
她走到李正一和白衣姑娘中間……
牽起了他們倆的手,側(cè)著小腦袋,看看李正一,又看了看白衣姑娘……
笑了笑后,墊起腳尖,湊到白衣姑娘耳邊,小聲說了句:
“謝謝天女姐姐……”
又轉(zhuǎn)頭對李正一說了句:
“謝謝阿兄……”
天吶。
這真是一個神助攻“妹妹”……
在這樣的情況下,說出這樣的話,白衣姑娘也不好駁斥什么……
因為李正一心知肚明,這王辭年的眼神不會騙人,她根本就不認(rèn)識這個白衣姑娘。
也就是說,這阿兄和阿姐,都是王辭年白撿的……
如此不怕生、自來熟的妹妹,李正一也是頭一回見。
雖然才不到五歲,但絕對是個明事理的好紅娘……噢不,是好孩子。
嗯,這個妹妹,我認(rèn)下了!
聽完王辭年此番話,圍觀之人也明白了,此事原來是場誤會。
于是,人群慢慢散開。
但大家還在八卦,說李正一和這白衣姑娘,是天生一對……
這話,聽得李正一心里……竟還挺舒服的。
店家也好似明白一二,笑著說道:
“三位,要不要到小店里坐坐,喝口茶?”
“不了,我還有急事……”
這一次,李正一和白衣姑娘,異口同聲地答道。
“好,那在下便不強(qiáng)留,二位請自便……”
說完,他們互相行了禮,店家便自己回鋪子里去了。
眼前,就只剩下李正一、白衣姑娘和王辭年,還有跟在李正一身后的……兩個千牛衛(wèi)。
“多謝郎君,出手相助……只是如今,時辰也不早了,我先帶舍妹回去,不然家里人該擔(dān)心了……”
說完,白衣姑娘帶著王辭年,騎上馬便欲走。
李正一楞在原地。
感覺就像是做了場夢。
等他回過神來,便只看到白衣姑娘,騎上馬的背影……
“姑娘,在下還未請教……你的芳名呢……”
李正一對著白衣姑娘的背影,喊了一句。
“阿兄,我和阿姐,會去找你的……”
好家伙,王辭年這聲阿兄和阿姐,叫得好順嘴,一點也不別扭。
“萍水相逢,何須留名……郎君,請回吧!”
白衣姑娘回眸一笑,留下這句話,便策馬而去。
“這……就走了?”
李正一呆在原地,看著白衣姑娘遠(yuǎn)去的背影,嘆了口氣。
雖然他明知,這白衣姑娘,也是為了幫王辭年脫身,才說自己是她姐姐,可看著王辭年被她帶走,李正一卻覺得心里很踏實。
一陣微風(fēng)拂過。
夕陽余暉透過云層縫隙,灑下點點光來,照在臉上,暖暖的。
“李郎君,這閑事……你也管了,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旁邊的侍衛(wèi)終于忍不住了,開口說道。
沒辦法,畢竟還有要事在身,李正一只得上了馬車。
不多時,馬車便到了宋宅門口。
李正一這才發(fā)現(xiàn),雖然穿越來唐朝,有好幾個時辰了,可這宋宅,他都還沒有好好看過呢。
下了馬車。
一抬頭。
便看見正門上的“宋宅”二字,斜陽夕照之下,熠熠生輝。
這院門,乃是烏頭門,亦稱欞星門。
兩根雕花立柱,加一方紋飾橫木,通體烏黑,給整個小宅院,平添了幾分莊重。
走進(jìn)院門,環(huán)看這前院,長約三丈,寬則兩丈有余。
布置雖簡單,卻也不失大氣。
近前是一潭花弧狀小池,池上有一翠色假山,中庭處有一石桌,旁附四方石凳,連著一條青石小徑。最東角為一片六尺斜方苗圃,種有幾樹不知名的花草,和一棵高大的老槐樹。
這老槐樹,枝干粗大,近三人抱。
看樣子,這院子有些年頭了……
隨后,又走過一個回廊。
李正一便到了醒來時的那個屋子。
見李正一進(jìn)屋后,武則天派的兩個千牛衛(wèi),也回宮復(fù)命去了。
屋子里,還是如醒來時,見到的場景,一片狼藉……
李正一知道,家中其他人應(yīng)該都被軟禁在各自屋中,估計這會兒,都還不知道,他今日到宮里走過一遭。
說起今日在宮里的所見所聞,李正一開始慢慢梳理。
在原主的記憶里,他是沒有舞弊的,武懿宗所給的第一份答卷,就是原主科考時親筆所書。
也就是說,第二份可以躋身進(jìn)士的答卷,是武懿宗派人偽造的。
進(jìn)士榜上的題名,也是武懿宗買通主考官,故意作的假。
試圖用“換卷舞弊”的方式,構(gòu)陷李正一科場舞弊……
可李正一沒想明白,既然整個宋家,都已被謀反一案牽連,已然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為何還要多此一舉,誣陷他舞弊呢?
想來想去,就只有一個可能。
如今是公元697年,武則天日漸老去,而太子之位始終虛懸,各方勢力都蠢蠢欲動……
武懿宗誣陷他科場舞弊,最初的目的,就是想以此為把柄,要挾宋璟投到武家麾下,在太子之爭中,能站在“武家繼承江山”這邊。
可沒想到,宋璟偏偏是個硬骨頭。
無論是威逼還是利誘,宋璟都不肯站入武家的陣營。
武懿宗惱羞成怒,一氣之下,把宋璟一家,也牽連進(jìn)“劉思禮謀反案”,把宋璟打入大牢,又偽造了一份承認(rèn)謀反的罪狀書……
畢竟,這些事,對于武懿宗來講,真不是難事。
他主審此案,說誰謀反,誰就必須是謀反,毫無還手之力。
這樣的事情,他和來俊臣等人,做過,也不止一次了。
借謀反之名,來清除武家人在朝中的絆腳石,還有政治宿敵,甚至不為別的,就是公報私仇,也是常有的事……
可眼下,自己仍被軟禁。
又該如何做,才能找到證據(jù)呢?
正想著,窗戶邊,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