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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人深

第九章 膽小鬼

黑色人深 拾荒者流浪君 3722 2021-10-18 17:13:31

  處于低血糖外加癱瘓的狀態(tài),這兩天的高度緊張和恐懼,令我非常疲憊,因此我不知道自己在車上睡了多久,也不知道獅子頭把桑塔拉開往何處。好像一路開了好幾個小時,中間這段時間我偶有醒來,但仍舊模模糊糊的睡過去。

  從早上七八點(diǎn)左右出了索亞鎮(zhèn),一直到下午兩點(diǎn)左右,車子才進(jìn)入一處茂密的山林當(dāng)中,因?yàn)槁凡缓米?,山道難行,恍惚中又把我從夢中抖醒過來。我晃了晃腦袋,一下子就清醒過來,還以為又要面對槍炮聲了。

  當(dāng)我回了神來,立刻往車窗外瞟了一眼,此時我們已經(jīng)被粗壯的樹木包圍,兩邊都是茂密的樹林,桑塔拉就行走在一條坑坑洼洼的泥巴路上,太陽也照不到我們。

  這種感覺,就好像走近了某處熱帶雨林當(dāng)中,總會讓我聯(lián)想到那些大蟒蛇啊,什么大蜘蛛之類的熱帶雨林。

  我回頭看了一眼前面,獅子頭還在握著方向盤,我從后視鏡中看見,他腦袋上的鮮血早已凝固,不過他似乎后背長眼,突然間瞥了后視鏡,我立刻移開目光,不敢與他對視。

  此時小臘肉也睡過去了,他的狀態(tài)跟我?guī)缀跻粯?,他就坐在我前面副駕駛,我沒有開口向獅子頭問話,因?yàn)槲抑绬柺裁炊际嵌嘤嗟?,可能還會招來他的不滿。

  這條泥巴路很長一段,途中還有幾條分岔路口,像這樣的泥巴路,在這種地區(qū)常見不鮮,很多流亡的百姓,一旦戰(zhàn)爭來臨時,會牽上馬匹或是牛羊之類的牲畜躲進(jìn)山中。

  然后等到短暫?;鹆?,他們才會返回城鎮(zhèn)里生活一段時間。

  大約又過了半個鐘頭。

  我們終于到達(dá)了地點(diǎn)。

  獅子頭把車開進(jìn)了林中的一個營地,門前有一道鐵網(wǎng)門,旁邊有兩個拿槍的家伙把守。他們攔住了我們的車,獅子頭從窗戶探出去說了幾句話,他們才把鐵網(wǎng)拉開。

  這種氣氛令我感到壓迫,就像土匪窩,甚至在電影里看見的那些我從來不會想要去的地區(qū)。

  從鐵網(wǎng)進(jìn)來有一片草地,應(yīng)該是出于雨林中的深處,是快平原地帶,也不算平原,周遭都被高大的樹木包圍,這里建了好幾排木屋,是獅子頭他們的山區(qū)營地。

  剛進(jìn)來,我就聽見一群少年的聲音傳來,年紀(jì)大概與我差不多相仿,我從窗外瞟了一眼,從他們的身上,我看不出半點(diǎn)少年的痕跡。為什么這么說?因?yàn)樵谖业挠∠笾?,少年不?yīng)該是這個樣子的,只見他們穿著又破又爛,身上毫無半絲干凈可言,個個點(diǎn)上香煙,拖著大槍,手里的家伙也是五花八門。什么AK74啊,自制土槍啊,手雷啊,還有個別端著機(jī)槍綁著一排排的子彈掛在身上的。他們之間有黑人白人,有絡(luò)腮胡,也有白凈的小子,就這樣三五成堆的就坐在一起玩鬧,咋一看,你肯定會以為,是群礦工里剛出來的大老爺們,不同的是,他們的動靜很大,聲音也很大,能看出個個都很囂張。

  我們的車子開進(jìn)來,他們連看都不看一眼,獅子頭把桑塔拉停在一間大屋子面前,打開車門他就下車了,好像不管我們了。

  我見他走進(jìn)屋子里面去,我楞了一下,我一個人都不認(rèn)識,我到底要不要下車?這個時候我想起了小臘肉,我從后面拍了拍他,他立刻從夢中醒來。

  “L,這里是哪里?你來過嗎?”我立刻向他問了一句,因?yàn)樗麃淼谋任以?,或許會知道些什么。

  他先是看了一眼,沒有回答我,稍稍會似乎他發(fā)現(xiàn)了他的同類,立刻興奮的就打開車門下去。可我沒有同類,至少在這里,我沒有看見黃皮膚的東方人,我見他下去,我只能打開車門下車看看。

  小臘肉比起我來,更容易適應(yīng)環(huán)境,他看見那頭有幾個年紀(jì)稍微大一點(diǎn)的黑鬼,他就走過去與他們說話,我見他們有說有笑,顯然那些人已經(jīng)接納了他。

  我現(xiàn)在都不敢去與他說話了。

  可我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去哪里?

