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蒼涼。
像極了李正一現(xiàn)在的心情。
而杜少府,雖不至于臉色陰沉,但也能看出,定是有幾分不悅的。
其實(shí)也正常,看著自家的“白菜”被那什么給拱了,作為父親,或多或少,都會(huì)有些不好受的。
哎,或許,此時(shí)此刻,在杜少府心里,他,就是那個(gè)拱白菜的吧。
李正一心里,七上八下。
跟在杜少府身后,不多時(shí),二人就到了一個(gè)僻靜的小院。
這個(gè)小院不大,也是姚府的。
只不過,應(yīng)該很少有人來此。
庭院正中,有一方石桌石凳。
小院兩旁,則各有一株杏樹,二月里,杏花開得正好,滿院子都是花的香氣,濃烈卻又不失清雅。
見杜少府坐在石凳上,李正一深施一禮,道:
“杜少府,我剛才其實(shí)……”
杜少府手一揮,打斷了他的話:
“正一,坐!”
李正一楞了一下,忐忑地坐下了。
“你喜歡蕭杳?”
杜杜鏡很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枴?p> “是的,杜少府……”
李正一回答得很干脆。
“你,想娶她嗎?”
杜鏡此問,就像是單刀直入。
但也能看出,杜蕭杳的阿耶,確實(shí)也是個(gè)直爽人,父女倆挺像的。
“當(dāng)然想娶!”
李正一沒有絲毫猶豫。
“正一,不瞞你說,蕭杳她這些日子,老和我提起你,我也能看出來,這是‘女大不中留’了……不過,作為長輩,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我雖然很欣賞你的文才,也欣賞你的膽識(shí)智慧,可你若是真心想娶我女兒,還得要先過我這一關(guān)!”
杜鏡直言相告、和盤托出了。
這話,怎么聽著有些像下戰(zhàn)書……
“是,但憑杜少府考驗(yàn)!”
李正一料到,這一關(guān),可能沒那么好過,但只能硬著頭皮扛下。
“好,那你去打開那扇門!”
杜鏡突然變得滿面春風(fēng),站起身,指著不遠(yuǎn)處的一扇門。
李正一如墮五里霧中。
但還是走上前,輕輕推開了那扇門。
接著微弱的月光,李正一驚奇地發(fā)現(xiàn),里面有好多的……酒!
“杜少府,您這是要……”
“和你,喝酒!”
“喝……酒?”
“對,喝酒!小子,你若是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
杜鏡這話,聽起來豪放不羈。
“不!絕不后悔……您說,怎么喝?”
李正一雖然酒量不算很好,但為了杜蕭杳,也只能豁出去了。
如今,他才明白,杜蕭杳之前提起她阿耶,為何欲言又止。原來,杜少府竟有著如此率性自然的一面,真是有趣……
“你要是能把我喝趴下了……我就認(rèn)你這個(gè)準(zhǔn)女婿!”
杜鏡說著,就從房里抱出兩壇酒,放到院中石桌上。
“杜少府,您和阿杳真像,爽快!那咱們就……喝喝看?”
李正一也拿了兩壇酒,放到桌上。
“對了……正一,你為何總叫我杜少府?”
杜鏡打開酒壇子,喝了一口酒。
隨后,一臉疑惑地問道。
“額……主要是王勃前輩那首《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流傳千古,膾炙人口,所以我總覺得,您就是從這詩中走出來的杜少府……”
李正一也喝了一大口酒。
“我呀,早就不是什么少府了……早在二十年前,就不在官場了,如今只是一個(gè)教書先生罷了……不過,你小子,也喜歡子安的詩?”
子安,是王勃的字。
一提起王勃,杜鏡的眼中,好似有著……化不開的愁緒。
“是!他的詩,我都喜歡!”
李正一應(yīng)道。
“這倒是……甚合我意!從前,我和子安,也經(jīng)常這樣喝酒……”
杜鏡的神情,有些悵然若失。
“杜少府,您和王勃前輩,當(dāng)年是怎么認(rèn)識(shí)的???”
李正一喝了點(diǎn)酒,便打開了話匣子。
“我們倆,是在學(xué)堂認(rèn)識(shí)的,還是不打不相識(shí)呢……哈哈……”
接著,杜鏡左一口酒,右一口酒,把自己小時(shí)候,在學(xué)堂讀書時(shí),和王勃之間的往事,一五一十地,全講給了李正一聽。
兩個(gè)人,在這小院里,笑聲朗朗。
沒想到,王勃小時(shí)候的調(diào)皮勁兒,不比現(xiàn)在的“熊孩子”們差……
“阿耶,阿尋哥受傷了,不能這樣喝酒的……”
正喝在興頭上,突然傳來了杜蕭杳的聲音。
“沒事,阿杳,我陪杜少府喝兩杯,他心情會(huì)暢快許多的……”
說也奇怪,今日喝了這么多酒,李正一倒也沒有喝醉。
還保持著清醒。
“蕭杳啊……你別管我們,讓我們爺兒倆喝點(diǎn),正一他是年輕人,底子好,不怕喝這點(diǎn)酒的!”
杜少府滿臉通紅,一身酒氣,卻仍然沒醉,很亢奮。
“阿耶……您今日有些過分了!”
杜蕭杳的語氣,好像有些生氣。
一瞬間,李正一的酒都醒了一半。
“我如何過分了?”
杜鏡像個(gè)做了錯(cuò)事的小孩,背過身去,嘴里嘟噥道。
“您為何非要阿兄,寫這個(gè)?”
杜蕭杳手里拿著一張紙。
李正一接過來一看,上面的內(nèi)容,大致就是,杜知鄰承諾不去參加太學(xué)考試,更不得去參加科考……
看到這個(gè),李正一似乎更加堅(jiān)定了之前的猜測。
“蕭杳,有些事,你不懂!”
杜鏡仍舊背身坐著。
那樣子,像在逃避自己女兒的“責(zé)怪”,語氣里,卻是無可奈何。
“阿耶,我確實(shí)不懂,但長兄他,不過是想入太學(xué),想?yún)⒓涌婆e,希望將來能入仕,一展自己的才學(xué)和抱負(fù),為什么就不可以呢?”
杜蕭杳很是不解。
杜鏡沒有回答,只是又悶頭喝了一口酒,然后嘆了一口氣。
見狀,李正一站起身。
走到杜蕭杳身邊,耳語道:
“阿杳,你先回去……我有辦法,讓你阿耶他,同意你入太學(xué),還有,同意你兄長,將來參加科舉,入仕!”
“真的?”
杜蕭杳半信半疑。
“我騙過你嗎?”
李正一自信地問道。
“倒是也沒有……”
杜蕭杳搖搖頭。
“那阿杳,你就回去好好休息,也轉(zhuǎn)告知鄰兄,別太灰心,好好準(zhǔn)備考試,勸你阿耶這事兒,就包在我身上了!”
李正一成竹在胸。
見李正一如此自信,杜蕭杳雖很疑惑,卻也不得不相信。
于是,她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
可剛走出去幾步,就又跑回來,走到李正一身前,說了句:
“張嘴……”
“嗯?”
“讓你張嘴,你就張嘴……”
杜蕭杳笑著說道。
“啊——”
李正一只好照做。
只見杜蕭杳拿出一顆小藥丸,放到了他嘴里,一抿,甜甜的……味道還不錯(cuò),像糖一樣。
“這是什么?”
李正一好奇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