  稍稍會,我見他們拿出吃的來給小臘肉,小臘肉接過就使勁招呼,這一刻我卻迷茫了,我看見他啃著胡蘿卜,嚼著大面包,我的心里非常難受。

  在此之前,我應(yīng)該把關(guān)系跟他搞好一點(diǎn),我不應(yīng)該拿槍指著他的腦袋。

  他們的伙伴發(fā)現(xiàn)了我,三五個黑鬼向我走來,看起來我很好欺負(fù),我不知所措,就往身后退了兩步。

  就在那么一瞬間,好像所有少年都發(fā)現(xiàn)了我,他們雖然都跟我一樣是被綁來的,但是他們有同類,就好像他鄉(xiāng)遇見故知,自然而然的混在了一起去,而我卻孤零零的一個人,我沒有伙伴。

  對于他們來說,我這個哪里來的東方小子,連個隊(duì)友都沒有,豈不是送來欺負(fù)?

  于是他們都想過來試探試探我。

  不要以為我敢反抗,或者我會突然強(qiáng)大起來,那都是不可能的。

  我不停的后退,面對這些人,我根本毫無招架的力量,哪怕是隨便一個跟我單挑,我覺得都能分分鐘把我虐哭,于是我開始膽怯,也開始想哭。

  我都已經(jīng)退到桑塔拉的車門旁,我已經(jīng)無路可退的,他們突然停了下來,原來是獅子頭從里屋走出來了。此刻我看向他,他端著一壺水,嚼著大羊腿的走出來,而他身邊還站有一位中年男子。

  這個男人長的很嚴(yán)肅,大概四十歲左右,這片地區(qū)的男人好像都是這個樣子的,滿嘴的絡(luò)腮胡子,然后頭上會帶有一塊黑色或是白色的頭戴,讓我難以分辨誰是誰。

  后來我才知道,他們叫mu斯林。

  是黑暗圣戰(zhàn)的一部分人物,其中以信仰圣戰(zhàn)為宗旨,他們流派較多,有什么伊si蘭,上帝等等,民族也大有不同。

  這個男人好像是這里的頭目,這些少年看見他后就像老鼠看見貓,他不怒自威,我也害怕與他對視,他的眼神很深陷,仿佛只剩下個骷髏頭。

  這時,獅子頭卻指著我喊道:“這個東方小子,他叫膽小鬼。以后你們隨便欺負(fù)他,揉虐他,直到他敢反抗為止?!闭f完獅子頭仿佛很得意,他冷笑的看了我一眼,我委屈的表情他顯然看見了,對于他來說就是一句話的事,但是他并不想這么做。

  獅子頭的話音才落,三五個少年就緩緩的沖我走來,我今天剛來,又沒有隊(duì)友,如果此時不給我下馬威,那就有點(diǎn)說不過去了?!癗o!求求你們,不要這樣對我,”我?guī)缀醵伎炜蕹鰜砹?,一邊懇求他們不要對我動手,一邊連連后退,我就像一只待宰的小羔羊,唯一止住眼淚的,恐怕只剩下心中的恐懼了。

  他們距離我越來越近,我想求獅子頭不要讓他們這么做,但獅子頭卻不屑一眼,似乎我的生死對他而言,就連他手中的水壺都比不了。沒有辦法,于是我只能回頭請求他們,可是我剛回過頭來,眉心猛的一震,不知是那個小子他娘的一槍托給我打來,就這么一下,我就癱倒地下去。

  我的眉心上又再次流血,而我的視線卻漸漸迷糊,我只能聽見他們的拳腳聲,和張喊聲對著我亂踩亂揍。

  我倒在地上,遠(yuǎn)遠(yuǎn)的看了小臘肉一眼,我用非??蓱z的眼神看著他,我想向他和他的伙伴們求救。

  說來諷刺!

  他雖然也看見我了,但冷漠的眼神卻毫不在乎,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我被他們揍暈過去。

  “住手!好了,該干嘛干嘛去。”直到獅子頭旁邊的男人看不下去了,這位頭目淡淡的一聲,所有人才各自離開。獅子頭和他轉(zhuǎn)身回屋,但是還有個別小子,狠狠的向我補(bǔ)了幾腳,不過此時,我已經(jīng)沒有反應(yīng)了。

  他們沒有管我,就任由我這樣昏迷的趴在地上,仿佛一切都那么自然,那么冷漠。如果我就這樣醒不來了,或許等到明天,或許今天晚上,他們就會隨便喊兩個年輕的小子,把我的尸體一抬,往山里扔了就算了。

  然后不知道下一個倒霉蛋是誰?

  幾個小時過去了,我腦海里處在混沌狀態(tài),我似乎看見我的母親,那是一張很溫柔美麗的臉龐,她就在我的身邊安撫我。

  對了,還有我的父親!

  此時他不在那么嚴(yán)肅,反而有點(diǎn)和藹可親的笑容,他們似乎結(jié)婚了,與我生活在一個無憂無慮的大家庭里。

  然而夢境終究是夢境,雖然這段期間以來,甚至很多時候以來,我都不愿意分清,但命運(yùn)是注定的,我擺脫不了。

  來到此地,我只有兩種最終的結(jié)果,第一種是活下來,成了一只不折不扣的惡魔。第二種就是死去,成了一具不幸的冤骨。

  此刻我更愿意一覺不醒,更愿意選擇后者,這樣我就不會遇見后面發(fā)生的事,我就不用整天活在恐懼和未知當(dāng)中了。

  然而老天爺把我從這么遠(yuǎn)的地方弄來,又怎么可能輕易的就讓我死去?我在地上昏迷了好幾個時辰,小臘肉和他的伙伴都冷漠不見,其他人更不用說。

  過了幾個小時,快5點(diǎn)鐘的時候,天空上突然烏云罩頂,小雨說來就來,噼里啪啦的打在我的腦袋和背上,一股寒冷把我從鬼門關(guān)又拉回來。

  “咳咳咳!”

  我醒來咳了好一陣,我嘴角里吐出了一股腥味,我不知道是口水還是鮮血,還是我的眼淚。我的腦袋時不時的覺得昏沉,我緩緩的爬起來,我感覺到非常吃力,只要稍微動一下,我的后背就會陣陣酸疼。

  我怔著喊聲,想要站起來,但卻是那么無力,我?guī)缀醵际呛叱鰜淼穆曇?。此刻,他們就在一旁木屋下躲雨,就這樣看著我,看見我的青筋暴起,眼睛都被怔出了血絲,他們其中有些人透了憐憫之心,有些人毫不在乎,也有一些人覺得我死不足惜。

  看著他們的臉龐,安靜,冷漠!不,還有麻木,這是我第一次覺得冷涼透底。我站不起來,雨越下越大,我的右手肩上還有外傷,因此我只能一步步的往前爬。

  一步,再一步!

  地面都是些泥巴路,一下起雨來路面又滑又晰,我剛伸出手去,手臂上就陷進(jìn)去一大層,這是我生命以來,頭一回感到那么蒼白無力。

  我爬向剛才獅子頭站的屋檐下,他們就這樣看著我一步步爬上去,地上被我的身體拖出了一大條泥坑。

  不一會,我終于爬了上去,卻見一只锃亮的軍靴在我眼前,我努力的抬頭來看,是那個男人。

  那個比獅子頭還大的頭目。

  他依舊很冷漠,但我卻想求他救救我,我奮力的用手去抓住他的靴子:“求求你,幫幫我,我不想死!”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戲,但我必須一試。

  也許他是看在我對活著的欲望太過強(qiáng)烈,因此動了惻隱之心,于是他招了下手,遠(yuǎn)遠(yuǎn)的走來了兩個男人。

  他看了我一眼,調(diào)侃道:“你們看看吧,我們的這位小先生這么堅(jiān)強(qiáng),不應(yīng)該讓他就這么死了?!闭Z調(diào)仿佛透著點(diǎn)西方的幽默,那兩個男人聽了后點(diǎn)點(diǎn)頭,就這樣,我又糊里糊涂的撿回來一條爛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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